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无尘师父独自用过斋饭之后,便回到僧寮房内,刚想着给弥生送些饭去,却忽然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书信,无尘心下疑惑,拿起信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娟秀小字,乃是“无尘师父亲启”。
无尘看着这清新雅致的俊俏字迹,已然猜出了一些大概,当即开怀一笑,取出那封信细细看了起来。
救命大恩人无尘师父、弥生师父:
小女子姓南名华馨,天朝人氏,自感双手沾满血腥,浑身污秽,佛门重地,实不敢进寺内当面感谢两位大恩人,浑身又无长物,只得取此下策,留下书信一封,以感念两位师父之恩德。
关于小女子之身份,恩人面前,实不敢相瞒,落得今日如此落魄田地,皆是咎由自取。
小女子的祖父本是一名铁匠,九年前被伊贺飞熊掠至富士山,要去做那什么“天外计划”,祖父不从,伊贺飞熊便派北岛晴空兄弟二人于全东瀛逮捕我,寻了我三年,六年前我八岁之时,终是将我秘密关在暗影堡内,以此来威胁我祖父,而小女子本是屈辱之身,作为人质自是受到影忍众人歧视,幸得影忍二长老照顾,免受了许多的苦难。
去年十一月,东伶灵心流红执事受我祖父嘱托,前来营救于我,奈何影忍族内阴谋重重,红执事因为我一时善念也陷身在了暗影堡内,事情败露,北岛星空便将我献给了那北岛庸男,而北岛庸男此人,乃是天下最禽兽之人,为了保我清白之身,不得已我只能喝下剧毒誓要与北岛庸男同归于尽。
谁曾想那剧毒怪异,没有毒死我,反而是毒死了北岛庸男,而我则因为其剧烈的后遗症而变得嗜血疯狂,残杀了牢内所有囚犯,这些时月更是每夜噩梦缠身,浑浑噩噩颠沛流离,几乎冻死在这寒风冷雪之中。
小女子本想着自己会堕入修罗地狱,万世受尽那沉沦之苦,谁曾想两位活佛搭救,让小女子重获新生,这份恩情,终生不敢忘,今日在寺门外虔心等待,只是没有等得两位活佛现身,小女子自感惭愧,不敢擅自闯入寺内,只能留下书信一封,再次拜谢两位师父救命之恩情。
华馨此生虽多流浪,但幸得佛祖眷顾,遇得四位贵人,二长老于我有养育之恩,红执事待我有脱困之情,二位师父更是救得我卿卿性命,华馨没有见过神佛,但四位恩人想来便是那现世的神佛吧。
如今祖父身陷囹圄,红执事更是被困在那巨石阵内,小女子实不敢再多留片刻,待救得我祖父与红执事脱身,小女子定当沐浴焚香,再次虔诚来拜。
南华馨,顿。
……
无尘看完这一封书信,脸上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这个小女孩年纪轻轻便如此懂得感恩,实在是难能可贵,最要紧的是她心思细腻,并没有单独留下书信给弥生,只是为了不落人口实,免得弥生再犯那“色戒”而受到责罚。
除了这一点之外,南华馨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写着不敢进入寺内,怕玷污了佛门圣地,可这封书信又是如何平白无故飞到我房中的?
