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在这过程中,每天都是数十人被淘汰,每天自然也有一些荀武认识的人晋级。
像是飞鹤派的弟子,斩情斋的弟子,虽然都只有二流级别,但战斗力看起来却不差,单看表现,许多人觉得,卢富贵的儿子应该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飞鹤派和斩情斋,再加上破地帮,这三个门派便是北方联盟前来参加武举的门派,其他几个门派虽然也有人来了,但并没有参加武举,或者说,大多都只是一些二流中平平无奇的弟子,不求拿到什么名气,基本上是凑热闹或者针对卢富贵的。
只有斩情斋,才是一门心思夺名次的门派。
作为北方联盟中最强的两个门派之一,斩情斋在吸收卢富贵产业的时候,占得自然也是大头,现在缺的已经不是钱,而是名头了。
第一轮比赛中,卢英雄没有碰上北方联盟的人,只是遇到了一个还算挺厉害的高手,靠着双拳双腿,勉强是打过了,但并没有吸引太多人注意力。
第一轮比赛结束之后,那些追更人又进一步开始讨论,吹嘘。
有几个输的很好看的人,被他们单独拎出来吹,其他的,则多数就是一些他们看好的人。
像卢英雄这种战斗中犹豫不决的人,他们就不太瞧得上,反而是像段别来这种血气方刚、英勇无畏的人,他们觉得未来可期。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未来可期”嘿,简而言之就是现在很弱。
还有一个比较值得注意的点,便是姬无边他被淘汰了。
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他本人真的很倒霉,运气一直都不怎么样,跟自己堂兄姬愁一样,都在第一轮就碰上了一流级别的对手。
但与姬愁不一样的是,他不仅没有更多的隐藏实力,对手也有些过于强了。
他的对手姓杨名沫,乃是杨氏一族的年轻人,与姬家相似,杨氏也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家族,和现在的岳家算是盛晋军方的两大支柱。杨家人一般都是在朝中为将,精通各种沙场军阵、煞气军阵。而杨沫本身武艺也极为不俗,煞气也有了一流级别的水准,再加上刀盾合击,还修习了强力外功,又能抗又能打,打得姬无边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实在懒得再跟他耗时间,直接投了。
谁能想到武举的时候,能碰到一个重铠战士一般的敌人?还刚好让最不擅长攻坚的姬无边给遇上了。
老倒霉蛋了。
剩下的,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八殿下的两个朋友全部晋级,张不默、姬宝宝也晋级,也没什么意外。
荀武自己也没怎么关注,每天就是喝茶,当街溜子,听追更人们胡吹。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轮。
相比于第一轮,第二轮因为人数骤降一半,所以战斗场次也会大减,差不多两天就会出结果,荀武等等第一轮第一天参加比试的人,则被重新分配到了第二天进行比试。
作为角逐前一百二十的第二轮比试,战斗强度与烈度,也不是之前能比得了的,几乎所有滥竽充数的人,在这一轮的比武中都被揍了下去,即便是那群被朝廷刻意安排到弱者组的宾贡,面对的对手也不再是那么弱的对手了,几乎是全线失败,除了少数宾贡外,第二轮第一天的宾贡几乎全部失败。
段别来是第二天的比赛场,荀武也没着急,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比赛。
不得不说,荀武在这个世界的娱乐真的很少,除了没事儿看看卷宗外,真的没有多少事儿能让他感兴趣,但武举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管是谁对上谁,都非常有节目效果。
但荀武是不着急了,有的人,却非常着急。
第二天。
段别来的场次被安排在下午。
他有些焦急。
怎么说呢,他对自己接下来的比试,并不是很有信心,虽然对手依旧是一个二流高手,但同样都是二流水准的人,这人却与之前他碰上的那个凑热闹的,截然不同。
就在这个时候,新罗的一个参赛者找上了他,在他耳边念叨了一些什么,随后,就若无其事地参加比赛了。
若是荀武没有记错,这个新罗国的宾贡,就是张不默所说的那个用腿行剑法的人。
段别来犹豫了几息,转身向外走。
荀武活动了活动手,站起来跳了跳身子。
“荀武,你要出去?”正准备上擂台的姬宝宝看到了他的动作,开口说“再过两轮就轮到你了吧?这个时候你出去?”
