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怪癖,表现突出且不影响到别人的,称之为怪咖;影响到别人的,称之为变态。
……
“这是他天下中的id吗?”白青松皱眉问道。
女人此刻似乎清醒了些,赤着脚游荡在血水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听id,白青松就已经猜不出了大概,只是这不能成为她杀人的理由。
“你可以有许多种解决办法,杀人只是最愚蠢的一种。”白青松道。
女人走到窗户前,推开窗,寒风涌入,吹散了血腥的气味。
她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节日彩灯,双眸似乎也变幻成七种色彩,整个人都有了一丝生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最愚蠢的办法,往往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哎……”白青松低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你一定想到了结果。”
女人又点了点头,伸手探出窗外,白青松以为她要跳楼,急忙上前两步欲阻止她,她却已经转过了身,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泛血菜刀。
白青松停下脚步,举起双手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抓我回去?”女人笑问道。
白青松微微顿了顿,点了点头道:“你可以把这三个人的罪行曝光,然后……”
“然后我可以免死?或是减刑?”女人抢言问道。
白青松咬了咬牙,放下了双手,正色道:“对不起,法不容情。”
“不对。”女人摇了摇食指笑道,“杀人是要偿命,但法律有写杀牲口也偿命么?”
“这……”
“哈哈哈哈……”女人笑的花枝乱颤,白青松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佯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女人突然止住了笑声,一脸严肃的厉声道:“我杀死的都是牲口,不是人!”
“好好好……就算你杀死的都是牲口,那总得有个说法不是,放下刀,跟我走吧,好吗?”白青松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又出现了问题,决定顺从她的意思。
女人持刀的手腕蠕动了一下,似乎被他说动了。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却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人,一股腥臭的血腥气又让那人捂着口鼻退到了门口,瓮声瓮气的问道:“白组长,这位是幸存者吗?”
幸存者?女人迈出的一只脚,悄悄的缩了回去。
白青松额头爆出了青筋,愠怒道:“不该问的别问,有什么事?”
“哦哦……”那人急忙道,“一楼所有的保姆保镖都被凶手残忍的分尸了,太恐怖了,那个凶手枪毙一万次都不……”
“行了你下去吧!”白青松厉声打断道,“告诉其他同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上楼!”
“组长,您?”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是要我再重复一遍?”
“对不起,组长,我这就走……”那人噘嘴摇了摇头,心里还奇怪这白组长平时挺和蔼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凶……
“砰!”卧室门紧紧闭上,“咔哒”一声,上了保险。
白青松转身,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眼看着已经说动了她,现在又回到了起点,这让他有些懊恼,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
他上前一步,注意到女人有些抗拒的眼神,便停下脚步,问道:“你叫蓝惜对吧?”
女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承认,反问道:“你姓白,叫什么?”
“白青松,青青草原的青,小松鼠的松。”白青松尽量的让自己幽默一些,想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然而女人却冷着一张脸,说道:“白警官,不用再劝我了,请你出去吧。”
“劝你?我没有啊,杀了几条牲口而已,只是去做笔录,你想多了。”
“呵……”女人冷笑道,“你不是一个好警察,好警察是不会帮杀人凶手说话的。”
白青松明白了,现在的她,精神是正常的。不过他倒是宁愿她精神恍惚些,这样就能劝得动她了。
女人见白青松张了张嘴,又立刻抢言道:“你说的,他们都是牲口,这一点我也同意……”白青松愣了,这不是你说的吗?这么快就忘了?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白青松愕然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楼下那十几具尸体,多少还算是人吧,只是懦弱的、胆怯的、势利的人。所以我知道我没有好结果,再者,一个大家族的倒闭,比我一条贱命要重要的多,不是么?”
白青松完全没有想到头脑清醒的蓝惜竟是这般睿智,游冉父子的命确实比她金贵的多,她一眼就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如果要给外界一个交代,她料想到一定没有好结果。
白青松此时才终于正视起了这个女人,再仔细想想,她能谋划了这许久,瞒过游冉这个老狐狸,在众多保姆和保镖在的情况下,短短时间内,以一人之力杀掉十几人并残忍分尸,绝不只是压抑了多年怒火的发泄,也不只是陷入了疯狂状态所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而是早就做好了杀人规划,她一早就想这么干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等到了过年?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点燃了她的怒火,诱导她释放了内心的恶魔?
白青松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试探性的问道:“你受了某些人的指示?或是某种暗示?”
女人细眉微微一挑,反问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故事吧?”
“大概了解一些,但具体细节不是特别清楚。”
“那你就不用清楚了。”
白青松被女人的一句话噎的有些难受,刚要细问,却听她继续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这么做,主要为了自己能得到解脱,其次为了配合他在游戏里的行动。所以我并没有受到谁的指示,也没有得到任何暗示。”
白青松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他,就是萧墨。同时也明白,她是在撇清萧墨与这件事的关系,所有罪责,一力承担。
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知道警方一定会查到萧墨头上,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至于事实究竟如何,她不坦白,永远没人知道。
“那你现在怎么想?”
