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荀武等人登山的时候,荀武就跟众人说,这吊桥多半是要断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前世观看的各种影视作品,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经验。
在玄机楼碰到炸桥之后,荀武很确定,这个世界的人的思路,其实也差不多,想要限制人的行动,或者驱使客人往自己预定好的地方走,断桥,无疑是一种非常简单、容易并且也相当有效的途径。
只是,荀武这个“目标”太大了,要是过来蹲守,肯定不会有人继续,而且,他还要跟着人去看看这藏锋岛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需要在藏锋岛的人前出现。
不过,姬怜儿作为荀武的好伙伴,在和荀武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刻明白,荀武是要她分头行动,到桥边先观察一下。
剑光划过。
姬怜儿的剑法,只能用“稀烂”来形容,虽然剑法、刀法、枪法之类的招式,她都有很不错的底子,可要让她专门耍剑,那就有些丢人现眼了。
不过,那白色人影看到姬怜儿突然出现,也不敢久战,担心姬怜儿唤来旁人,将她拦住,便不停地后退、躲闪。
刀剑相撞之时,两股内气与之相撞,姬怜儿稍微感受了一下,发现对手的内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流水准。
姬怜儿又是在心底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要是个一流高手,她说不定还真会怂一些,但都是二流,那姬怜儿那庞大的作死心可就把持不住了。
她不仅挥着手中的水月剑,同时不停地利用《幽足功》限制那神秘女子的身位,她的《幽足功》境界已达【窒】境,已经彻底将整本轻功练至圆满,比荀武足足高了一个大境界,不仅能够通过轻功限制他人行动,甚至还可以利用腿上功夫,限制住对手内气循环,打到最后,甚至足以直接封住对手全身,是极其擅长缠斗的武功。
再加上,这吊桥狭窄,四周又都是空气,无处躲闪,姬怜儿更是发挥出了数倍的效果。
“嘿——”姬怜儿眼睛一亮,一剑击飞对手手中弯刀,将弯刀打出吊桥。
正当姬怜儿想要欺身而上,利用腿法限制住对手位置,忽然发现一抹银光。
那神秘女子左手做出收拢状,竟使得那被打飞的弯刀在空中绕了个弯儿又刺了回来?
什么?
凭空御物?
这不可能啊?明明跟我一样都是二流。
心中虽然震惊,但姬怜儿动作却不慢。
姬怜儿原地后跳,一个翻身,落到吊桥上的防护索上,俯视着那女子的双手。
原来如此——
姬怜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在这黑夜、在这吊桥之上,姬怜儿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戴着个面具,难以被察觉。
但另一方面,这女子穿着一身白衣,也绝不是显眼的。
此人面上带着面纱,身上缠着无数蓝色的丝带、轻纱,不仅伪装了她的身形样貌,同时还隐藏住了她的双手。
原来,在她的双手十指上,都套着几个圆环,这些仿佛戒指一样的圆环上连着一根根的线,而这些难以发现的银白铁线,就是她控制那弯刀的东西!
想到这,姬怜儿迅速调整好心态,再次尝试逼近。
但那女子,却不给她机会,见姬怜儿躲过刀刺,立马抽身向身旁的绳索上砍。
吊桥上的防护绳索都是耐用、耐撞的材料制成,但没有内气加持的普通钢铁,在武者面前,想要破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姬怜儿不能赌,她不能赌那两把弯刀只是普通的铁刀,万一是什么锋利之物,叫这家伙砍了绳索,吊桥依旧会断。
所以,她立刻横剑而出,挡在那人弯刀之下。
白衣女见一击不中,立刻抓住另一把弯刀,继续攻击绳索。
而回应她的,自然就是姬怜儿的水月剑。
“水月?”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姬怜儿皱着眉头。
这声音是标准的女性声音,但声音之中充满了震颤,像是雨天雷震后的树木、虫鸟之声。
两击不中,白衣迈开步子,飞快地踩着吊桥上的木板,快速地朝着吊桥的另一头冲去,一边冲,一边还疯狂地砍向绳索。
姬怜儿则毫不退缩,紧跟着白衣女的动作,女子退一步,她就跟一步,女子改砍另一条绳索,她就紧跟着保护另一条绳索,两人就这么在黑夜中,仿佛一黑一白两只轻盈的蝴蝶,在高空中快速地闪过。
中途,白衣女忽然变招,刺向姬怜儿,想要趁着姬怜儿思维中形成惯性之时刺穿姬怜儿的心脏,而姬怜儿不减分毫,讯速地抽剑回身,挡住弯刀。
“烽”的一声,白衣女在朝着姬怜儿猛地一脚,想要将她踢下去,而姬怜儿则直接抬腿屈膝,请准地挡下了这一踢,甚至趁机抓向女子的小腿,想要擒住她!