“我去去就回。”
姬宝宝挠了挠头,呆了一下,在听到考官那边在喊自己之后,也没法再跟荀武说什么,就只好到擂台上去了。
另一边,段别来也来到了那个人说的地方。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子。
巷子里没有人。
段别来左右看了两下,低声说:“我来了,你人在哪?”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蒙面的身影跳到了他的面前。
“是你”
“呵呵,是我。”那人压低着声音,低声说“除了我,你还能指望谁能在这个时候帮你?”
“若是你的话,哼,我宁愿赢不了——”
“小子你这么说,是担心我害你那些【同窗】,所以才不愿意吧?可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让你不需要走歪路,不需要练什么邪功,也能一下子暴涨战力呢?”
段别来皱着眉头,若真是这样,他感觉也可以接受。
“你会这么好心?”
“呵呵”那黑色身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展示给段别来看:“前段时间,卢家父子摆摊出售了一颗【麒麟血丹】,老夫想办法周旋一番,弄到了手上,你若是要,我便可以直接送给你。”
麒麟血丹?
若真是如此,那确实
“你究竟是什么人?”段别来没有应下,只觉得离谱“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呵呵傻孩子,我又怎么可能害你呢?你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我又图你什么?”
一边说,这蒙面人一边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张和善、秀气的真容,让段别来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亲近感,放下了心中的戒心。
他总感觉,眼前这个老者,似乎非常熟悉。
“你你究竟是何人?”段别来心脏狂跳,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孩子我是你亲生父亲啊!”
“你胡说什么——”
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胳膊上一个黑乎乎的胎记。
!!
段别来大脑一震,如遭锤击,大脑震荡,无法言语。
“当年,我与你娘恩爱非常,却不想收了段龙这个孽徒,谋图咱家家产,我不许,他还强行抢走你,拿你威胁我我与他拼杀,最后只斩断了他的大腿,这二十多年,我一直都想着从他那里把你救走,却怎么也做不到,幸亏天可怜见,他这个疯子终于连造反都敢干了,这才给咱俩重聚的机会啊!”
此人老泪纵横,情真意切,不时间还抽抽泣两声,弄得段别来心神不宁,一时间竟然根本无法分辨真伪。
“就就算是这样,不——不对那你为什么要用那些邪门功夫,为什么又要害人,荀武都说了,你为了让我晋级,害死了别人的母亲”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这都是在磨练你,让你不要接受不劳而获的东西!”老者掩面痛哭,又说“再说,那人的娘,根本就不是老夫害死的,根本就是你的运气,分明是那姓荀的故意让你心怀愧疚,被他控制——”
段别来张着嘴,感觉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看着那老者递过来的丹药,只觉得什么都不会做了。
他真希望段龙现在还在他身边,他真希望这个时候段龙能跟他说上两句话。就在这时——
“何景,你是真能胡编乱造啊。”
两串脚步声在巷子外响起,一前一后,两个身穿红色捕快衣着的人,慢慢来到了巷子外。
“荀武!”
“荀兄?”
两人惊讶了一声。
“荀兄,你不是快要上台了吗?”
荀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默默继续走进来,冲何景说:“我原以为你还能再藏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何景眯起眼睛,压着嗓子声说:“荀捕头。我父子相认,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呵呵父子相认?”荀武侧头看向段别来,又看向他“何景啊何景,你真的配【当爹】吗?”
“何况,就算你俩父子相认,那又如何?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血案吧?”
