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公乘 4K

剧烈的疼痛似乎彻底击溃了赵七爷的神经系统，即便荀武拍了他几下，也没有苏醒的倾向。

要知道，荀武的手劲可是非常大的，本身也没有收敛，这赵七爷的下巴都要被荀武拍歪了，可他居然还没有苏醒的痕迹。

没有办法，也就只能慢慢地等下去。不过，就算是这样，其实影响也不是特别大，毕竟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丐帮之人活着，更是有一个五袋长老不停地求饶，跟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待出来了。

而在这个时间中，严为星找上了荀武。

他认出了那些乞丐手里的东西，因为实在太明显了，他根本没花多长功夫，就认了出来。

严为星神色严肃，甚至在说之前，还先一步跟荀武说：“荀兄，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嫉妒他们，实在是这标志太为明显，仿佛刻意一样。

这些弓弩火枪，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千机书院】制造出来的，荀兄你若是身上带着朝廷的手弩，应该也可以拿出来对照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一个【书】字的戳子？”

这一点倒是确实，荀武对自己东西观察的很仔细，自然记得这个标志。

“事实上，这些手弩未必是【千机书院】制造的，但朝廷方面一直都是采用千机书院的原始设计，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造。所以，虽然不是千机书院造出来的，但基本上都有千机书院的戳子。”

“所以，这就是怪异之处。”严为星作为一个技术人员，虽然不太懂江湖上、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但脑子不蠢，而且更懂机关学，自然有更深的理解“先不谈丐帮的事情，单就说这些手弩、火枪。

从外形上，他们并没有更加独特的设计，大致上都是一些比较标准的东西，整个玄机楼能找到不下百把。

不论事成与否，这些兵器终究会成为日后官府追查的线索，那为何要在这基础上保留这些印记？荀兄非是我自贬，那【千机书院】中，单机设计才能，比我强的就至少有三个，若是算上武功、儒学之类的，我恐怕连前十都算不上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易地消除这些痕迹，完全没有必要留下来。”

荀武点着头，也有些疑惑。

之前几个丐帮的人，也交待了不少东西，说他们和霹雳堂、千机书院联系上，想要除掉荀武，想办法让亢州乱起来，图谋大事。

平心而论地说，这一招没啥水平，毕竟荀武死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影响也未必有多大，圣武帝也未必会为了荀武大动干戈。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事儿真的成功了呢？

如果荀武死在这里，那亢州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呢？

若是昨日荀武没有拦下左燕寒，他亲手打死亢州知府，这事情可就没法善了了，此后一段时间，必然会爆发一乱串的骚乱，以左燕寒的后续表现，绝对会跟朝廷的人马打起来。

其次，若是荀武没有第一时间安抚住玄机楼内的客人，光前天一天，就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到时候他们背后的各大势力，自然也会动怒、迁怒，到时候玄机楼众门派，同样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此外，若是荀武死在这里，以圣武帝的性子，必然会加派人手，甚至直接派遣军队，镇压某些江湖势力。

亢州知府不在亢州必然陷入一定时间的混乱，死了个四大名捕级的捕快，【天庭】的调查也没有了后续，圣武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里的人。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帮丐帮的人，还真的挑选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即便是现在，荀武其实依旧在他们的陷阱中。

但，这帮叫花子，就是幕后黑手了吗？

不，他们只是一堆棋子，只是真正幕后黑手的工具。

荀武用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这么来想，这幕后黑手想要做的几件事，其实都已经完成了。

限制住玄机楼内人的行动；更换门派制造混乱，以扰乱荀武的行动；将亢州知府和左燕寒弄走、激化，以此造成整个亢州的权力真空；利用丐帮弟子，袭击荀武，造成更大混乱。

这幕后黑手，居然还有点儿东西。

荀武立刻意识到，自从自己进入玄机楼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在那个幕后黑手的安排之中，只不过是荀武本身能力足够，强行在所有“选择”出现的时候，选择出了最佳的结果。

