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福宁那样的大都市,岩石酒业这样的企业自然算不得什么,多一家少一家市领导未必会在意,但在德宁县这种小地方,一切都不一样。
由于前几任县领导能力有限,未能够很好的招商引资,以致于县里经济一直发展不起来,几乎看不到工业,财政收入提不上去。
在这种情况下,岩石酒业的存在就显得弥足珍贵,县领导巴不得酒厂效益越来越好,如此一来,县里财政状况才能改善。
如果连岩石酒业这样的本土企业都被逼走,意味着德宁县投资环境太差,谁还会把钱投到这儿?
综合各方面的原因来看,李岩断定即便辞退这两个吃空饷的家伙,那位曹副县长也不敢多说什么,顶多心里头不爽几天。
李尚属于踏实肯干的类型,早就看两个关系户不顺眼,只是碍于他们的背景,才一直容忍至今,现在李岩说辞退他们,李尚自然不会反对。
人事部的职员将辞退通知书送到后勤部办公室,赵诚和王海兵顷刻间傻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尚竟然真的敢将他俩开除。
刚进岩石酒厂时,他俩试探过李尚的态度,只要不给公司添乱,李尚都很少管他们,采取放任不管的做法。
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二人更加有恃无恐,认为只要靠山不倒,他们在岩石酒业就能一直混下去。
啥事不用做,每个月白拿八九千工资,在德宁这种小县城,月入八九千已经不低,小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难得找到这么一份无比轻松的工作,赵诚和王海兵怎肯轻易离开。
“好一个李尚,不看僧面看佛面,竟敢将我们开除,就不怕我姐夫找他算账!”赵诚火冒三丈道。
一旁的王海兵也附和说:“无缘无故将我们解雇,咱不能白白吃这个亏,去找李尚说理去!”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李岩和李尚在里边看上个季度的财报。
连门也没敲,赵诚推进来毫不客气道:“李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同时,他把辞退通知书拍在桌上,王海兵也如法炮制,看那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老板。
不等李尚开口,李岩不屑一顾冷笑道:“进领导办公室之前,难道连敲门的规矩都不懂,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
王海兵眉头一皱,喝道:“你特么是谁,我们和李总说话,这哪儿有你开口的份!”
“还真是白眼狼,白拿我大半年工资,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李岩声音更加寒冷。
两人对视一眼,隐约猜出李岩的身份,表情都不由的有所变化。
来岩石酒业这么长时间,关于李岩的事迹,他俩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不免有些紧张。
大学还没毕业就在省城闯出一片天空,身家数十亿,在他们眼里,李岩是妥妥的狠人,绝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手段,怎么可能在省城那种龙潭虎穴中打下大片江山?
“我儿子李岩,也是岩石酒业最大的股东。”李尚简单提了一句。
“果然是他……”王海兵和赵诚不约而同在心里说道,眼神中的忌惮之色更加浓郁。
冷厉的目光扫向二人,李岩不咸不淡问道:“为什么辞退你们,想必二位心里有数,还需要我多说吗?”
一想到即将失去这么一份好工作,赵诚依然心有不甘,硬着头皮道:“就算我们有哪里做错的地方,加以整改就是了,凭什么啥话都不说就把我们辞退了!”
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李岩似笑非笑看着他:“哦,你还知道自己有做错之处,那你倒是说说,哪儿做错了?”
两人脸色又难看了一分,犹豫好一会儿,王海兵才插进来说道:“李总,上班期间喝茶,确实是我们不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过错吧?”
李尚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一次两次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自从你俩入职到现在,有几天认真工作过,怕是一巴掌都数的过来吧!”
“我们没做多大贡献,可……可我们也没给公司带来麻烦呀,你们不能一声不吭就辞退啊!”赵诚说出一句很可笑的话。
在他看来,他们这种关系户进公司,不惹麻烦就是做贡献,比起那些领导家的公子哥,不知要好多少倍。
闻言,李岩哂然一笑道:“很抱歉,我们这儿是正规企业,而不是义务收容所,不收吃白饭的闲人,不论你有多大背景多大靠山,我都是这句话。”
见李岩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赵诚和王海兵都有些慌了神,带着威胁语气看向李尚说道:“李总,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姐夫的,可别忘记了!”