一听血案,段别来打了个激灵。
荀武一件件地把这些天发生的、被他记录的东西说出来,一边又拿出了一叠东西:“不说之前死的那俩人,就算是追索案件,你身上的命案,也不少于二十件,怎么?我还找不了你了?”
何景脸色更加阴沉。
“这这是真的吗?”段别来人傻了。
他其实早就猜到,自己不是段龙亲生儿子了。毕竟段龙虽然功夫很强,但生活方面的情况,就不那么严谨了,所以他有幻想过某天,自己会遇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想过很多场面,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江湖人打打杀杀,很正常。”何景依旧很淡然,看起来非常轻松,一张英俊的脸给了段别来很多信心“你一定能理解爹吧?”
这
段别来一时间又被唬住了。
“还挺不要脸的。”荀武稍微一愣,也没想到何景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那好——你说段龙偷走你孩子,你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拯救段别来做努力。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联系上新罗国晋冬派的?你是怎么成为晋冬派座上宾的?根据那些新罗武者的说法,你至少已经当了十几年晋冬派供奉了吧?
你在新罗吃好的过好的,还每年都会定期派人来当宾贡那另一方面我就好奇了,既然在新罗,你的地位如此之高,为什么不想办法通过外交的手段,让段别来回到你家?”
段别来愣了一下,拍了一下脑袋,又看向何景。
“因为我不知道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段龙藏在京城。”何景脸不红心不跳。
他的确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段别来是他孩子的。
但
段别来心中绝望。
他感觉自己掉入到了深渊之中。
段龙可是太子的教头!是太子手下三大能臣,你作为宾贡的负责人,如果用心,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是根本没有管我啊!
荀武看着段别来,低声说:“段兄弟,你也冷静下来了吧?
其实段龙前辈之前给我寄过一封信,信上说,你确实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段别来沉默着、呆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从小到大,你二十年的人生,段龙又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吗?段龙对你的情感,难道是假的吗?”
段别来脑海中回忆着。
段别来是个很孝顺的人,为了能够再见段龙,为了能够在武举中找到机会求见段龙,他一直在努力。
但反过来,段别来为什么会这么孝顺?明明他自己都已经发现自己不是亲生儿子了。
那自然是,段龙对段别来的教导,对段别来的呵护,也是真实的。
比亲生父亲真实太多。
段别来学武没什么天赋,不要紧,我找最好的先生教你儒学。
言行上以身作则,教导段别来不要滥情;举止上温文尔雅,教导段别来与人为善;经济上勤俭持家,教导段别来好好生活
明明是太子的重臣,却低调生活,从来不仗势欺人,甚至经常帮助贫困之人,救济穷苦百姓——
这样的人,段别来自然尊敬。
所以,段别来无法接受段龙造反。所以,他才担心段龙,觉得段龙一定有苦衷。
荀武自然知道段龙为什么会造反。
要不是太子,段龙根本不会造反。
但造反了就是造反了,那些都不重要。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荀武默默地把巨阙抬到手上,张不默也把归鸟握到了手中“段兄弟,段老前辈让我跟你转述一句话。
眼前这人或许是你的生父。
但他,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段别来浑身颤抖,终于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看何景,闷头转身就跑。
“不准跑!给我回来!”何景怒喝“给老子停下!”
段别来停了下来。
他要听听何景怎么说。
“好好,乖儿子,来,来吃药。等爹杀了他们俩,就帮你打残你的那几个对手”
段别来双手颤抖,咬着牙,闷头继续走。
“停下来!我让你停!”
何景纵身一跃,便要去拦,但荀武趁机会迎头一剑,逼得他不得不退。
何景正想再说什么,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的段别来身边。
姬无边!
他看向何景,冷笑一声,比了个侮辱性手势,然后双手横抱段别来,飞一样地跑了。
“混账混账混账!”
何景狰狞地瞪着眼睛,看着荀武,不再伪装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是你!都是你坏我好事儿!
好,今天我就杀了你,提着你的脑袋去让他好好看看!
忤逆我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