一想到小女孩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无尘就忍不住摇摇头笑出了声,随后他便将那份书信小心收藏,举步踏出房门,往佛殿内走去。
……
时光如流水飞快,眨眼间便到了二月下旬,万物复苏,虫鸣鸟叫,东瀛天地,一片春意盎然景象。
秋田城往南二十里,路旁一间小饭馆内,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只有两个跑堂杂役坐在长椅上低声的聊着天。
将近午时,茶馆终于是来了一位过路客人,店小二急忙起身相迎,另一位则快跑向后堂,沏那热茶去了。
小二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客人,只见他一副武士打扮,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肤白貌美,尖瘦下巴,竟是比那女人还要俊美,小二感觉其身份高贵,不敢怠慢,当即谄笑一声,开口道:“这位客官里边请,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一碗面,一壶茶。”那俊美少年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去搭理那小二,径直坐在了角落的一张桌子旁。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看到少年兀自闭目养神,也没有再去打扰他,转而冲着后堂拉长了声音大喊一声:“一碗面,一壶茶……”
不多时,一碗清汤白面便端到了少年桌上,那小二端着茶壶给少年倒了一杯热茶,说了一句:“客官您慢用。”随后也就退到门口忙活去了。
少年正襟危坐,拿起筷子,刚刚夹起两根清汤面条,却听得那小二在门口又是一声:“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打尖……”
“一碗肉,两壶酒。”小二一句话还未有说完,却是被一声阴沉的冰冷声音所打断,小二见这二人面色不善,也没有当场喊菜,低着头急忙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堂去了。
那二人待小二离开,三两步便走到少年桌前,也没有告一声“叨扰”,一声不响的便坐在了少年身旁。
那少年看得二人这般无礼,仰起头刚想斥责两句,待看到二人面容时,手里一双筷子却是突然“吧嗒”一声,掉落在了桌子上。
“声香小姐,近来可还好啊!”其中一男子阴沉着一张脸,嘲笑了一声。
少年听得此言当即运转神道暗影术,玲珑小巧的身子还未完全消失之际,却被另一名男子快出手,将其揪现出了原形。
“呵呵……没想到我这般乔装打扮,还是被你二人现了,不愧是大长老一脉,华馨佩服!”南华馨眼看着自己被二人识破了身份,神道暗影术又被人揪现了原形,当即也不再挣扎,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将抓着她肩头的那一只手轻轻的甩了开来。
南华馨怎么会到东瀛北边来呢?影忍这二人又是如何现了她的身份呢?这还要说到她之前偷听到的李玉游兄弟二人谈话的内容。
对于弥生,她自然是心怀感激的,但对于李玉游显然就不是了,虽然不知道李玉游兄弟二人与严教主有何仇怨,但弥生已然遁入空门不再过问世事,那这心怀仇恨的人就只剩下李玉游一人了,不得不说南华馨虽然天才,但毕竟年少,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单纯,恩就是恩,怨就是怨,她最怕的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之间产生矛盾,但显然现在她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弥生已经放下了。
那她为何又对严云星有如此执着的信任呢?这还要说到南华天自幼对她的教育。身为天朝人,永世不能忘本,南华天很早便将祖辈的风光轶事讲给了南华馨听,南华馨自是了解了南家与纵横鬼谷派、五毒教的患难交情,虽然她从小在东瀛长大,但很难在这异国他乡找到那份归属感,每每听到天朝人姓名之时,总是心生向往,忍不住想要去结交一番,只是儿童之时,也无人会在意她的那份情感。
更何况红执事营救她的那一晚,除了交给她佩剑、毒药之外,更是表明了自己的天朝身份,他就是五毒教毒蜈堂的堂主,而五毒教教主严云星,这次也来到了东瀛,只可惜被困在了富士山底,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众人前去营救呢。
在黑部湾的时候,南华馨本来打算拜别弥生二人之后便前往火云村的,可谁曾想一番偷听却得到了严云星的消息。东瀛这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仅有的一些亲近的人,一个被关在了富士山,一个死在了内乱之中,除了这二人,南华馨心里最亲近的人,恐怕也只剩下了同为天朝人又是世交的五毒教众人了。
之前一路从四国岛辗转至黑部湾,南华馨尽管浑浑噩噩,但不免还是听到了许多关于天魔王的名号,既能称得上“天魔王”三字,那严教主必然是非同寻常之人,要想营救红执事和自己的爷爷,恐怕还得落在严教主的身上。
想通了这一关节,南华馨便一路沿海北上,这路途上许多艰辛,皆是咬牙撑了过来。她小小年纪,心眼又好,自是不同五毒教的那几位“强盗”,虽然拥有神道暗影术这一潜藏身形的忍术,但她从未有做过那偷盗之事,没有钱财来源,难免就腹中空空。
好容易靠着临海捕鱼和沿街乞讨挨到了东瀛北方,但这战乱之地,难免荒无人烟,十室九空,仅剩的一两户百姓,也要遭受那海贼强盗的搜刮,南华馨正直善良,每遇及此事皆能出手相助,有那好人家看她年纪幼小,穿着寒酸,便送了她一身武士的行头。
南华馨不出手还好,这一出手却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从她开始行侠仗义之后,便已经有人盯上了她,而小饭馆里的这二人,便是奉了北岛星空命令,全东瀛搜寻南华馨踪迹的影忍弟子中的其中二人,北岛辽太的得意弟子北岛禁和北岛真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