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忠星比霜满秋还稍微大上一些,但年龄还没有金老板大。
名字的话,本姓云,因长居岛国,所以便取了个“丛云”的假名。
比起包媛那通过药剂染的银白色头发,她现在虽然同样是白发,但却并不是那种鹤发童颜的感觉,反而有种凄苦、惨淡的衰败感。
接近两个月前,她在山洞中看到了前辈遗留下的话语、佛偈,一边给自己疗伤,一边又参悟着那些话,虽然前辈并没有留下武功,但她作为四宿教的天忠星,自然也明白一些特殊的四宿教暗语,尽管并非是什么武学奥秘,却也让她忍不住感悟了许久。
当下四宿教在岛国过的,并不是很糟,甚至可以说,好的有些让她感觉恶心。
十年前,四宿教被岳元帅全国追杀,整个教派十不存一,为了活命、延续教派,当时的玄武星君便提议逃离中原,一些还对故土有所依恋的人留在这里给他们垫后,随后被军队围杀;另一些想着活命或者是想要培养下一代的四宿教教徒,则想尽办法远渡重洋,到了岛国。
但好巧不巧,这岛国居然正处乱世当中,当地大名本来差点儿被灭杀,结果被玄武星君救下,然后玄武星君便在这种情况下,协助那大名征战、杀伐,硬是成了当代较强的几个大名之一,从此每日畅饮,作威作福了起来。
总之,魔教在这岛国上混得很开,不怎么费劲就成了全国最大的几个教派之一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天忠星想要说服玄武星君回中原重新宣传神教的教义,却被无情地拒绝。
作为前天忠星之女,她一直想着的,都是重回中原,再创新的辉煌。
可惜,不论是星君还是那些同级的杀星,几乎都没有支持、认同她的,为数不多几个和她有相同思想的,则想要继续在岛国传教,气不过之下,她就跟星君请命,自己一个人带着一群念着中原的人回来。
只可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四宿教成员,对生死看的很淡,但当那么熟悉的面孔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却越来越怀疑自己,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更并没有什么“大使命”。
在悲痛和《燃木功》的副作用下,她的头发便染成了这种苍白的惨样子。
现如今的她,继承了前任“天孤星”的佛珠,想要再走一遍天孤星当年走过的路,想要搞清楚自己这“四宿教天星”到底该怎么做。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几段因果未了。所以,她想要找荀武,报仇也好、断因果也好,总之不找荀武了却之前的事,她的心一直无法静下去。
所以她选择采用花无忌的计策,用“白发魔女”的计策,诱骗荀武——反正她是魔教中人,那魔女听名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差不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回这云州,她就发现了“白发魔女”,而且有很多。
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多白发女?
这几天下去,她已经发现至少三个白发女子了——但她作为四宿教天星,知道罗刹教每十四年才会派一个魔女来中原,而且因为路途、环境、天气的原因,时常会出现二十多年才出现一位的情况。
怎么会有这么多?那不是肯定跟自己一样,都是假的吗?都这样了,自己要是再假装什么白发魔女,怎么可能骗得到荀武?
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以荀武之前的表现,这种事的失败几率都极高,现在又多了这么多凑热闹的,怎么可能成功?
丛云躲在一个屋子里,开始忍不住怀疑自我。
该不会是花无忌为了不让自己给荀武找麻烦,故意折腾出来的吧?
也不对啊,时间上就来不及,他没有那个时间做这种事。
不行不行,得从长计议,得再想想,不能急
想到这,天忠星自己点了点头,给自己打了打气,悄悄地从屋子里溜出来。
先去云州府城,荀武既然要在这里抓人,那自己就先过去,再筹备筹备。
此时,她尚且没有发现,原本直截了当、冲起来就不顾后果的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迟疑,越来越瞻前顾后。
另一边,荀武也带着人,在县城里转了起来。张不默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毕竟也并不笨,虽然对荀武抓人的印象不是很深了,但回忆回忆,从中找到一些逻辑,还是可以的。
但等到实际行动的时候,张不默就开始受苦了。
首先,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就算是有监控,人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询问目击者、有可能见到的人,是非常重要的。
而张不默这个剑术上的巨人,语言上的矮子,自然就有些犯愁。
看着张不默随时会拔剑的架势,王捕头真是捏了一把汗。
“荀老大,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这才到哪,接下来还有他受的。”
什么?
王捕头又是一阵心慌。
果然不出荀武所料,等到他们来到其中一个受骗者的家中,那更是让张不默头大。
受骗者的妻子一直在旁边念叨,那人被骗了,本来就面上无光,被念叨的烦了,就有些上头,直接开始和老婆对骂,结果俩人这么一吵,家中那些本来就很紧张、慌乱的小孩子顿时就呜哇哭了起来,再然后妻子就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低声咒骂、怨天尤人,一边安抚着孩子。
就很折磨。
张不默头都要大了。
荀武则淡定的很——在他前世,类似的调解栏目数不胜数,荀武也就觉得有点儿吵闹而已。
过了一阵,几个人从他们家离开,荀武也不说话,就等包媛和张不默开口。
张不默有些犹豫,说:“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那女子会不会已经跑了?”
这是他的常规逻辑,钱都骗到手了,还要呆在城里,岂不是有毛病?
“未必。”包媛则直接抱臂沉思“那人也是过了两天之后才想明白自己被骗了,而且还是偷偷摸摸报的案显然还留有幻想。
既然要假装罗刹教的魔女,自然要营造名声,并且让人知晓,所以留在县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古代嘛,真要是骗一波钱就跑,那可太难找到了,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力去追踪。
张不默又有些犯愁——他打心底里希望那个人已经跑了,这样他就不用再做这件事了。
“按照之前那人的描述,那个白发女平时带着面纱,根本看不清模样,不然还可以寻善于绘画之人制成图来搜他。”
至于为什么没怀疑包媛肤色摆在这,肯定不是。
“白发女子县中这几日,的确出现了几个白发女子。”王捕头迟疑地说“我们的人去找过,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情报荀老大,需要去看看吗?”
荀武轻轻扬了一下脑袋,示意他看张不默。
张不默又是一阵脑壳疼,犹犹豫豫:“那干脆全抓了。”
“怎么可以”包媛刚想说,全抓要是有无辜的人怎么办,她就注意到荀武面色似乎不是很认同自己,急忙改口“怎么可以全抓,那叫请!”
荀武点了点头:“包小姐说的对,不默你还是得多斟酌词汇。”
“呃,我确实不太会说话。”张不默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