“我当然没忘。”李尚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总经理,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不经意间培养出一些领导的气势,朗声道:“如果你和其他员工一样踏踏实实工作,我非但不会辞退你,反而会委以重任,但你自己看看这大半年都做了什么,就算找曹副县长评理,我也无愧于心!”
把那位当副县长的姐夫都给搬出来了,还是没能说服李尚,赵诚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开除自己,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涌现出一缕狠色,赵诚咬牙切齿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希望李总别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话音落下,他愤然转身离开,想着去姐夫那儿好好告上一状,让李尚吃不了兜子走。
连副县长的小舅子都被开除,王海兵只是镇长的外甥,靠山还不如赵诚,哪儿还敢多说废话,悻悻然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赵诚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迫不及待前往姐夫家,到的时候只有姐姐赵真真在家,姐夫曹伟和还在上班。
听到敲门声,赵真真看了看猫眼,打开门好奇问道:“二弟,这个时间点你不在公司,怎么跑姐这儿来了?”
重重坐到沙发上,赵诚没好气说道:“我被开除了。”
“开除了?”赵真真的声调顿时拉高:“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岩石酒业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被开除?”
赵诚把原因告诉姐姐,不过没有完全照实说,而是怪李尚父子小题大做,只不过是偶尔在上班期间喝茶,没有犯什么大错。
赵真真一直对这个弟弟很是维护,听了赵诚的讲述,立马炸毛了:“上班期间口渴是人之常情,喝口茶就把人给解雇,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赵诚摸了摸鼻尖,心底微微发虚,他可不只是喝口茶那么简单,而是多数时候都和王海兵品茶聊天。
当然,他不会自己说出真相,要不然姐姐还如何替他出头?
赵诚人比较懒,心思还是比较细的,犹豫片刻说道:“姐,那个李岩今天也在酒厂,你说让姐夫出面,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李岩又怎么了,他有钱难道就能随便欺压人?凡事都要讲个理字,咱可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赵真真顶着副县长太太的名头,平日里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自觉得是个人物,在德宁县这一亩三分地,还没谁敢对她不敬。
“这样吧,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给你姐夫打个电话,让问一问岩石药业的负责人,敢这样欺负我们赵家人,酒厂还想不想办下去!”
说完,赵真真快步走进房间,给丈夫曹伟和打去电话。
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曹伟和心里很是腻歪,要不是碍于妻子的颜面,他才懒得搭理赵诚。
把他安排到岩石酒业上班,难得消停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又被开除,曹伟和头都大了。
敷衍妻子几句,他挂了电话,轻抚额头长叹一声,公事已经够让他烦心,现在还得处理赵诚的破事。
能从一个普通的办事员爬到今天的位子,曹伟和脑子精明得很,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得罪不起,他心里和明镜似的。
李尚是李岩的老子,仅仅凭这个身份,就算放在省城,也没有几个人胆敢小瞧他。
岩石酒业是李岩的产业,如果瞎了眼给岩石酒业添堵,那无异于自取灭亡,李岩随便几个电话就能让他曹伟和丢掉头上这顶乌纱帽。
带着烦心事熬到下班,曹伟和面容愁苦回到家。
刚进门,赵真真姐弟俩就围上来询问情况,曹伟和没有办法,只好推托说下午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李尚。
他确实没给李尚打电话,只不过不是因为公事太多,而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老公,岩石酒业这么平白无故的把二弟给开了,分明是没把你这个副县长放在眼里,这口气你忍得了,我都忍不了!”赵真真气哼哼说道。
曹伟和目光冷淡看向赵诚,将外套挂到衣架上,说道:“我和李尚还算是比较熟的,是个很不错的老板,为人和善,对待下属也很宽容,你真的只是因为喝口茶就被解聘?”
对上姐夫的目光,赵诚心头瞬间一咯噔,支支吾吾半天没好意思吭声。
他知道这位姐夫心思缜密,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能说服姐姐,对姐夫曹伟和没半点作用,一说就会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