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跟二皇子、三皇子的关系不错,虽然他与这两位哥哥不是同一母所生,但这么些年下来,感情极好。
他认为自己付出了真心,他也觉得,如果两位哥哥真要拼一拼,他是可以牺牲一点儿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力量。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偷偷出去想办法帮这哥哥掩藏踪迹,回来迎接他的,却是这么一出!
“哼。”另一边,叶贤低喝了一声。
他虽然也来观看,但什么心思都没有,就是来凑个热闹,证明自己还是个皇子。
他与叶文是同一个妃子所生,血脉上最是接近,但叶文因为年纪的原因,和二、三两个皇子更加亲近,所以和他并没有太多交集。可叶文终究是他母妃的长子,若是出了差池,她定然悲痛万飞,叶贤可不能干看着。
“三哥,你莫要太心急了。”叶贤开口,并立刻紧跟着说“虽然有新的线索指向六哥,六哥刚刚似乎也确实派出去了个什么人,但你可别忘了,这三司会审可是包怀英大人主持,不是你!”
他在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叶文,他根本不可能开口,而开了这口,说了这话,便是定了个性。
不仅仅是在座的朝中大臣,就算是他这个皇子,也没有权力在包怀英主持审讯的时候横加插手,就算是六皇子有问题,你三皇子,也不能越过包怀英去做主!
刑部不敢管的事,封州衙门敢管;刑部不敢审的人,封州衙门敢审。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今天,在这三司会审的时候,不管是大官小官还是皇室贵胄,都得乖乖地听封州衙门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上了他自己。
三皇子瞥了一眼叶贤,没有气恼,静了下来,拱了拱手,等待包怀英询问。
另一边,叶文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现如今被几乎掌握了所有秘密的三皇子“揭发”,因为自己真的插手过这件事,所以光辩解,是无法辩解开所有嫌疑的。
反而,他现在,还得多多仰仗封州衙门的人,指望他们分辨真伪。
“六殿下,本府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可否解答?”
六皇子又看了一眼三皇子,只见叶寿彻底放弃了自己那张从来骗不到人的憨厚面容,转而异常冰冷。
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变冷,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变慢了一样。
再看一眼二皇子,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泥塑模样。
六皇子心中愤恨起来,忍不住咬了咬牙。
真不想,兄弟情义在你们眼里,竟如此的不重要,如此简单地说丢就丢。
既然你们这样无情,就休怪我不义了。
“包龙图且问,孤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孤,独也。
包怀英虽然没有因为三皇子的骤然出言而失了方寸,但他听到叶文的自称,还是忍不住稍微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
“那好,本府问你,黄金抵达京城之时,你到底做了什么,后来又去了何处?”
六皇子只是略一思索,就想起了当时的事。
“那日孤与二哥、三哥共同迎了黄金,见了刘公公与邓远将军,随后便让手下们各自运转,之后就都离开了。”
三皇子刚刚在六皇子离开屋子后,说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公堂无人异议。
“哦?不知殿下之后去了何处?”
“孤是个舞弄文墨、附庸风雅之徒,那日离开之后,还有个诗会,诗会众人,皆可证明孤之所在。”
“可有人证?”
“有,太子少傅弟子花无忌,那日也在场!”
花无忌?
荀武注意到包怀英看向自己,他轻轻点了点头,挥手跟白玉盘打了个招呼。
白玉盘低声跟都察院的御史说了一句,随后立刻转身,朝外面走去,片刻后,身穿蓝色卫士服的白玉盘就带着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花无忌,走到了屋子里。
花无忌虽然与此事无关,但他一向喜欢凑热闹,作为太子少傅的弟子,这回他就坐在外面预备屋子里,准备蹭蹭光,却没想到,竟然真叫上了他。“小生花无忌,见过诸位大人、殿下。”他很兴奋。
自己出名的日子终于要来了吗!?
白玉盘则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暗道这蠢货怎么到这里都不知道收敛收敛。
“花无忌花公子,荀护卫曾与本府说过,你在炔州之时,与他共同对敌,胜了那绝天会的余孽,当得上年青一代的豪侠。”
花无忌一听,顿时乐了,连忙点头,暗道荀武义气。
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出面,是不是就是师傅所说的“露脸”了?
“本府问你,黄金抵达京城那日,你确与六殿下呆了一晚吗?”
花无忌听到这问题,立刻点了点头:“回大人,那日天色不错,夜里我们与另外几位书生结伴赏月,吟诗作对,六殿下主持诗会,自然不会有人缺席。
而且,小生虽然天资不佳,却也勉强成了个一流武者,那日也从未发现六殿下与他人独处,更没有其他人偷偷找他。”
他不着痕迹地吹了一下自己。
但公堂上的人则全部都面无表情。
“花公子可有遗漏?”
“我可是一流武者,记得清楚,那日,我先是找白玉盘提前吃了一顿饭抵肚子防饿,又把自己准备了好几天的诗抄在身上,还”花无忌越说越偏,越说,白玉盘的面色越尴尬。
丢人啊,丢人啊,交友不慎啊!
但这,反而证明了花无忌所言非虚。
“如此说来,六殿下确实并不在场。”
包怀英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告知花无忌可以走了。
花无忌反而不觉得尴尬,他师傅都跟他说了,能露脸的机会太少了,既然有这种机会,就算丢人也无所谓,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这么快走了,他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包怀英等花无忌走了之后,也没有问话,反而是审视着三皇子、六皇子,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
“荀护卫,你怎么看?”过了一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包怀英来了个故技重施,直接问荀武。
这话别人听不太懂,但对于封州衙门的人来说,基本上等于一个信号了。
一个“接下来听荀武安排”的讯号。
“启禀大人,荀某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所有人再次精神了起来。
蹊跷?哪里蹊跷了?
这不是很真实吗?
六皇子也是一脸心惊肉跳的样子——花无忌说的全是真话啊!难道包怀英和三哥他们是一伙儿的,就想要用这个机会除掉自己?
三皇子则忍不住皱起眉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六皇子是无辜的了,所以他不明白,荀武为什么会这么说。
荀武走下台阶,对着众人拜了拜:“诸位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太巧了吗?”
“为何这黄金一到,几位殿下便离开了仓库,且刚好都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为何这仓库四周的守卫,能在三位殿下都不在的时候,被人替换?此等要地,若没有三位殿下亲自下令,绝不会换人吧?
那会不会其实这事早有安排,三位殿下提前做好了其他的准备?”
三皇子不解。
另一边,六皇子听了则眼睛一亮:“对对对!”
三皇子轻声惊疑。
原来,是想把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抹去。
这下,又都回到原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