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陷害,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无法破解的计谋。荀武所担心的,也并不是这些东西。
当荀武走到朝堂之上,站立在众捕快之前,从那个一脸愤恨的江湖侠客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并没有太过恼火。
行走江湖,荀武遇到了不少事情,自然也吃过不少亏——想来,也有一部分同学小时候遇到过、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课的时候,你在认认真真的看书,你旁边的同学朝着老师丢了个粉笔头,老师愤怒地回头质问,而你的同桌为了不挨揍,就谎称你丢的。
你极力辩解,却无法磨削老师的怀疑,甚至连不少同学都认为是你做的——仅仅是因为,你的同桌学习名列前茅,并且除了跟你闹的时候,别的时候都是个乖宝宝。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每天都在发生,不论是小事还是大事,都会有人想要把锅甩到别人头上,甚至,就连国家级别的问题,都会有不少国家甩到另一个国家头上,甚至用诸如“环保”之类莫名其妙的理由。
所以,当荀武听到敲鼓的人栽赃自己的时候,荀武非常淡定。
不就是栽赃陷害吗?前世今生,我见得还少了吗?四年前我闯荡江湖的时候,还差点儿被栽赃成淫贼呢。
故此,比起这些事情,荀武更加关注的,是这几个人。
告状、敲鼓的,年龄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可能只比自己大一点,从状态和双手上的茧子来看,应该是个会武功的,但武功有多高,不太知道。
除了这个告状的,在府衙前,还有一大群人,这其中,或许有一些听到鸣冤鼓响起,单纯过来凑热闹的百姓,但另外的人,应该也有一些这个人的帮手。
毕竟要栽赃陷害,只靠一个人,肯定是很难的,不多弄点儿“声浪”,这喇叭的效果也不会好。
“大人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鸣冤的人演技还不错,应该走过几年江湖,非常熟练“这狗贼,自小被师傅师娘收养,结果就因为师傅不把武功传给他,就暗下狠心,杀了师傅师娘,甚至还夺走了我剑派的传承。”
这话,各位侠客,想必是一眼就看出来,必然是假的。
毕竟,咱们猫捕快,一来是个穿越者,根本就没有“自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二来荀武根本就不会用剑。
但,诸位毕竟见多识广,明辨是非,也见惯了各种套路,自然不会相信这种事,可他这一套说辞,在这个武侠的、封建的世界,还真的非常好用。
毕竟,在这个社会背景下,没有监控器,没有确切的行程记录,鬼知道谁曾经干过什么事儿?
而“杀师夺功”这种事,在江湖上也是常有的事,别说是盛晋的几州大地了,就是小小一座县城里,都有可能发生,属于大家都觉得不稀奇,但又极其不齿的事情。
另外,他们也确信,荀武说不出自己的出身。因为直到现在为止,荀武都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出身,就连官府都不知道,显然是属于不能外说的秘密。换句话说,只要在这方面上做文章,荀武就一定会吃个哑巴亏。
这种事最简单、最强的效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浪费时间,难以查证。哪怕包知府相信荀武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也没有办法立刻为荀武洗清冤屈,只能通过不断地收集资料,然后慢慢地证明。
但包知府哪有那个功夫?!
况且,让荀武停职,包知府上哪找人调查荀武?难不成让荀武调查荀武吗?
当然了,口说无凭,一张嘴就想让荀武停职观察,那也太瞧不起包知府了。
“知府大人”就在这时,灵机子适时地站了出来,他知道,该他表演的时候了“荀捕头英雄气概,想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何况,仅仅只是一面之词,也不能——”
“有证据!”忽然,那鸣冤者大喊一声“我有证据!”
灵机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而这一点头,也让荀武注意到了他。
【机敏】的特性在这种时刻,最适宜观察他人表情,荀武立刻意识到了灵机子的问题。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道士还真是个搞事的。
不过,这人还挺聪明的,知道单纯地栽赃并没有什么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解围,是想要在包知府和自己的心中留下好印象吗?
那么,是想引出这人之后的“证据”,然后慢慢想办法挑拨我和包知府的关系?
荀武面色不变,非常平静,这个时候,鸣冤者也交上了一份书面证据,另一边,人群中还跳出了两个人,看来是帮助这鸣冤之人的证人。
“嗯圣武四十三年,六月云州东山三个目击之人,其中一人被荀武所杀,所用武功是荀武赖以成名的正拳?”包知府看了一遍,开口问“可是这样?”
“是啊大人!”一个壮汉子噗通一下就跪倒了包知府面前,动作颇大,以至于周围的几个人忍不住眉头跳了跳。
这就属于演技不过关的。
“我那日亲眼所见,这姓荀的狼心狗肺,不仅杀了荀老爷,杀了来福,甚至还想要玷污——”
“咳咳。”荀武咳嗽了一声,这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荀武可以接受自己被污蔑,大不了反击呗,但他可不想和“采花”那档子事牵扯上,太难洗了。
“荀捕头可是身体不舒服?”灵机子仿佛很关心荀武,拨动了一下佛尘,又继续说“还是荀捕头不想让他说下去了?”
荀武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转过身,对包知府说:“大人,可否让卑职看一下那讼书?”
“那哪行,你怕不是狗急了跳墙,想要销毁证据吧!”一个尖耳猴腮的看客,扬起嗓子,尖叫了一声。
包知府不惯着他,拿起手边的惊堂木,彭地一声拍了一下:“肃静!”
随后,他也没再多言语什么,伸手示意荀武拿去看。
荀武点了点头,走到桌前,拿起那讼书,认认真真地读了两遍。
此时,朝堂静的很,所有人都在等待荀武下一步怎么走。
是声嘶力竭、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没做过这件事,还是直接说出他们栽赃的意图,来个胡搅蛮缠?呵,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处理的不好,稍加宣传,这云州府必然满是荀武的流言,到时候包怀英哪怕再信任荀武,也得让荀武歇上两天。
而没有了荀武这个家伙,只留下一个包黑子,那还不是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
然而,他们想错了。
荀武非但没有生气、恼怒、歇斯底里,反而自始至终非常平静,看完了讼书之后,直接原封原样地放回了桌子上。
“大人,我看完了。”
“好。可有什么要说的?”
“有。”
包知府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两年和荀武共事的经验,让包知府意识到了,荀武已经有办法了,他伸开手,对荀武说:“那,荀捕头,便好好解释一番吧。”
荀武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一眼人群。
“那么,就从这东山聊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