“你是警察,你问我怎么想?”
白青松又被噎到了,清醒的蓝惜话中带刺,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
他决定问一些有关受害者的问题,希望能激起她的愤怒,致使她精神恍惚,只有这样,她才好规劝。
“天下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游冉父子独独要对家人下手!”
“呵……你这个问题,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时候,小墨比较懦弱,经常受到一个同学的欺负,有一次那个学生无缘无故的暴打了他一顿,他就向老师告了状,然而老师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去惹他,他怎么会对你动手?’小墨后来对我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因为这个世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像那个学生他心血来潮,想动手便动手,就像这三个畜生,想如何便如何。那你来问我畜生的想法,对不起,我揣测不到。”
“那老师是强盗逻辑,我问的是受害者的问题,有本质区别!”白青松听她还有心情讲故事,心里微微有些不快。
“哈哈哈……”女人仰天长笑,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血色菜刀指着白青松的鼻子质问道:“狗咬了我一口,我杀了狗,狗是受害者,我就不是受害者么?可笑!”
终于生气了!
白青松攥了攥拳头,吼道:“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狗!”
“咦?你之前不是还说他们是牲口么?”女人抓住他话里的漏洞,随即释然一笑,明白了他的意图,继而笑道:“白警官,你想诱导我内心的恶魔?呵呵……另一个我,可不一定会听你的话哦……”
这个女人!真是个老狐狸!
白青松决定放弃激怒她的想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道:“我没什么好愤怒的,把这群畜生剁成肉泥,我已经很满足了。”
白青松紧紧攥着拳头思虑了许久,忽而舒展了眉头,低声道:“可是你知道精神失常的人,在审判时……”
女人未等他说完,直接抬手打断道:“谢谢你白警官,我的精神状态很好,杀他们的时候我很正常,而且我也没有苟活的心思。”
女人油盐不进,白青松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道:“你就不想再见他一眼么?你难道想他怀着后悔、悲恸的心情去你墓前看望你么?
“哈哈哈……”女人似乎又疯了,诡异的笑声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充满了浓浓的哀伤。
“忘掉我吧!小墨弟弟,痛苦只是暂时的,我害了你前半生,不能再害你一辈子……”
“蓝惜,放下刀好吗?听我说,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小墨弟弟,姐姐要走了,照顾好自己……”
女人终于疯了,但这个状态的她不同于刚开始,无论白青松怎样规劝,她都完全听不进去。
白青松实在不愿再耗下去了,趁着她喃喃自语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抢到她身前,伸手便要夺过她手中的菜刀,然而女人却以更快的速度飞起一脚,正中白青松胸口,这一脚力气何其大,竟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摔倒在血泊中。
“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气!”白青松捂着胸口站直了身子,快速掏枪瞄准了蓝惜,现在的她,绝对比特种兵还要厉害!
然而女人并不在乎白青松的动作,她若无其事的走到窗边,转过身来诡笑着对白青松道:“我这一辈子,堕落始于这个老畜生,临了走到生命尽头,可不想再倒在这个魔窟中。等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人是我杀的,与旁人无关。”
一语毕,女人以极快的速度翻窗而下,根本没有给白青松任何反应的机会。
“不要!”白青松收起枪三两步跨到窗前,他看到了女人正挣扎着爬起身,窗台离地面不高,他想也不想直接爬上窗户跟着跳了下去,“砰”一声,他稳稳的半蹲落地,刚抬起头看向女人时,女人已经将菜刀挨近了咽喉,他飞速向前,伸手要夺过她手里的菜刀,嘴上同时喊着:“不要!”然而女人的速度何其快,等他将将探到她的胳膊时,“滋”一声,血水霎时间溅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气的捶胸顿足,破口大骂起来。
“扑通”一声,女人仰面倒地,喉咙处不断的喷涌着暗红的血水,一颗颗血气泡不断的生成,又随着女人身体的痉挛颤抖而爆裂。白青松大骂了几声,急忙跪倒在她身前,附耳在她嘴边,却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帮……告诉他……不……后悔……我爱他……”
一语毕,女人的身体不再抽搐,头一歪,骇然死去。
“砰!”别墅门被撞开,一个个组员同事跑了出来,围在了白青松身边,问他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
白青松沉默半晌,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命令道:“此女就是凶手,已畏罪自杀,小张带人保护现场,小李通知法医验尸,我去向局里报告,准备收案!”
“是,组长!”
众人各司其职,很快忙碌起来。白青松出得院门,刚推开车门,忽而一阵寒风袭来,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仰头看了一眼远处五彩缤纷的霓虹夜空,长叹一口气,上车关上了车门。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想要驱散这刺骨的严寒。
只是无论他做何努力,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刺痛无比。
冷的,不只是天气,还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