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事情,实在太过惨烈、太过明显,以至于第二天白天,城中大大小小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权贵、高官,一下子全都知道这么件事儿了。
叫了那么多人去进攻刑部监牢?
这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疯了吧?
这是何等愚蠢、何等不可理喻的事情,正常人会做出这种事吗?
何况,既然你坐都做了,为什么不干脆做绝了?这不是弱智吗?
做出这种决定的人,脑袋里一定很有问题。
很快,一些势力的头头就不约而同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但这些东西,都和骆长风没关系了。
骆长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破石头房顶,基本上完全跟刑部的监牢一个模子整出来的。
他缓缓地坐起身,略有些茫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又在吟诗——这既是他作为书生的习惯,也是向歌门驾驭武功的法子。
只是,他念了一遍,运转了一下内气,竟然骇然地发现,自己一点儿剑气、幻气都产不出来,而且试了再试,都没有转出自己的内气。
我的内气呢!
骆长风惊骇地狂呼一声。
我无敌的内气哪去了!?
但很快,他又兴奋了起来——不对不对不对,停下来了!
哈哈哈哈!这破功终于停下来了,我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
《烟涛云霞明灭神功》一旦完全练成,便会无休止地自动运转下去,对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功夫。毕竟,既然这内功能自行运转,不需要专门打坐运功,那能省下不知道多少的时间去干别的事,能够剩下时间练不知道多少样其他的功夫。
就像荀武,如果他的内功也可以完全不需要自己修炼就可以自己运行,荀武哪里会因为【少侠】职业的事情烦心,一边做事,一边修炼就完事。
当然了,荀武现在也确实有“挂机类型”的《和平刀法》,已经小有所成。
但,对于骆长风来说,这功夫就是折磨了。他曾经仗着武艺高强,夺过他人的内功,想要转修,可这神功可不是那种随意改转的内功心法,当真是霸道无比。想改?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天赋了!
更进一步,这还是他违抗师命、欺师灭祖得来的东西,他自己练差了,当然也会有一些想法,埋怨师傅没跟他说明白、埋怨他师傅没解释清楚。但这功夫本身,就是一个标记,一个耻辱,是证明他愚蠢、不孝的最佳的证据。所以,虽然的确很强,虽然还是能够轻易胜出寻常江湖人,但他依旧每天活在折磨之中。
而现在,他的内气竟然没了!
这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
可他随后,又不得不皱起眉来。
没了内气,没了配剑,双手被套上了枷锁,脚上还有镣铐,他这岂不是完全没得跑了吗?
他的那几个同僚,肯定是不会来救他的。
“老哥,你叹气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问话声。
骆长风面色一冷,当即就想开口说“关你何事”,结果他一抬头,就顿时闭上了自己的嘴。
原来,并不是官府的捕快,而是躺在他牢房对面单间的一个老犯人,长相猥琐,声音恶心,皮肤褶皱,明明应该年纪不大,但好像七老八十了一般,瘦的皮包骨头,看起来非常的怪异。
骆长风认识这个人。
海豹子!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据传,云州衙门的捕快们,有一个非常可怕的死敌,那个死敌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每次荀武带人把他抓住,他就会用大家都无法想象的法子,重新逃出去,继续自己的黑暗计划。
而他参与的事情,更是可怕,光第一件“造反”就已经是普通江湖黑道、绿林好汉需要仰望的事情了,而后面,他更是准备伙同江湖人,谋杀荀武等云州之人,让一个疯癫之人走火入魔之路,想要血洗云州。
可怕!凶残!恐怖!
骆长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资料,随后又多少松了一口气。这可是“造反”事业的前辈啊!
骆长风忍不住嘴角扭曲,硬张开嘴,也问了声好。
的确,海豹子的这尊荣,确实会拉近一些反派势力的好感度,但如果不是因为海豹子那些“丰功伟绩”,骆长风这次还真不一定会跟他说话,毕竟,骆长风显然也是走的“风骚”类型,海豹子这情况,属实有点儿让他不太想看。
“嗯嗯嗯,好好好。”海豹子听到骆长风的问候,受宠若惊,连忙点了几下头。
这可是敢袭击荀捕头的人啊?得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才能做出这种事儿?海豹子可不敢惹。
骆长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黑道巨擘的样子?怎么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像样吧?
该不会,江湖传言夸大其词,这海豹子就是有名无实之人?
对啊,传说这海豹子能轻易地离开重重把位的云州监牢,这京城的牢房,能比云州那难多少?他怎么不趁着荀武没时间的时候,偷偷跑走呢?
显然是不
骆长风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他震惊地看着海豹子掏了掏自己的衣服,从里面找到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牢房的锁,就这么直愣愣地走出去了。
艹艹艹艹艹!!!
骆长风震惊地无以复加。
什么叫黑道巨擘?什么叫绿林传奇?
那荀武的狡诈,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结果这海豹子竟然如此轻易地走了出去,跟逛自己家一般轻而易举?
等等——
不对啊!
他激动地爬起来,跑了两步,一个踉跄,直接被脚镣给绊倒,但他丝毫不在意,兴奋地抓着牢房的铁门。
“前辈——前辈前辈——带我出去啊!”虽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显然比海豹子大,但大家都知道,他都欺师灭祖了,脸肯定是不要的。
海豹子根本没以为是在叫他,在外面给自己倒了壶茶,慢悠悠地又走到了之前的房间里,把茶水放到桌子上,又乐呵呵地把门关上,坐了回去。
每天悠哉悠哉,还有朝廷的钱领,也太开心了。
这是他的想法,他也是这么做的。
另一边,骆长风已经惊为天人了。
他还以为海豹子要跑路了呢,没想到又折返回来,大摇大摆地喝茶了!
这是何等的嚣张?
这是何等的自信?
传说,当年盗圣也曾在监牢中随意出入,戏耍那个时代的狱卒、捕快,他一直以为是瞎扯蛋,没想到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猛的人啊!
“前辈——前辈前辈,要怎么样,才能放我出去?”骆长风有些激动,其他的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伙,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儿,不管是哪件事儿,只要暴露了就是个死,能跑肯定想跑啊!
“放出去?”海豹子也没多想“那肯定得你们都交代了才行啊?”
这显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交代清楚,就可以减免罪责啥的。
但骆长风不是这么想的。
他有些兴奋,直呼天不亡我,望了望四周。
虽说内气被封,但行走江湖的经验还在,看得出来并没有别人偷听。
懂了懂了,大佬知道了我们要整个大事,感兴趣了,想掺和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