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气,骄阳似火。
奈良城北一百里外,一个小山村倚山而立,山脚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水。此时正值午饭之际,村里的农夫受不了烈日的焦烤,纷纷顶着大太阳眯着眼往山上各自家中归去,准备吃个饱饭睡一场午觉,下午等太阳落山再下山劳作。
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结伴归家,走到山脚一个拐角处,却现一个人披头散的趴在了溪水旁,周围流了一大滩鲜红血迹,一双血手挣扎着想要捧起一口溪水来喝,却是怎么也够不着也用不到力。
村民质朴,不疑有他,只觉得他应该是被这周围的狼群虎豹所伤,三个结伴同行的村民急忙走到其身前,一个人轻轻的抬起那人身子翻转了过来,让其躺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另一个人拿出随身携带的木瓢舀了半瓢溪水便递到他嘴旁,小心翼翼的喂了一点清水,那人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竟是将一口清水混合着血水喷了出来。
“怎么办?”其中一位村民有些焦急,这人受伤很是严重,估计已经很难活命了。
抱着那伤者脑袋的那位村民此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这人受伤这么严重,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死了,可他偏偏能撑到现在,肯定不是一般人,难道说也和村里的执事大人一样,是一位尊敬的武士大人?
“你现在回村将此事告知执事大人,我们在此守候,听大人如何命令……”显然这人是三人中的小领头。
那人应了一声便急忙跑向山上,很快便来到村里最边角的一间茅屋外,低着头恭敬的开口问道:“执事大人在家吗?”
“有何事?”屋内一声冰冷的回答,让那位村民在六月的暴热天气里也直打了个冷颤。
“执事大人,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现了一个受伤很严重的人倒在溪水旁,不知……”那村民依旧很是恭敬的语气,似乎习惯了执事大人的冰冷语调。
“还活着吗?”屋内人直接问了一声打断了村民的话。
“还活着,还活着……但似乎快要不行了……”
“什么模样?”执事大人的话依旧简短而又冰冷。
“他披头散看不太清楚面容,但是浑身血迹手臂上都是青紫血块……”村民努力的在回想那人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他穿的衣物很有特点也很古怪,便急忙接着说道:“哦……对了,他穿着红色的古怪长袍,衣服胸口好像绣着一只黑千足,肩头也有,怀里衣袍硬梆梆的,好像还揣着一把武器……”
那村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草屋门一声炸裂,一道黑影瞬间穿出门外不见了踪影,那村民摸了摸鼻子,有些恍惚,刚才那是执事大人吗?这些天从来也没见过他这么着急啊?奇了怪了……村民摇了摇头,也不去管那被炸裂的草门,飞快的跟着跑下山去。
……
严冷锋面沉如水的看着披头散浑身肿胀的姚霜,他已经昏迷过去了,他受的伤实在太严重了,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上一次是你拼了命保护我不被淹死,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了……”严冷锋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便从那村民手里抱起姚霜,飞快往山上飞去。
“快快快……召集大伙把村里所有的鸡鸭都献给执事大人,另外,把那扒皮大夫也喊上,让他必须医治,那位受伤的人应该是执事大人的朋友,执事大人之前这么帮我们度过难关,我们也一定要帮助他把他的朋友给救过来!”那位领头的村民如是说道。
其他两人皆是点了点头,三人很快便跑回村里告知其他村民去了。
……
烈日暴晒,奈良城菜市口围了一大群人。
菜市口中央,一个披头散犯人身穿着白色囚衣被捆缚在了监斩台上。
“午时已到,斩!”监斩官一声令下,那蒙面黄衣人便举起了手中长刀,手起刀落,一腔鲜血洒在地面,一颗头颅圆睁着双目骨碌碌的滚将下来。
姚霜看着那蒙面黄衣人,那人却是朝着他冷笑了一声,忽然一张脸变幻莫测,变成了一个白老人,忽而又是一张脸模糊不清,那充满褶皱的面皮却又变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大汉……但不管是那人如何变幻,却始终对着姚霜冷笑,其笑声如同婴孩一般怪异至极,也难听至极。
“不要……不要!”姚霜瞬间便被那笑声惊醒,浑身冷汗直冒,急忙用力一睁眼,一抬头,只见淡黄色茅草屋顶,外边阳光明媚,原来,是一场噩梦……
“你醒了,做噩梦了吧?”身旁严冷锋看到姚霜从睡梦中惊醒,忍不住关切道。
“冷护法……怎么是你?我,我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里?”姚霜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难忍浑身阵阵酸痛,头也瞬间炸裂似的疼痛起来,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安静的躺了下来。
严冷锋端起一碗早已备好的鸡汤,放在了床头,转而感觉姚霜似乎并没有力气去自己动手喝汤,无奈,只能舀了一勺轻轻的递到姚霜嘴边。
姚霜道了一声谢,便张开干裂的嘴唇喝了一口艰难的咽了下去,但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姚霜从小外出游历,自然是奇闻异事也见过不少,但男人喂男人喝汤总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严冷锋此时却是开口打破了这些许尴尬的气氛,只见他又舀了一勺递到姚霜嘴边,开口道:“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这里是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很安全,你就放心养伤吧。”
姚霜又喝了一口后,感觉自己嘴唇已经不再干裂,便微微摇了摇手指,示意严冷锋不必再喂,转而开口问道:“冷护法为何会出现在此?”
