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正、负影响

正如包怀英所想，整个京城似乎如同一个被扭紧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开始了极速地运转。

不——

并不是现在开始。

当京城中的各大要员开始做事的时候，荀武等人才明白过来。

太子早已经设计好某些东西了，只是在默默地等待某个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就会瞬间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在一瞬间引爆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在这短短的数日之内，追更人、城中各大武馆、所有京中部门中，都有一大批人接到了某个讯息，他们或需要帮忙传递消息，或自己需要负责什么事情，甚至还有一小撮军方之人也默默地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之中。

他们所需要做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要紧事，要么是提交一个计划书、要么是申请某件东西，但随着人数的增多、随着上层被渗透者的认可，他们的事情也如同风一样，被极速地传递出去。

这看起来似乎算不了什么，但这一块又一块儿“多米诺骨牌”汇聚到一起，将会爆发出常人根本无法想像的，恐怖的力量。

正如一块螺丝钉有可能导致一块马铁松动，从而导致某个骑士失足，而又因为这骑士的一次失足，导致力量缺失，没有僵持住战斗输掉战争以至于王国崩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堆小事汇集到一起，也将会非常可怕。

但荀武等人也没有办法去处理这种事。

荀武等人只是封州府的捕快，可没有监察其他朝中大臣的能力，而有能力去做这些事的白玉盘，则被左都御史调走去负责某件事情了。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

荀武不相信，这其中会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很有可能，正是太子手下的人、乾的人上下打点，从而让左都御史不得不调离白玉盘。

或许，左都御史并没有加入到太子的阵营去，但如果他的手下“发现了”一些贪污的事情，或者进言某件事情需要白玉盘亲自去处理，左都御史在众多部下的进言下，也很难拒绝。

甚至，就算是他的那些个手下，可能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但显然，这让荀武可以掌控的局面，一下子少了许多。

而且，因为荀武并不是士兵，包怀英虽然有一定管理城防的智能，但这里毕竟是京城，主要的防守力量，还是要由神机营、重弩卫、岳家军三者协助。

可同时又多了一个问题

神机营、重弩卫中的大部分士兵，目前围在菩提山外围，等候、监视菩提寺的所有人。

一直没有在京城出现过，盛晋朝最精锐的“岳家军”按照理论上应该还在京城外围协防，但荀武之前在炔州和叶真姬分别的时候，叶真姬就跟荀武说过。

圣武帝重开武举，目的非常简单，提振士气，乘船去东方的岛国，彻底剿灭魔教。

这件事，在全天下，知道的也不多。

可问题来了，建造军舰、严把消息，自然也是要人的，所以这人是谁呢？

自然是岳家军

为了在攻打魔教前不暴露任何消息，圣武帝派遣了自己最信任的将军、士兵监管，那理论上在京城外部协同防守的“岳家军”实际上，不过是空营罢了。

话句话说，这京城中实际的兵力，可能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

不过这种事，荀武也没有办法控制。

于是就过了这么一天，京城中似乎一下子变了个大样。

许多原本并不忙碌的朝廷命官一下子风风火火地开始工作，不少原本看起来困难重重的项目，一下子水到渠成，一些因为技术、财力等等原因被限制的东西，也一下子解决了下去。

“什么东西”第二天，叶贤一如既往地跟自己的好兄弟林吉、雪公子对饮，一边交流着武功，一边商量着哪里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才。

就在这个时候，叶贤注意到楼下似乎有些异样。

这是两个追更人，他们刚刚搭设好台子，开始唱起了戏。

或许因为武功的原因，也有可能地产更加丰富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吃饱了之后，自然也会开始追求精神文化或者是精神娱乐，其中有不少的江湖中人甚至会主动加入追更人这个松散而又没有任何金钱的组织。

其中有一部分，自然会发展一些形式的表演，除了比较传统的说书先生，现如今唱戏、相声、双簧等等等等类型的表演形式，也已经初现端倪，八皇子叶贤，自然也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并不是看到这个而感到惊讶。