姬怜儿略微估算了一下自身内气,大约还有三分之二,眼前这女子消耗的内气绝对比自己多,应当会先撑不住。
正如她所想,因为担心被抓住,那女子先一步撑不住,爆发内气,逼退姬怜儿,使得两人齐刷刷后退。
姬怜儿在空中一个轻盈地回旋,踩到绳索上,正想再去应付对手,却发现那女子竟然没控制好力道,直接从吊桥上掉了下去,一只手勉强抓着木板,这才没有坠落。
姬怜儿呵呵一笑。
她轻轻地落到桥上,蹲下身,伸出手:“这位姐姐,把手给我。”
然而——
那女子确实骤然眯起了眼睛。
姬怜儿随意地摆了一下脑袋,躲过了从她身后划过的弯刀,而那弯刀,也只能随着惯性,紧跟着坠落到吊桥下,吊在那白衣女子身下,与另一把弯刀作伴。
这下,那白衣女最后的一件攻击手段也没了。
姬怜儿自然早就发现了。
她站在绳索上,占据地利,能够清晰地看到白衣女子身上有几把刀,在伸手之时,就做好了准备。
“不认输?”姬怜儿嘿嘿一笑“那你就先浪费内气吧,等你没内气的时候,我再抓你也更轻松。”
姬怜儿轻声笑着,观察着,但下一刻,那白衣女的动作,就吓了她一跳。
“诶!?”
只见,那白衣女子竟然松开了右手,任凭自己直接掉下去!
姬怜儿反应虽快,几乎在她一松手的空档就急忙抓过去,想要把她来上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落入深渊。
死士?
为了不暴露秘密,宁愿摔死?
没用啊——我现在下去找你尸体,一样能弄明白啊?
姬怜儿面带疑虑,却见那女子在空中坠落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对——
不对劲!
姬怜儿目光一凝,瞬间收剑,翻身直接从吊桥上跳了下去!
“什——”
白衣女望着姬怜儿跳下来,惊得差点儿大喊一声。
正常情况,看到自己跳崖,不应该直接转身去找自己的尸体吗?
很可惜,姬怜儿不是那种“正常情况”。
她是【有经验】的!
当初,荀武与善季在菩提山山崖上拼命,姬怜儿心惊胆战地看了一路,看着荀武一身伤,甚至差点儿摔死,差点儿都吓哭了!
那一战,给姬怜儿的印象,远远超过了这一年多其他任何一件事,也正是因为那次山崖滑落之战,让姬怜儿对这种坠山的事情变得极为熟悉。印象太深刻了!
这女子坠落速度,显然不正常——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白衣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装了。
她奋力地扭动着身上的东西,几张巨大的、半通明的白色、蓝色翅膀从她的身后“长了”出来!
果然!
这女子身上,装着某些奇特的机关!
白衣女子既然展开了虫翼,自然不会再装了,缓缓地朝着东方滑落过去。
但——
姬怜儿的准备,绝对超出了她的预期。
在看到白衣女子张开“翅膀”的一瞬间,姬怜儿也毫不犹疑地拉开了衣服上的机关,一串串黑色的木质结构直接伸展开来,笼罩了姬怜儿整个身子!
滑翔翼!
在荀武坠落战之后,姬怜儿就天天问希尔达说的,专门定制的东西!
想跑?!
不可能!
白衣女子朝后瞥了一下,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这黑衣人跳山绝不是自杀,她果然也有法子
她心中哀叹了一声,催动着内气,两对虫翼开始缓缓地发光、亮起。
“这是什么?”姬怜儿心中一愣。
紧接着,那女子就在她震惊的眼神中,离奇地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儿!
等等等等——
就算是缓慢旋转,也太离谱了啊!
