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陨灭

等艾瑟尔把人带走，青芜才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参与进来。”

她参与这场域内和域外的战争，本来就有私心，

她要回去，神隐取之不竭的黑雾就是她回家的钥匙，

但神界怎会接受一把脏污的钥匙？

可一口气净化所有的黑雾，她做不到，

青芜心里明白只有君临可以，却不想将他卷入其中，

“阿芜，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做这些，不止是为了你，也为了结束这场战争。”

他将她抱在怀里，用力地揽住，两颗心与心的距离如此贴近，近到心跳的频率也能统一，

此刻一个单纯的拥抱，都能让人上瘾，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青芜垂眸，他的手臂有力，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就连侧脸也精致好看，

“觉得我会阻止你？”

君临温热的气息喷洒，短短的胡须接触她细嫩的脖颈，传来一阵温润的痒意，

青芜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本觉得你会阻止，后来想想，又觉得现在的你不会。”

他与她之间的相处，多了尊重理解和包容，他变得不像他，却还是他，

这样的他本来该是极好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淡淡的失落。

有时候青芜也会想，自己实在太奇怪，活得越来越像个人，

这种人类的纠结情感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明明就算他挽留了，自己也不会留下，却还是希望他能挽留自己，

这太糟糕了，她皱了皱眉头，微张的唇准备说些什么，

下一秒就被他炽热的吻填满，霸道强势，带着惩罚性的啃噬，

从唇间到柔软的脸颊，蔓延.....

这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吻，是他的骄傲和放纵，密密麻麻的痛痒暴露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此刻暗紫的眸子幽深，几近黑色，

青芜的心脏越发滚烫，烫到她全身的神经都发软，

他要传达的情绪太多，包含了太多，

过去的点点滴滴，鲜明的模糊的，在这一刻都汇集起来，如开闸的洪水倾泻出来，不断淹没她的理智，

他没有说话，却准确地传达出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愿她走，但又无力阻止，更不能阻止。

此刻的青芜还不知道，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计划好了这一刻，

他要送她离开，

他的阿芜，她的心愿，他来完成，

“对不起，阿芜，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君临的声音低醇，在她耳蜗里打了个旋，钻进了心底，触碰她最深处的柔软，

“别道歉。”

别道歉，不是离别，只是暂时的分离，

她在私心里想着，她们或许还能有以后，

“只要我找到回来的办法，一定会回来，又或者，你想我的时候，再叫我来，好不好？像上次一样。”

他抚摸她的眉眼，从眼角到眉梢，他爱她的每一处，

嬉笑怒骂，爱恨嗔痴，在他看来都是极好的，

“好不好？”青芜没有等到回答，潜意识里感到不安，

“先别说话，我还没吃饱。”

他耍赖，以吻封碱，青芜便再也想不起来问他，

再后来，变成两个人的痴缠，

似梦似幻间有无数烟花绽放，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联邦的白色城堡，

小太阳花开得热烈而喧嚣，冷色调的房间里有他温暖又厚实的胸膛，

他会在每次入睡和醒来时，轻吻她的眼眸，她的眉心，

有时半夜醒来，她也会听见他偶尔梦呓，

他说，“阿芜，不要离开。”

她那时总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住进了心底，

是他亲自将他送进二军区的特训室，还是手把手将她领进武器研发的大门，

亦或者是在黑水星球宁静安稳的鲜花店，他一边说吃甜食对牙不好，还是要偷偷给她买雪糕和甜点，

又或者是那块木雕的蔷薇和种了满院的玫瑰.....

他的爱意不像他处事那般城府，显得别扭甚至有些笨拙，

再后来为了不伤害她，甚至学会了隐忍和默默守护，

真是狡猾，她想。

这种真实到笨拙的圈套，让她一旦踏进去就再难脱身，

明明他也一样骗过她，目的不纯地接近她，

却又要坦然地对她好，

从来不说一声道歉，而是选择默默地为她计划一切，

这样的人，真的让她应付不来，轻易就乱了方寸。

这一夜就像是个漫长的梦境，穿插了好多现实的梦境，

直到她听见凄厉的哭声，才从梦境中醒来，

这声音听起来多么悲痛啊，撕心裂肺的情感倾泻而出，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出来看看，

直到她看见，看见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看见红色的血落下，坠入无尽的苍穹，

这是在太空之中！

她猛然惊醒，从梦境中彻底剥离，

君临就在眼前，她的暗金纹长刀化作一柄小巧轻薄的短刀，贯穿了他的胸膛，四周漂浮着什么东西，

她伸手一抓，一片片黑色的护心鳞片落在手中，瞬间化成了烟雾消散，

她想起来了，自己杀了他，

用他当初教她的方法，解剖狮头鱼的刀法，

“为什么？”她艰涩地开口，

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他在一点点消失，最先涣散的是龙形真身，

然后是他的第二法相，创世神冰冷的脸也慢慢不见，

而随着他的消失，域外终年不散的黑雾逐渐被净化，

“对不起，阿芜，这一次真的不能再继续陪你走下去，因为弥补不了了，能不能接受我的口头道歉，

小东西.....对不起，把你带到我的世界......”

“对不起，小阿芜，骗了你......”

青芜抬起颤抖的双手捂住耳朵，蜷缩起来，不敢再看，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听，不要你的道歉，凭什么你说对不起就可以......

骗了我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肯再骗我一次！”

第一次，她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彻底失去，

魔怔了一样摇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谁来告诉我，不是真的......

洛桑，利亚，顾朝，鬼冢，你们说话，说话好不好.....”

所有的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

“你们这些骗子！”

她在人群中搜索时清的身影，“清清.....清清，我只相信你，你说一句话，

求求你，你说这不是真的，求你了，清清。”

“小芜.....”时清好想抱一抱她，此刻的青芜，像一个破碎的琉璃娃娃，一触碰，就会粉碎，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青芜，

她的视线从辰西和墨燃脸上滑过之后，带着最后意思期盼和希望抬起头，

“君临，我不会让你死，你这个骗子，你别想得逞......”

君临用最后的力气将她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

“小芜，你要记住，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星际已经不需要我，我的存在.....是种阻碍。”

“小家伙，以后我不在了，替我好好心痛自己.....这一次不骗你了，答应你的，送你回家.....”

他一点点消散，直到最后一刻，那些还来不及说出的话语，也一并模糊了去.......

青芜只感觉身体没了依靠，无力的摔了下去，

辰西想来抱住她，但被净化后的磅礴灵气已经在她头顶汇聚，

与此同时，纯净的域外虚空，凭空出现一道庄严神圣的大门，

光柱打下，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离开原地，往神界大门而去.....

也是此刻，她才知道，君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自我毁灭，

从帝江的死开始，就是他加速自毁的重要一步，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这样强大的创世神，就是少了一分神格，也能活得很好，

却没想到，杀了帝江，也是自戕；

理所当然地以为，他那么强大，当然能净化所有的黑雾，

却没想到，这些黑雾，也是创世神的一部分；

也曾以为，神隐不过是创世神最不足挂齿的一部分，

却没想到，神隐彻底毁灭之时，也是他神魂破散之日，

而她，就是他千辛万苦寻来的刀，杀死自己的刀！

君临，你又是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