这传说中的绝世大凶兽倒也不愧于这个名头,本来朔看到血湖的封印就要启动自毁程序和他们同归于尽,心里还有点憷,结果旱伟一张口,竟然把残余的封印之力给特么吞了,这简直凶残得一塌糊涂。
他唯一的疑惑在于,刚刚那个声音是旱伟在说话吗?对方居然会说人话?
下一秒,那个暴躁的声音就再度响起:“你叫谁老哥?谁是你老哥!快趴下叫祖宗!”
哎哟嗬,叫他一声老哥算是给他面子,居然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朔的脾气也上来了:“跟谁横呢?谁把你救出来的?你好意思么!”
黑暗中,一个满是淤泥的硕大脑袋忽然从血湖之底探出来,瞪着一双猩红的血眸,如同两个悬挂在夜色中的巨大灯笼,瓮声瓮气地道:“我为族流过血!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得叫我一声祖宗,怎么,你不乐意?”
对方这一开口,简直堪比十级沙尘暴过境,而且还携带着湖底淤泥的恶臭味,直接熏得朔一个趔趄,险些闭过气去。
玉凌倒是因为腐酸毒用惯了,对臭气有了极强的抗性,此刻还能稳稳地站住,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么说,阁下就是旱伟?”
虽然这里应该也没谁了,但该确认的还是得确认一下。
“我又不是人类,干嘛叫我阁下,快点,那边那个小崽子,叫声祖宗我就出来陪你耍。”那个硕大的脑袋搭在血湖边缘,森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朔。
“谁要你出来耍了!”朔都气笑了,转头望向玉凌道:“我特么就想知道怎么把这家伙再封印回去,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委屈!”
“呃,再封回去恐怕是不能了”玉凌一阵无语,他也没想到这位凶兽老哥脾气这么大,出来就逮住朔逼他叫祖宗。
不过他很快现了一个问题,貌似旱伟带给他的威压并没有那么强啊?
玉凌毕竟还是一位固元巅峰修者,所以不灭境级别的高手对他来说还是有很强的威压的,只是他的三大体系过于b,正阳玄火也霸道异常,可以让他硬撑住这股威压反杀回去。
但诡异的是,按照月树灵之前的说法,旱伟本应当是不灭境巅峰的异兽,可给玉凌的感觉,似乎还不如之前被他斩杀的那些个家族元老。
看来这家伙嘴上叫嚣得凶,甚至刚刚还强行秀了一波操作把封印给吞肚子里了,可事实上一万年的封印终归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玉凌便给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旱伟前辈好不容易脱离封印,就让他老人家在这里歇着吧,倒是你为了施展九字诀消耗了太多力气,得赶紧恢复到巅峰状态才比较妥当。”
玉凌说着便打开空间戒指,开始慢条斯理地从里面取东西。
“喏,我从南境带回来的,铁心果、无尽夜、白晖子、龙须参、暗月石、暗曜石、天方叶”
朔的眼睛越睁越大,整个人都看懵了。
虽然他知道如今的玉凌有钱,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可以这么有钱,不对,这特么有钱都买不到好吧!
“不用客气,都给你了。”玉凌用魂力操控着这一堆天材地宝悬浮在面前,那五光十色的样子简直要闪瞎了朔的狗眼。
朔不禁咽了口唾沫,还未反应过来玉凌什么用意,手已经不由自主伸过去了。
结果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却从两人眼前掠过,呼啸着就要卷走这堆东西。
然而它动作快,玉凌动作更快,刷地一下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空间戒指里,风轻云淡地拍了拍朔的肩膀:“走吧,这里不安全,我去给你寻个地方闭关。”
玉凌作势欲走,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血湖里的旱伟。
只见后者砰地一声就给他趴下了
了,恭恭敬敬地叫道:“祖宗!”
这波操作顿时秀得朔脑仁疼,脱口而出道:“卧槽你节操呢?”
旱伟毫不犹豫地把脑袋转向他:“二祖宗!”
朔:“”
“刚才我跟您老开玩笑呢,这不刚睡醒,需要活动活动脑子才灵光嘛。”旱伟又补道。
朔一阵木然,良久才道:“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总之当初的王是在怎样的心理状态下才会选你当坐骑?!”
旱伟想了想道:“因为我可爱?”