姬怜儿尝试着改变方向,但这玩意儿她本人也没练习过多少次,这次是第一次投入到实战中,全凭她那离谱的自信心趋势,你要让姬怜儿立刻掌握空中变相,实在是有些困难。
她尝试着像那白衣女那样利用内气转弯,可最终也只是弄得滑翔翼摇摇晃晃了起来,完全没有改变方向。
“啊啊啊啊——气死我啦!”姬怜儿面具下的脸庞有些恼怒,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把手弩。
这是荀武的那把手弩,因为荀武成了一流高手,发现这弩在实际战斗中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再考虑到之前姬怜儿在抓捕何景过程中的表现,就把这把弩交给了她,自己则拿着普通的手弩当作指挥用具。
她转这身,凭借自身记忆和计算力,催动内气,射出一发内气箭。
弩箭在空中极速掠过,刺入到了白衣女肩膀上,却根本没有打断那“虫翼”的滑翔。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姬怜儿缓缓地滑落到英山上空,踩着步子,轻盈地落到地上,一边则嘟囔着:“可恶
可恶啊弄丢啦
不不不,射中了一箭,应该会流血,我到那边的山上再找一下,应该能找到踪迹”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但姬怜儿自己也清楚,那个白衣女子既然转向那边,肯定是有所依仗,要么是那人的根据地,要么就在那边能有隐藏她踪迹的手段,不管是哪种,想要再抓到那个白衣女,都几乎不可能了。
姬怜儿甚至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这白发女这么能跑,不如直接在躲藏的时候找机会利用暗器直接杀了,这样虽然没有活口了,但也不至于就这么一丁点的收获。
除了武器、武功、虫翼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收获。
“哎呀,哎呀啊”姬怜儿忙活了好一阵子,耗干了内气,还迎着寒风滑翔了一路,浑身酸痛,这个时候关注的却是别的事“我失手了,包媛姐不会笑话我吧?
哎呀”
虽然姬怜儿并没有感觉出具体情况。
但她的直觉特别的强。
她感觉得出来,包媛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她比,她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自己这次失手,她总觉得很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在这种大事儿中,自己第一次单独出手,却没有夺得最大战果,只是阻拦住并弄伤了对手,怎么说也不太够强,以后江湖上也不好吹。
“可恶呀”
姬怜儿在担心,在考虑,在思考包媛。
那包媛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在发酒疯。
额,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作为一个几乎从来没喝过酒的人,除非包媛是天生的好酒量,不然喝下这【夜灵仙酿】,会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有个老江湖空腹饮酒都直接喝趴下了,她这一点儿经验也没有,一上来就喝这种玩意儿,也很正常。
不过,包媛就是包媛。
这耍酒疯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有些人喝酒喝醉,是借着醉的名义,做一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
有的人喝酒喝醉,是直接上头,疯狂地吹牛逼,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
当然了,还有一种,是酒后吐真言。
包媛呢,荀武也很难断定。
反正荀武在扶着包媛的时候,就听着包媛不停地指着其他几个同伴说“方闲,你能不能支棱点!”“邓连月,你能不能矜持点,有没有女子的样子!”“张不默,我忍你很久了,离荀武远点儿,别有事儿没事儿就找他!”
似乎,她把平日里忍着不愿意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小白你怎么就是小白呢”
她的动作并不重,并没有像其他醉酒的人那样胡乱拳打脚踢什么,整体而言,非常“文雅”,动作幅度非常小,就是单纯地低声呢喃。
荀武扶着她躺到床上,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说了一大堆坏话,但还说出了不少她对其他人的期望,总之还是那个荀武熟悉的包媛。
不过,包媛并没有说我。
莫非自己在她眼里完美无缺?
荀武忍不住自豪地挺直腰板。
不愧是我——
正在荀武这么想的时候,包媛伸手抓向空中。
“荀武荀武?”
荀武轻声应了一下。
这是终于要说自己的缺点了?
“荀武荀武你不会嫌弃我吧?”
她闭着眼睛,双手在身前摆弄着,似乎在梦中,似乎在跟什么东西作斗争,脸上充满了荀武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的神色。
是怯弱、惊慌,不知所措。
荀武挑着眉。
“这是什么话。”
“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