保护住了绝大多数贵宾，保护住了朝廷的颜面和左燕寒的名声，快速地干掉丐帮众人防止情况进一步恶化。

但，这终究只是“治标”。

若是不能找到那个幕后黑手，彻底结束一切，就以那个幕后黑手对玄机楼的操控，依靠玄机楼内杂乱纷繁的机关，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还能闹出多少乱子来。

千机书院吗

荀武皱着眉头，让丛云继续帮忙看守、保护一下这一层的人，自己则跟着严为星，带上了小雅和一个捕快，来到了六层。

虽然多了不少手下，但人手终究不太够，现在也只能抽带俩人，以应对现状了。

六楼整体比较寂静，整个楼道中看不到人，严为星带着荀武走了一下，这才找到了一间没有挂牌的屋子，轻轻敲了一下。

屋子中正响着阵阵的声音，似乎在念《中庸》，随着严为星的一阵阵敲击，屋中的声音也就渐渐消散了开来。

一个人拉开门，看了过来，一下子看到了严为星，急忙抬手：“竟是严师叔前来拜访，我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严为星与刘为月同辈，虽然年轻，但江湖资格很高。而在江湖上，即便武功、技艺差距巨大，晚辈见了长辈也要问好，不然可就是【失礼】，放到几百年前，这等重大失礼的事件，可得让掌门按着后辈磕头下跪才能道歉认错的。

“额，不用不用。”等见到别的门派的优秀弟子，严为星这个能跟荀武聊上半天的人一下子又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怂着身子，连说几个不用，甚至连要说什么都给忘了，只能傻傻地看着荀武。

荀武叹了一口气。

光研究不与人交谈，确实挺快乐的，但多少也确实影响了严为星的交际能力。

“列位。”荀武走上前几步，看着他们“在下荀武。”

“荀捕头。”在另一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千机书院的人走了过来，他与其他弟子一样，穿着一身儒生白袍，看起来比起江湖人，更像是个书生“几日不见了，您还是神采依旧啊！”

虽然是在夸荀武，不过他也没说的夸张，故此他那些学生，还真没意识到他心中的小九九——这可是朝廷的红人，要是能得到他的支持，以后书院的经费就更充足了。

比起【灵蛇门】【厨帮】这些纯粹的江湖势力，这【千机书院】，和朝廷的联系可就密切了不止一两倍了。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比起那些门派，这千机书院的重心，其实是“书院”，别看千机书院明面上是机关势力的门派，但这屋子里的弟子，可基本上都是盛晋贵胄之后。有人可能就好奇了，一帮子朝廷贵胄，为啥要把子嗣送到千机书院这种江湖门派？难道就没有什么私塾之类的地方教书吗？

嗯这就不得不提一下，盛晋朝之前的一次改革了。

圣武帝曾经在全天下的范围内，更换农具、更改相关的器械，择优选种，让天下百姓过的更加富足，那些东西虽然是朝廷自己专门花大精力实地考察、制造出来的，和千机书院没太大的关系，但自那之后，圣武帝就设置了一条新的规定。

凡事【工部】及其下的各门，都必须要有相关的专业能力，若是专项能力够强，甚至可以降低“文举”的标准。

用现如今比较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科举加分”。

自那之后，盛晋朝内一些对此有想法的朝中显贵，便会让家中的年轻后辈来【千机书院】来学习。

但——虽然如此，也并不代表千机书院就过的多好了，那些盛晋的显贵，或许会逢年过节给千机书院的长老、先生们送礼，可让他们加大力度，给“学费”之外的“经费”，那可就想的太美好了。

千机书院一边要研究机关，一边还要想办法教导一些志不在机关学的学生儒道虽然看起来非常光鲜，但真实情况也不比随时有可能分裂的灵蛇门好多少。

荀武自然也不会因为他身后那些学生的身份背景，就放下自己的事情，当场让小雅举起火枪、手弩，展示给他们看：“这是你们的东西，对吧？”

一群学生有些不明所以，那先生则低下头，稍微瞅了一下，有些迟疑：“工艺上，看起来是我们书院的东西。”

