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李彦章礼尚往来
二月十六,大夏皇城军在东宫大将李彦章的率领下,抵近赤岭关。
午时,李彦章跃马出阵,由麾下十余员精锐将士保护,到关下喊严云星答话。
严云星这两天感染风寒,身体有些不舒服,勉强挨到关城,皱眉问道:“底下是什么人叫阵?”
万里回道:“是西夏太子李百的亲信大将,李彦章。有‘当代杨大眼,大夏王彦章’之称。”
“李彦章……”严云星眺望关下,只觉阳光刺眼,晃得直冒金星。心里不禁暗骂自己不争气,以往百毒不侵的身体如何至此境地?
“严帅,身体要紧,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点检大人,此间交由我们应付就行。”
众将纷纷相劝,严云星摆了摆手,强打精神说道:“此前从未听闻过此人姓名,但有如此称号,想必非易与之辈,何况皇城军亲至,更不能大意疏忽。这样吧,觉真代我与李彦章传话,免得失了礼数。”
“云星哥哥,咱还是……”
“不必再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么点风寒入体,还不至于要死要活。”严云星直接打断紫衣话头,与觉真道:“先与李彦章如实相告,看他怎么说。”
觉真点头,鼓足中气大喊道:“李将军,我家点检大人身体不适,着本将代为传话,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李将军见谅。”
觉真传完话回头看向严云星,得到其肯定的眼神这才稍稍放心。他其实有点不明白严云星为什么让他传话,嘴巴利索的大有人在,就算只会自称“爷爷”的冯云也远比他强。但上心难测,何况还是严云星的心思,乖乖听话就是了。
关下李彦章听此一言,亦颇觉神奇。这旁人都说严毒妖是个灭绝人性的畜生,可从这一句话听来,有礼有节,不像个畜生啊。
就算是畜生,那畜生都如此彬彬有礼了,未来的大夏元帅就更不能失了礼数。
李彦章这么想着,回话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一辈子无病无灾,本将可以理解,还请严点检保重身体。”末了,感觉态度有些暧昧,立马补充道:“可我军连日赶来,总不能因为严点检身体不适就停止进攻吧,还是要做些事情的呀。”
关城,严云星逐字逐句地传话,觉真喊道:“点检大人说,一将之疲敝,自然不能影响攻伐大计。大人表示十分理解,并请李将军划出道来,是攻城守城还是阵前单挑,亦或是别的什么方法。”
嘶……这也太有礼貌了吧!难不成是个笑面虎,不讲规矩的小人?说好的阵前单挑,结果派大军出关,诸如此类?
李彦章一时难以接受严毒妖的新人设。问左右道:“各位以为……这严点检是什么意思?”
一将答道:“不管什么意思,老毒妖葫芦里卖得一定不是好药!”
“老毒妖卖的当然是毒药!”
“对,是毒药,我们千万不能被其所迷惑!”
另一将持温和意见,说道:“可老毒妖斯抬斯敬,咱堂堂皇城军也不能丢了面子啊。”
“是啊,咱可代表皇宫的脸面,圣上的脸面。”
还有一将持更友善的态度,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再把这个皮球给他踢回去,问他要怎么划道。”
“正是这个理!”李彦章将心大悦,向关城喊道:“本将初经战阵,不如严点检经验丰富啊,不如由严点检来划个道,咱两军再做比划?”
片刻后,觉真回道:“点检大人的意思是,攻城守城伤亡甚大,且分不出强弱,而阵前单挑又太过寻常,所以我两军不如来下一场象棋,点检大人与李将军各执棋子,让将士们在棋盘中对抗,双方点到为止。一局定输赢。”
“这是什么新奇打法,下棋对抗?”
“没听说过。”
“我小时候倒是看过这么一部电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亲身经历,实在太有意思了!”
不只皇城军将士跃跃欲试,关城五仙众将也兴奋异常。
“tmd夏狗,害劳资守了快一年的城,都快把劳资憋死了。这下好了,总算能让劳资提起精神了!”
“下象棋,嘿,看爷爷不把他们打残!”