真正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人表演的东西！

竟然赫然就是几天前，太子被刺杀的事情！

两个人都是追更人中的老人，能力方面也算优秀，对观众情绪的调节能力或许没有荀武那个时代的各大主播强，但在这个时代，也已经非常可怕了。

“太子殿下是好人哇！”不知道是托儿，还是普通百姓，一个人这么喊了一声。

紧接着，驻足围观的人顿时认同地喊了起来，各自说起了太子的一些事迹。

这把叶贤可给看蒙了。

因为

他认得这几个人。

这不是自己六哥手底下的那些追更人吗？他们都是六哥派去追更人体系中的，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称赞大哥？

六哥疯了？

难道六哥刚刚从三哥那里吃了一次亏，立马就转头投了大哥，然后又给大哥当马前卒？

哪有这种事，这不是弱智吗？六哥只是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情，能够在全天下派遣追更人夸耀自己的才华，肯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吃两个相同的绊子。

那

八贤王看着楼下的人，越看越疑惑，越想，越觉得离奇。

“贤兄，是有人引导了他们”正在叶贤、林吉一筹莫展的时候，面色冷峻，一直没说过话的雪公子，开口了“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自己在做事，实际上，不过是被人操控着，宛如傀儡一般而不自知。”

叶贤与林吉看着雪公子，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作为【天下四大公子】中的一员，雪公子自然也是一俊秀无比的人，但相比于花公子、蛇公子这两个名不副实的人，雪公子则要强上不少。

事实上，在几年前，雪公子也如蛇公子一般，自认天下无双，但叶贤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也是后续雪公子会选择修习《雪泉心经》的原因之一。

叶贤看着楼下。

两个追更人此时正在玩着类似于木偶戏的东西，他们手中拿着木偶，一边说着故事，一边还感觉颇为良好，看起来非常高兴。

他们并没有更深层次的思考，甚至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和自己手中的木偶极其地想象，都是被一张巨大的网操控下才做出了这种种的事情。

叶贤感觉身体有些发冷，仿佛坠入到了冰窟之中。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在这京城中做到这种事？

是父皇吗？不——父皇乃是天子，他想要改变，用的是法子，完全不需要通过这种后天的形式改变，只需要一道圣旨就可以

那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

是大哥！

叶贤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等等等等等等——

那现在是

我懂了，是那个“乾”！？大哥利用那个乾

叶贤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三司会审结束的时候，他就感觉六皇子七皇子的神色不对，他自己对“乾”完全不感兴趣，更加注重于培养自己本身的那些东西，结果根本没劝他六哥叶文

现在看来，恐怕是六哥、七哥被大哥裹挟起来，即便他们俩不想掺和，恐怕也会被大哥的丝线控制，在这接下来的事情中，被大哥随意控制。

什么事是大哥想要做的？

叶贤一时间也有些迷茫。

这世界上的事，还有什么是大哥急不可耐

“啪——”他瞬间站起身来。

作为皇子，叶贤知道，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最多也就是被便为庶人，终身不得回京，可若是涉及到了谋逆、弑君

“两位贤弟，看来，我不能置身事外了。”

在这京城中，几乎没有几件事是叶贤比较在乎的，只有那么几件事，是叶贤绝对不能容忍的。

一个是他母妃伤心，一个是自己的好友受难，最后一个，则是不希望叶真姬遇到什么危险。

而第一点中，最不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叶文这个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出问题——正如三司会审之日，六皇子被三皇子诬陷的时候，八皇子叶贤也会出手相助一样，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

弑君若大哥真要这么做，那六哥被裹挟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两个人会到这楼下来表演，原来是故意展示给我看，故意让我注意到这件事，故意让我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哥这是逼我出手啊！