“那就好。”

荀武抬了抬手，接着说：“今天清晨，丐帮的那个七袋长老，带着一帮丐帮弟子，携带了十几把左右的火枪、手弩，想要杀我。”

“啊！？”那先生顿时大惊失色“这？这这这——”

显然，他意识到了荀武话中的含义：你们是不是想要杀我啊？是不是觉得我在玄机楼碍了你们了？

“荀捕头，我们昨天封闭封禁，兴许是兴许是那些叫花来到我们这层，找机会偷走的”

“哦？那我问你，你们手弩、火枪仓库里，可有什么防御机关？可有响动？”

他顿时露出了苦笑。

这荀武怎么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开始转头问防御机关了。

这种东西，他们当然会准备，不然自己门派的财产无缘无故蒸发了怎么办，他们可经受不住这损失！

“这这”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那个，荀捕头，此事我已经知道，请准许我向祭酒先生汇报一番”

“等？”荀武面无表情“你直接带我去吧。”

他急忙点头，让那些学生自己背诵课文，带着荀武几个人离开。

千机书院跟他们灵蛇门一样，负责一整层的事情，所以相关的房间比较多，还专门腾出来一个供门派首领议事的房间，外人通常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的。就像灵蛇门的那个白院首领，荀武一开始就找不着。

现在，有了这个先生领路，荀武等人终于找到了“校长室”。

不过，当几个人推开门后，却稍微有些惊讶。

在屋子中，并没有荀武等人想象的场景，没有什么门派首领，也没有各种精妙的工具，只有一个正在批改文件的年轻人。

“力强，怎么是你？祭酒先生呢？”书院的先生问。

被称作力强的年轻人注意到了他，起身行礼，随后说：“先生忘了吗？老师带着其他几位先生去制船了，现如今是我代行杂务。”

“公乘。”严为星等到他说完，很是正经地双手抱拳，跟这个年轻人问了声好。

那年轻人注意到严为星，也是双手作辑，轻轻拜了一下：“严为星。”

荀武眉头一跳。

这个人，好像不太一样？

“哎呀——哎呀哎呀！”老先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你瞧我这老东西，竟然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荀捕头，之前我门中高人都去忙着制船，好送诸位江湖同道回到岸上，此间只留下了我这个教书的”

“荀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比我强的人之一他叫公乘力强，此人才能十倍于我。”另一边，严为星则压低声音，冲荀武说。

荀武瞥了严为星一眼，看到严为星说得相当诚恳。

十倍于严为星？

荀武怎么就不信呢？

这严为星在荀武看来，都快超脱时代了！

公乘公乘乃是古代王室、诸侯国的兵车，也是后来的一个爵位名称，按照古时候的习惯，慢慢演变成某一个家族的姓氏也不奇怪——同类型的就有“子公、司徒、司马”之类的。

所以，这个公乘，应该就是家中历代都是专门制造兵车的家族？那应该是当今机关学的中流砥柱了。

“唉！唉！我还想问问祭酒先生，最近有没有把门中的机关连弩什么的交给别人，没想到居然不在——”教书先生忍不住拍着脑袋。

“哦？先生是问那个啊？”公乘听到教书先生的话，轻轻放下双手，平静地说“那件事我知道，是丐帮的一位七袋长老想要购买，我昨天就卖给他们了，今天他们应该已经取走了。”

“什么！！！”老先生面色大变，如丧考妣，面色骤然一白，不停地念叨“祸事矣！祸事矣！”

“祸事？祸从何来？”公乘轻轻复述一遍，随后又看向荀武等人“莫非”

“不错，你门中的武器，差点儿伤着、害了我们捕头！”虽然才当荀武手下，但这捕快已经彻底把自己当封州捕快了。

“原来如此可，这又有什么问题吗？”公乘缓缓地坐下身子，丝毫不顾及荀武等人的目光，平静地说“难道被人用刀砍死，就要去问罪锻刀之人吗？

我千机书院每年可低量贩售轻型弓弩、小型火枪，这本就是朝廷允许，好像也没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