“唔……好像有点意思。”
“严帅的主意那当然有意思了,那谁,快去把夜里守城的将士们都叫醒,一起玩耍玩耍。”
……
很快,双方聚齐了人手,讲明了规则。李彦章随即命人寻一处宽阔场地,用白粉画好了棋盘,在楚河汉界处挖了一条丈深壕沟,而后全军退去。严云星再派人从关内取水,注满壕沟,预备好一应事物后,同样撤回关内。
这是事前商量好的,给双方一夜的准备时间,分配好各自人选。
具体规则如下:
帅、将由各自主帅担任,介于严云星身体不适,特许其棋盘外操控;
士、相所扮演将士,必须身穿二十斤拖地长袍,不准使用兵器;
马者,双腿被缚,只能跳着走;
车者,由一小兵推动独轮车,车上坐人,不可擅自下车;
炮者,操纵小型抛石机,互投水果;
兵、卒皆为蒙眼、噤声、塞耳将士。
下棋时,攻击方可暂时除去限制,防守方只能用以上规则接招。凡打斗过程中主动违反规则者,直接出局。
胜利条件为某一方将、帅被将死,或棋子对拼输赢,清空棋盘。
……
做好了人员分配,严云星便早早回营歇息,可他忘了一个人,刚躺到床上就感觉一股香风扑面,怀里窜进来一个可可爱爱的脑袋,哼哼唧唧地撒欢道:“云星哥哥,有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上火儿呢,可是火儿这些天睡觉觉,忽略了哥哥的感受,让哥哥生气气了呢……”
严云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骨碌滚下床,腾地站起身,却感觉一阵阵头晕,扶着床头就要跌倒。
“诶嘿嘿……怀中抱哥杀,接住喽!”火儿稳稳地扶住严云星,硬把其往怀里塞。严云星气闷得难受,强行挣脱,一屁股坐到床上。
“火儿你正常点,我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再遭你一膈应,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啊?你哪里不舒服,快让火儿看看。是头疼,胸闷,肚肚痛?还是……”
严云星逮住那双不老实的柔滑小手,拉着火儿坐到一旁,正经道:“我的不舒服只是一时,而你的不舒服却是很久了。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强行压制功力?搞得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天天睡大觉。”
“不为什么啊,就是像老姚学习嘛,寻路之前做好最后一招的准备……”
“打住,你如实回答,我便许你明日替我当‘将’。”严云星直接抛出诱惑,火儿果然没能按捺住,牵起严云星的手拉勾盖章,不许他反悔。
严云星做出保证,绝不反悔,几次催促后,火儿才慢吞吞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嘛,人家只是找到了一种压制功力的新办法。诶,只能妖族使用喔。”
火儿依旧握着严云星的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严云星不吃这一套,追问道:“什么新办法让你天天跟吸了魂似的?依我看,定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火儿呵呵一笑,忽得一头栽到严云星肩头打起了瞌睡,企图蒙混过关。
严云星狠下心狠狠地掐了一指甲,疼得火儿尖叫一声,像触电一样坐直了身子,又委屈巴巴地嘟起了小嘴。
“你说不说?”
“我说嘛,就是天赋神通嘛。”
“天赋神通,妖族的天赋神通?你不会是……”
“哎呀,就是消耗生命力压制功力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严云星一把甩开火儿的手,阴沉沉地疾喝道:“你命很多是吧?”
火儿犹不知错,数着手指头念叨道:“一、二、三、四……哎呀,反正还有好多嘛,又用不完。”
“用不完那也是命啊!”严云星被气得冷汗如雨,一时整个人都清醒了,瞪着金眸大吼道,“我不需要你用命来压制功力啊,我承受不起你明不明白!”
“可我愿意啊,你承不承受的起干我什么……哎呀,疼!”
火儿被严云星死死掐住手腕,一把拽起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脸怒喝出声:“严火儿你给我听清楚,我严云星心里有人,再也住不下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我不会喜欢你,也不需要你用命换来的馈赠!从今往后你若再敢擅自压制功力,休怪我和你解除契约!”
严云星无比绝情的话语如一道晴天霹雳,让火儿心伤不已,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却第一次没有滑落脸庞。
良久,她妩媚一笑,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火儿知道云星哥哥不喜欢,火儿只是不想……不想去寻路。其实火儿的要求不多,只想永远陪在云星哥哥身边,不愿……不愿再和哥哥分开三十年……火儿……能不说了吗?”
火儿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在强忍着眼泪。严云星又如何是那铁石心肠之人,终究还是揽佳人入怀,长叹道:“我严云星究竟何德何能,得佳人如此垂爱?罢罢,从今往后咱两个就生不离死不弃,血脉熔铸,心心相连,就算变成了游魂,也死死地缠绕一起吧。”
“哇”的一声,火儿紧紧搂住严云星痛哭出声:“云星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三十年我很想你,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我好后悔……好后悔以前的日子里没有好好陪着你,我也好害怕,好害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呜呜呜……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哪怕你厌了烦了,打我骂我,我都要紧紧抱着你……再不和你分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严云星轻轻拍着火儿肩膀柔声安抚,“可命再多也是命,我不许你糟践自己的命,最多下一个寻路之期,你我终有相见之时,从那天起,我与你的约定此生不变。”
“什么约定,呜呜呜……”
“当然是生不离死不弃,变成游魂也死死缠绕一起。”
“这可是你说的!”火儿突然仰其脑袋,梨花带雨的姣容刹那间展露了妩媚的笑脸,“嘻嘻,信义著称的堂堂严教主、严帅、点检大人,不会骗我一个弱女子吧?”
严云星长呼一口气,握拳扶额,怎么就忘了这妮子是个狐狸精了呢……
“你要反悔?”
“我可没说。”
“那你唉声叹气干什么,可是不愿意?”
“我也没说。”
“那就还是身体不舒服。”火儿追着严云星关切询问,“头疼,胸闷,肚肚痛?还是……哎呀,打人家干什么。来让人家号号脉嘛……”
“你家号脉是往……那儿号啊!”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曾跟着宋慈学医,专门学了一手独特的望闻问切诊断之法……”
“打打打……打住!”严云星将火儿一步步推至帐门外,脸上写满了对火儿的不信任,“就你,跟着宋慈学医?且不说你耐不耐得住性子,就算你乐意学,人宋慈乐意教么?人年少时都被你欺负成啥样了,还还还教你独特的望闻问切……快快快走吧你。”
“哼!”火儿不开心了。
“我错了,让我睡个好觉成不成?”
“哼!”
“你明天还想不想代我为将?”
火儿眼珠骨碌碌一转,飞也似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