而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太子拿捏住了软肋！

在此时此刻。

不仅是八皇子叶贤。

京中许多或置身事外，或并没有什么贪欲，或仅仅只是路过的人，都得到了一些他们不想见，或者是逼着他们认可，再不然让他们充满兴趣的东西。

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整个京城所有太子想要影响的人，便全部影响了个遍，在这一刻，太子就仿佛一个最高级的程序设计员一般，把整个京城中绝大多数人的一天安排的明明白白，将这些人一天所作所为的效果、影响列的明明白白。

荀武虽然没有见到太子计划的全貌，但一天下去，荀武虽说仅仅只是看到了片面的一部分，却并非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一样，单纯地认为太子只做了某几件事，而是快速地以逻辑出发，推理了起来。

荀武感到了一阵阵压力。

因为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太子展现出来的能力，几乎就可以让整个盛晋换血——不管太子是如何做到现在的事情的，太子基本上都是绕过了当前皇帝、领导班子，以自己为核心，几乎完全掌握了整个京城的政治。

这份能力就代表，就算圣武帝真的退位了，太子也能够一瞬间就重新掌握住权力，而不会出现像圣武帝继位时那样，还要与外戚、权臣斗智斗勇。

不愧是包怀英大人盛赞的皇子，这能力当真没话说

不过，虽然太子瞬间爆发出来的能量相当惊人，但对于荀武来说，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预防。

大家都清楚，堵不如疏，事后消灭永远没有提前预防有用，荀武这一天见到了不少东西，又计算了一下城中的配置，找到了几个关键的节点，只要堵住这些地方，荀武就有信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用最少的力量，给太子造成最大的麻烦。

但当荀武走到自己目的地的时候，他愣住了。

“霜满秋！？？！”荀武几乎是大喊了出来。

此时的霜满秋，正在修补某样东西，作为四大名捕，理论上，她是不会来做这种事情的。

“啊？荀武？”霜满秋一边快速地修补东西，一般跟荀武打着招呼。

作为一流高手，作为一个耐力惊人的一流高手，霜满秋虽然不太懂那些京西的技术活，但要是让她做一些修补工作——比方说砌墙，那对她来说就非常简单了。

荀武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想到。

太子的确很难调度禁军，最多在某项活动前让禁军设置一下防护范围，但并不能在禁军把手的地方离随意调动。

但他不能让手下人去做，有的人却可以。

霜满秋，这个四大名捕之一，这个小公主的贴身侍卫，这个货真价实的宫中禁卫一员，让她来皇宫内墙封一样东西，则要轻松太多了。

霜满秋还在快速地填补墙壁。

这是太子殿下之前让她帮忙处理的，她观察了一下，这个位置确实能够暗算各地的禁卫又很难被回击，霜满秋虽然思考了一下，但太子殿下与叶真姬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太子几乎算是叶真姬亦师亦父的存在，太子让她霜满秋抽空帮帮忙，那她当然不会拒绝啦——

荀武叹了一口气。

他还想让罗曼来这里“玩”呢。

以罗曼的面子，全天下都没有人会阻拦他，他可以安心地在这个角落里随意活动。到时候如果太子真要在城中起事，那罗曼就可以以逸待劳、以高打低，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内气的优势，将所有敢于挑战的人打倒在半路上。

可惜现在不行了，没有了墙壁保护，站到石头墩子上，那就是个活靶子。

“荀武，你有什么事儿吗？”霜满秋甚至没怎么出汗。

荀武深吸了一口气：“有！”

霜满秋甚至没问荀武要干什么，立刻就回：“那行，你要干什么？”

荀武稍微一愣，心中的怒气反而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

这霜满秋受到太子的指示，所以出来行动了一下，阻碍了荀武的计划。

但看来太子终究还是人，并不能算的那么完美无缺，或许是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负责这件事的霜满秋、这个公主近侍，意外地出现在了荀武面前

而这，则可以改变荀武之前的设计，重新思考如何预防。

霜满秋可是非常有战斗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