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都已经六年了呢,物是人非啊。”
枫林大道上,一位红衣青年缓缓行过,脚底下踩着铺满了整条路的火红枫叶,出簌簌的轻响。
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殿宇里,一场政变正在进行,甚至鲜血已经顺着台阶流淌了出来,但念羽白却仿佛不曾听闻那隐隐的喧嚣之声,只是自顾自地散着步。
不过他并非独自一人,还有一位蓝衣女子默默地在旁边陪伴着他。
“对我来说,却是过去了足足二十多年啊。”云舒意轻轻叹息了一声,望着前方无限延伸的一棵棵枫树,怔怔出神道:“这条路我还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爹,那时的情形还很不友好呢。”
“啊,我听我皇叔提起过,那时娘亲就像陨石一样从天而降,在路上摔出一个大坑,当时半个皇宫的人都被惊动了,我爹刚好在附近,第一时间就跑来凑热闹,然后就从坑里刨出了个仙女,虽然是灰头土脸的仙女。”念羽白促狭地笑笑。
“会不会说话!”云舒意一巴掌糊他脑门上,没好气道:“瞧瞧你这粗鄙的用词,我怎么就跟陨石一样了?啊?我那会儿刚被空间乱流冲昏了头脑,一个不小心就用脸着地了不行啊!”
念羽白捂着脑袋委屈地道:“是是是,用脸着地的仙女嘛……啊别打啦,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本来还想等到你爹出关了再一块过来的,结果你小子非急哄哄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回来赶,我估计等我在这边玩腻了他才能从太古洞出来。”云舒意瞪了念羽白一眼。
“那没办法,我好歹也是陛下安排的巡检使,相当于副副殿主啦,迟到总感觉影响不太好。”念羽白讪笑道。
“所以现在那边打得热火朝天,你还在这里东晃西晃,怎么就不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呢?”云舒意道。
“有我姐就行了呗,我去没有任何意义,看着他们为了丁点大的地盘争得死去活来,就觉得好没意思。”念羽白道。
“哟,小白出息了啊,不知道的听见你这话,还以为你坐拥一片星系呢。”云舒意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道。
念羽白恬不知耻地道:“虽然我一无所有,但我眼界高啊。我要是摊开星图,说上面的星球都是我的,没准儿也有人信呢。”
“吹,你就可着劲儿吹,等你吹到最厉害的时候我再揭穿你。”一声冷笑忽然从念羽白背后响起。
“呀,老姐你解决了?这么快!”念羽白猛地转过身,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念羽枫大步流星地走来,还甩了甩手中长剑沾染的鲜血。
“当然了,我都亲自出手了,对付那几个杂鱼,难道还能有什么难度?”念羽枫将长剑收入鞘中,脚步分外轻快。
“最后怎么处理的他们?”念羽白问道。
“该杀的都杀了,念晚云和念州凡被分开押进了大牢,兰瑜送给蓝岭国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也不关心。”念羽枫漫不经心地道。
“然后呢?”
“然后大家就各自认领自己的手下,打完招呼就散伙了啊。”
念羽枫也不管信息量大不大,一股脑地说道:“蓝岭国的人已经通过传送阵离开了,七黛国和步虚国的余部在旁边神神秘秘地商量了一阵子,我看那七黛国女皇和胡卿宁玖眉目传情的样子,估计这俩人要旧情复燃,刚好步虚国已经不复存在,他俩可能想合并到一起?”
念羽白登时就惊了:“喂喂,两个国家说合并就合并的吗,他们手下就没人蹦出来反对?”
“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怎么不说新灵国还是三个国家强行揉到一起的呢?只要拳头够大,谁敢反对就一巴掌糊死他!”念羽枫说着下意识地挽了挽袖子。
念羽白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一点点,干笑着道:“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抱着点心坐旁边看戏就行了。”念羽枫摆了摆手。
“这样搞得我这个巡检使很没有面子诶……”
“你的作用不就是当个吉祥物卖萌吗?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念羽枫故作惊诧。
念羽白垮下脸道:“咸鱼也是有梦想的啊……”
正说着,一个侍卫长打扮的男子快步向着三人跑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单膝跪地道:“参见两位殿下,陛……国主说有事与你们商量。”
说完他悄悄瞄了眼云舒意,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幻灵族已经分崩离析,但又来了更为棘手的两大灵族,为了防止祸从口出,还是不要乱叫陛下的好。
“你们洗地的度蛮快的嘛。”念羽白理了理衣襟,大致猜到了皇叔要跟他谈些什么,有些话能尽早说开也是好事。
三人带着那名侍卫长,直接挪移到了大殿门口,后者还在原地眩晕的时候,念羽白已经跨过了门槛,看到殿内只有一人孑然而立,似乎已等待多时了。
“皇叔?”念羽白试探地唤了声。
“嗯?”那人骤然惊醒,转过身来看着三人,递来一份玉简道:“羽白,你看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念羽白不明所以地浏览了一遍,沉吟片刻道:“皇叔是想让我帮忙转达给玉凌?”
“毕竟他现在掌握着这里的话语权,我纵然想复国,也得经过他的许可。”念从臻缓缓说着,又微微苦笑道:“还有,也别叫我皇叔了,让祖灵殿的人听见可不好。”
“没事儿,我就是祖灵殿的人,一个称呼而已,私下里叫叫也不打紧。”
念羽白把玉简收进空间戒指里,又道:“我回头会给阿凌看看,不过皇叔你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他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复国,将封域恢复到以往的格局,但不同的是,几国之间不得再启战端。”
“国内大局不稳,我暂时也没那个心力去招惹麻烦。”念从臻道。
“不是暂时,是长期。阿凌给了时域主很大的权力,以后封域的争端,基本都由他来协调解决,谁若是阳奉阴违,时域主可以先斩后奏。”念羽白道。
念从臻愕然道:“可就算撇开以往的陈年旧怨不谈,利益上的摩擦终归是无可避免的,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和平?至少云龙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几家坐大。”
“云龙国那边,阿凌亲自找龙宸昱去谈了,皇叔不必多虑。”
念羽白顿了顿,又道:“他想要看到的,并不是十七域向他俯称臣,而是祖星未来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莫说是封域,便是整个祖星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西联和炼火宗控制的诸多星辰,但这里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家乡被折腾得乌烟瘴气。”念羽白加重了语气道:“而我也是。”
念从臻久久沉默,半晌后他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枉我在外界浪迹了六年,如今这眼界竟还是受限于这一隅之地。怪不得蓝岭国的人如此洒脱,看来他们是早就领会到玉凌的意思了。”
他慢慢摊开了十七域的旧版地图,凝视着雪央国疆域的一个角落,突然道:“卞长真也回来了,是吗?”
“嗯,但那位蔚天国君主并没有复国的想法,只是把荒山作为临时居所,估计很快又要出去游逛。”念羽白道。
“但只要他在,就没人敢忽视他。”
念从臻注视着荒山山脉,良久才道:“跟荒山武者知会一声吧,从今以后那片区域就不归雪央管辖了,如果卞长真觉得地方太小,我可以再送他几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