朔看了眼它无比狰狞凶恶的头颅,委婉地道:“你的心里就没点一二三四五数吗?”
“有啊,刚刚一共十个好吃的,我给祖宗数一遍您就给我?”旱伟很麻溜地道。
“凭啥给你!我还要用呢!”朔没好气道。
旱伟很认真地道:“因为我可爱。”
“谁特么眼瘸了会觉得你可爱!”
“当然是我主子王陛下了。”
“呵呵我不信!”
“唉,二祖宗您啥都好,就是这审美啊,实在是跟当年的王陛下差太远了,想当初,我可是逢人就被夸可爱。”
朔:???可爱这个词,难道是古今异义吗!
“算了,可惜人都不在了,一个能作证的都没有,话说二祖宗,你还有别的族人吗,我想见见他们。”旱伟唏嘘道。
朔沉默了一下才道:“没了,只有我一个了,而且我差点也没命了。”
旱伟愣了好半晌:“族就你一个人了吗?我的主人也不在了?”
“嗯”朔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少感伤或愤怒,毕竟从他有意识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人,但他很清楚,这对旱伟而言,是怎样残酷的一个结果。
“”
旱伟良久没有出声,随后它用力一振,终于一点一点从血湖底部爬了出来,每一个动作都使得血月荒漠隆隆地震颤。
只见它那庞大的身躯从脖颈以下尽数变成了白骨,泛着森森的血色,而那骨头上遍布裂纹,似乎稍一用力,它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
旱伟闷闷地说道:“我不开心,我想杀人。血蝠族呢?”
朔叹了口气道:“当初背叛我族的血蝠族人早就死了,如今的血蝠族族长也死了,剩下的人都被月树种下了诅咒,杀了也毫无意义。”
“月树对了,小树苗应该还活着,它还好吗?”旱伟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期盼。
朔有些不忍心开口,最终还是小月树展开枝条摇了摇,低落地道:“爹爹也死了哥哥帮我报了仇,可是、可是爹爹不能活过来了”
旱伟怔了怔,它缓缓地趴下身子,凑近脑袋看着小小的月树,又看了看旁边更小的朔。
一棵年幼的小树。
一位年幼的王。
这就是族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不过如今,还要再算上它这个半残的老不死。
“哈哈哈”旱伟忽然笑了。
“你你没事吧?”朔有点心惊肉跳,生怕这位大爷承受不住直接失心疯了。
“小祖宗,你知道族怎么来的吗?”旱伟猩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朔。
朔愣了愣,下意识答道:“生出来的?”
旱伟气得手一抖,一爪子拍出一个大坑来:“神特么生出来的!来你告诉我,第一个族人是谁生的!”
朔再次一愣:“这这是个哲学问题。”
说完他还有些不确定地望向玉凌:“是吧,这个是叫哲学吧?”
玉凌也是服了:“随便,管它哲学生物学都不关我事,反正我都没好好学。”
旱伟强行制止了越岔越远的话题:“您可真是我
的小祖宗诶,您就一点传承也没收到?”
“没人给我寄我怎么收?”朔耸耸肩。
旱伟一爪子拍脑门上,有气无力地道:“行吧,您赢了。我这么跟您说吧,族和混沌生物有点像,都是天地自然化生的,当初第一批族族人其实很少,全靠月树的托庇才艰难地在宇宙虚空中活下来。由于我们和月树同根同源,所以它们哪怕一代代传承,也始终是我族的守护树。”
“族的繁衍因而也和其他族群不太一样,可能人族是靠生的,族的族人是用本源暗渊之气造出来的,但这会消耗创造者极大的精力,也不比人族的繁衍轻松多少。几乎每一个族族人都有这种创造天分,小祖宗您莫非就没尝试过创造一些同族吗?”
朔不禁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好像我还真试过诶,不过我那会儿不太会弄,就随便凑合着造了些人来陪我。但严格来说,我只是就地取材,把那些停留在阳界不肯散去的亡魂聚合在一起,洗洗干净搅合搅合,就把他们凝炼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魂体,但这其实不太受我的控制。”
“果然没人教就只能自己瞎玩不过小祖宗你也算是继承了族的天赋。”
旱伟仰头望着血月,叹息道:“我想说的就是,族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展起来的,只要月树还在,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族族人,他就有能力重新创造出一整个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