严冷锋自然也放下了手中那碗鸡汤,长舒了一口气,开口答道:“那天你走后,下午时候便有源赖朝一手下将军前来逮捕我,说是什么天朝通缉要犯,我自然不从,与他大打出手,那人不是我对手,直接被我毒气入体,伤了脏腑,恐怕也很难活下去。后来又来了五个天朝人,我感觉到其中有两人内力很是深厚,硬拼未必能赢,于是我便直接跳向房顶,逃出了奈良城,那些人也没有再追来,我心想着你若是得到消息也必然会往北而走,毕竟北面是阪东范围和源氏范围的交界处,这一路绕小路走便来到了这个小山村,当时正有一伙强盗正要为非作歹,我便出手杀了这伙人,这群村民感念我的恩德,硬是让我在这儿住下来,每日自然好吃好喝供奉于我,我也别无他处可去,只能在此处安心住了下来,此处离奈良城也不远,顺便也可以打探奈良城消息。”
姚霜听罢却皱起了眉头,忽而问道:“你来此处有多久了?”
“半个月差两天吧。”
“也就是说,我在路上逃了八天?那无情兄岂不是很危险?!”姚霜想起了自己梦中的那个场景,急忙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忍不住心中阵阵气血翻涌,一声剧烈的咳嗽,喷出了一口鲜血。
“无情兄?他怎么会?按照咱们那晚的推测,无情和火儿不是应该被囚禁起来了吗?”严冷锋急忙将姚霜扶好躺下,转而有些疑惑问道。
姚霜看到此时自己这身体状况,纵使去了奈良城又能如何?更何况,自己的逃离是他拼了命争取来的,如果再贸然前往,岂不是要白费他一番好心?这么想着,姚霜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教主大人,你此时又在何方呢?……
姚霜感慨了一句,只能希望那梦中的场景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姚霜整理了一下有些悲伤的情绪,转而开口向严冷锋说起了那一天生的事。
“那天生了许多事,我先是打探到了……”
……
姚霜很快便说到了自己那一晚与落叶无情和严火儿二人汇合,严火儿先被两人劝离,随后不久,便又有三个天朝人赶来支援,一共五个天朝人加上加藤君一和三浦义澄共七人对他们二人展开了围攻,这其中,一位老者、一位蒙面黄衣人、和那个拿斧头的凶悍男子以及三浦义澄和加藤君一五人最是难缠,两人很快就抵挡不住各自受伤败下阵来。
之后,落叶无情拼了命拦住这五人想要姚霜逃跑,姚霜自然不忍心丢弃同伴自己一人苟且偷生,此时落叶无情却是大喊着说了一长串话。
“姚堂主,你我身份不同,你是通缉要犯,若是被抓,只死无生,我只是试炼者,就算死了也不过是换个名字从头再来,你不同,你的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活着才是希望啊!”
落叶无情说完这句话便被那凶悍男子一招擒拿,姚霜眼见无望,只能飞身撤退,那凶悍男子却是朝着那蒙面黄衣人喊了一句:“寒堂主,落叶家族此人我来看管,你去追那人去,但那人轻功奇高,比你还要高出一头,你可万不能让他跑了!”那凶悍男子说完这话,加藤君一早就化作了一道旋风追去,而那蒙面黄衣人后来开口说了什么,姚霜也再没有听到。
这一路跑来,姚霜是心惊胆战惊险万分,加藤君一能够分辨出他的位置所在,自己之前又中了那老者一掌,内伤很是严重,但又不敢故技重施,再去捉个活物去骗加藤君一,因为加藤身后还紧紧跟着那黄衣人,躲得过加藤也躲不过那人。三人你追我赶,几次交手又撤离之后,姚霜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最终还是气力不支,从半空之中坠落,倒在了树丛中。
眼看着姚霜就要被加藤现了踪迹,姚霜此时只能暗使龟息大法,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希望加藤君一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但身为风忍一族族长,被骗过一次后,还能再被骗一次吗?
显然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