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死仇

绝天老人如今早已经是花甲之年，但报仇的想法，却并非是许久之前、绝天会灭亡时产生的，而是数年前才萌生的想法。

是的。

虽然有如此多的准备，如此多的陷阱，甚至筹集了大量的金钱，但并不是长久的积累、筹谋，而是数年前才下定的决心。

绝天老人，并非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与之相反，他是个没有野心，没有什么胆色，会因为战事感到畏惧，以至于当了逃兵的人。当他被绝天会赶出门，然后亲眼见证了绝天会的灭亡，他就再也没有去寻找过任何一个绝天会的同伴。

因为他怕，他怕被朝廷发现了踪迹，怕被朝廷的捕快追杀，怕被其他同伴知道，也怕看到同伴惨死的样子。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过得甚至要比遭受魔教侵袭的流民还要凄惨，再加上四相奇功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他也不敢轻易暴露武功，堂堂一个二流武者，就这么当了数年的灾民。

在这个时候，他依靠什么活下来的呢？

是朝廷施舍的米粥。

后来，他遇到卢富贵父母被山匪劫掠，为了这仅有的一个还活着的朋友，不得不出手相助，这才被卢富贵父母收留，过上一段非常平静，且无需担心受怕的日子。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隐姓埋名，以卢家教头的身份一直活下去，直到

“唰——”

二十多年前，他劈开一段草丛，追寻着绝天会门人才懂的暗号，慢慢地爬下了一段悬崖。

此时的他，经过数年的修养，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且因为又多练了十年的四相奇功，已经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一流武者。

山崖之内，虽然略微有些崎岖、危险，但对于他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问题。

十年的时间，让他几乎忘却了曾经同伴的样貌，但偶然间发现的踪迹，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爬了下来。

“这里是”

他推开杂草、乱石，走进山洞内，一眼就看到了山洞内的场景。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盘坐在山洞中央的枯骨，再往四周看，墙壁上刻着无数的人形图案，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那些东西是什么——四相奇功，而且是全的。

“什么”他吓了一跳，推开周围的东西，极为慌乱地跑进洞中，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被地上的石头直接绊倒在地，摔了个满脸泥泞。

朋友们——他可是一个一流武者啊！

在枯骨的前面，有大量的刻字，他别的没看仔细，一眼就看到了这人的身份——前绝天会大弟子。

“大大师兄！？”

他有伸出右手，颤抖着，想要去碰那一具枯骨，但临到快碰到了，又产生了一丝畏惧，收回了手。

他怕。

他也没有颜面，去碰他。

他只能急忙低头，左顾右盼，去寻找师兄所留下来的所有讯息。

首先是介绍身份。

这一点，略过，因为也无需再讲。

其次是经历。

“什么”他看着师兄留下的讯息，双手颤抖，怒火上涌，再看看枯骨上的痕迹，果然发现不少骨头上都有相当多的细小裂纹。

“师兄——”

“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比起他的师兄，他是幸运的，因为他并没有遭受太大的苦难。但，他这个师兄，这个绝天会大弟子，这个世人皆知的四相奇功传人，却无法逃出人们的视线。

他的确是被师傅赶出了门，成为了斗笠客，但在绝天会没了之后，他却没有想着隐姓埋名，而是想要重建绝天会，而这，自然被人盯上了。

一群人通过毒药、陷阱，成功抓住了他，将他囚禁在了一处阴暗的密室，想要通过折磨的手段，逼他交出绝天会的武学秘籍。

他虽然想要重建山门，想要将四相奇功传下去，但绝对不会将自己门派的神功交到这么一群人手中。

就这样，他承受了数年监禁折磨，这才终于找到时机，脱困、逃出，但原本重建绝天会的可能，却再也没有办法成功了，并且为了躲避追捕，只能藏到了这山洞中，苟延残喘。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的脑海中已经只剩下了两个念头。

再建绝天会以及——报仇。

他没有办法再建绝天会，所以他寄希望于后人，希望某一天，能有人来到这里，学会绝天会的神功，重建绝天会。到那时，再为他这个“师傅”报仇雪恨。

“师兄——”绝天老人擦了擦泪“我会想办法为你寻找传人的。”

此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他的师兄错了。

在大弟子死的时候，朝廷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依旧不如江湖、不如武林，但随着当今陛下的整治、努力，国家重新回归昌盛的景象已经显现，想要重建绝天会，想要报仇，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重建绝天会，若是新绝天会与前绝天会余孽有关，那朝廷为了展示力量，绝对不会放过它。

他必须，从新开始，从头开始，寻找一个和绝天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并且也不会为了绝天会报仇的人，去组建全新的绝天会。

所以，他咬着牙，用四相奇功中的功夫，将师兄留在世上最后的言语，全部抹去。然后，再用自己的功力，于上面重新刻下了新的话语，并且希望未来的继承者放弃仇恨，专注于发展。

这之后，便是他不停地搜寻，直到发现了楼绍元这个奇才，并偷偷想办法，在楼绍元睡着的情况下，把他弄到悬崖附近，并默默引导他的事了。

然

“我已经老了。”讲述完了曾经的事，老人看着荀武，看着林长老，慢吞吞地说“许多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完全记不清，偶然几天，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我怕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忘记师兄的仇，我也怕绍元知道真相，做出什么傻事。

所以，我要在这最后还清醒的时候，了结身上、师兄、绝天会的所有仇恨，只有这样，我才能放下心，安心地下去陪他们。

也只有这样，绍元才能真得自行走下去。”

这就是真相吗？

荀武略感有些沉重。

“所以，我不仅在找这些东西。”他指了指周围的那些人“同时，也在搜寻和当年监禁我师兄有关的人，然后，杀了他们。”

“那我师兄，又碍着你什么了！？”林长老有些愤怒“他从来没杀过人！”

绝天老人看了一眼卢大侠，卢大侠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慢慢地逼近荀武等人。

看到这架势，一直躲在一旁的罗曼知道不能藏了，急忙跑到前面，站在林长老身旁。

“任大夫，确实从来没杀过人。”

“但，我师兄之所以受尽折磨而没有被折磨死，全是因为任大夫出手治疗，时刻关注——比起那些害他的、我还没找全的家伙，任大夫，更该死！”

林长老直接愣住了。

“不好意思了，少阁主、荀捕头。”

“两位都是难得的俊才，荀捕头和绍元关系也不错。”

“奈何，两位却因职责被牵连至此”

卢大侠一边走，一边又说：“但，此事必须今日了结！所以，对不住了——”

言罢，卢大侠纵身一跃，朝着众人猛地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