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9章 穿囚服的飞行员

但朱科文少尉比索科夫想象的更加固执，他缓缓地摇摇头，说道：“对不起，上尉同志，我想我不能接受您的建议。我的任务，就是将囚犯押送到了莫斯科，在没有完成这个任务之前，我是不会接受任何别的任务。”

听朱科文这么说，索科夫恨不得直接一个巴掌扇到他的脸上，打个一个满脸桃花开。但考虑到这两名囚犯，是自己如今急于得到了帮手，他只能耐着性子说：“少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要想顺利地返回莫斯科，肯定没有那么容易。不如就暂时编入我们第37集团军司令部的警卫部队。你可以继续和这两名囚犯待在一起，权当就是看管他们。等我们打败了德国人，你再送他们两人去莫斯科交差，你看这样行不行？”

见索科夫放低姿态和自己说话，朱科文少尉思索良久之后，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索科夫这个折中的办法。

视察完295师之后，索科夫正准备带着警卫排离开时，却意外地接到了德尔上校到来的电话。

“索科夫上尉，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295师的师部？”

“报告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毕恭毕敬地说：“我在这里的视察已经结束，我打算返回第聂伯河右岸，去视察别的师的防御地带。”

“你的任务已经正式结束。”德尔简短地说：“你立即带着警卫排回来。”

“明白了，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连忙回答说：“我马上带着警卫排返回。”

索科夫从师部里出来，立即派人找来了康斯坦丁少尉，吩咐他说：“少尉同志，我刚接到了司令部的电话，德尔上校取消了接下来的任务，让我们立即返回司令部。”

康斯坦丁听后不由一惊，随即反问道：“上尉同志，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索科夫摇着头说：“参谋长没有说，你快点把部队集合起来，我们要尽快出发。”

十分钟之后，车队离开了第295师的师部，朝着基辅城内驶去。

坐在吉普车上的朱科文少尉见到车队的行驶方向，是朝着基辅前进，忍不住好奇地问：“索科夫上尉，您不是说，我们还要到其它地方去么，怎么我看这车像是往基辅开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索科夫摇着头说：“反正上级让我们返回基辅，我们就返回基辅。上级的命令，我们只需要服从，不需要打听是为什么。”

眼看再往前走一两公里，就能基辅基辅市区时，忽然空中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听到这个声音，索科夫差点就发出防空的命令，让车队就近隐蔽到公路两侧的森林里。但抬头一看，却发现从头顶掠过的居然是一架苏军的歼击机。

他刚放松了警惕，就听到朱科文在喊：“你们快看，那架歼击机要坠毁了。”

索科夫连忙朝那架飞机望去，果然看到飞机越飞越低，速度越来越慢，看起来就像油料耗尽，飞行员准备寻找地方迫降似的。

索科夫见状，连忙发出命令，让摩托车队掉头，跟在歼击机的后面，看这架飞机会迫降在什么地方，好把飞行员救下来。

歼击机摇摇晃晃地朝前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森林里。

但令人庆幸的是，森林里没有传来爆炸声，也没有看到有黑色的硝烟腾起，这说明飞机员有可能迫降成功了。

“快点，快点！”索科夫大声地催促着司机：“我们的飞行员也许受伤了，我们要尽快去救他。”

七八分钟之后，摩托车队在森林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找到了那架迫降的歼击机，正如索科夫所预料的那样，飞机迫降成功，并没有发生爆炸。远远望去，飞行员似乎还坐在驾驶舱，头歪向了一旁，似乎是晕了过去。

车队在距离歼击机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这样就算飞机爆炸，也不会危及到战士们的生命。摩托车停稳后，康斯坦丁少尉带着五六名战士冲向了飞机，七手八脚地打开了舱盖，将里面的飞行员拖了出来。

等飞行员被抬到索科夫的面前，索科夫看着对方身上的穿着之后，不禁愣住了。因为飞行员身上穿的不是飞行服，而是一件横条纹的囚服。

见到这种情况，索科夫愣住了，心说，奇怪，飞行员怎么会穿囚服呢？

片刻之后，索科夫扭头问身边的朱科文：“少尉同志，你看这像是从什么监狱逃出来的囚犯吗？”

朱科文少尉盯着对方看了良久，缓缓地摇摇头说：“基辅监狱的囚犯，很少有穿囚服的。而且他身上穿的囚犯，明显也不是我们的款式，我想他可能是从德国人那里逃出来的。”

索科夫的脑子里立即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眼前昏迷不醒的飞行员，也许是被德国人俘虏了。但他不甘心当德国人的俘虏，就找机会抢了一架飞机，逃回了苏军的防区。

正当索科夫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却听到康斯坦丁对朱科文说：“少尉同志，你看这名飞行员穿着囚服，所驾驶的又是我军的歼击机，你说他会不会是驾机准备投奔德国人呢？”

“别瞎说。”索科夫担心朱科文真的信了康斯坦丁的这种猜测，冤枉了眼前的飞行员，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至于是怎么回事，还是等这名飞行员醒过来之后，再详细问问吧。”

康斯坦丁找一名老兵要过水壶，朝昏迷的飞行员嘴里灌了几口水。

水一入喉，飞行员立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很快就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看清楚身边的人之后，飞行员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是苏军？”

“没错。”索科夫来到飞行员的身边蹲下，望着他说：“我们是第37集团军司令部的警卫部队。你是谁，为什么身上会穿着囚服？”

飞行员在警卫排战士的帮助下，挣扎着站起身。站稳之后，他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后，毕恭毕敬地说：“您好，上尉同志，我是乌曼飞行团的叶戈尔中尉。在乌曼战役中，我们飞行团所在的机场遭到了德军的袭击，经过激战之后，看守机场的指战员几乎全部牺牲，没有来得及驾机起飞的飞行员，都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

朱科文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起飞呢？”

叶戈尔看了一眼朱科文戴着的蓝帽子，苦着脸说：“少尉，你以为我们不想起飞吗？但是不行啊，我们刚刚参加完空战，飞机上的燃料和弹药都消耗一空。降落到地面正在进行补给时，德国人的装甲部队就闯进了机场，让我们成了他们的俘虏。”

“这么说，你们都成了德军的战俘？”朱科文问道。

“是的，我们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叶戈尔表情痛苦地说道：“我们被关在战俘营，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从事繁重的劳役，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从德国人的战俘营里逃出来。”

“叶戈尔中尉，”康斯坦丁插嘴问道：“我非常好奇，你是如何驾驶我们的战机，出现在我军的防区呢？”

“我们成为俘虏之后，机场上还没有被击毁的飞机，就成为了德国人的战利品。”叶戈尔对众人说道：“虽然我们成为了囚徒，但依旧有机会驾驶这些飞机升空。”

“什么，你说什么？”听叶戈尔这么说，朱科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都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他们还能让你们经常驾驶我们的战机升空？”

“没错，德国人怎么可能让你们驾驶我军的战机升空呢？”康斯坦丁同样不解地问：“难道他们就不怕你们驾驶飞机，逃回我军的防区吗？”

索科夫的心里虽然觉得叶戈尔说的事情，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他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还是阻止了康斯坦丁和朱科文两人的打岔，热死望着叶戈尔问：“叶戈尔中尉，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德国人允许你们驾驶飞机升空？而你们既然能驾驶飞机升空，为什么却不返回我军的防区呢？”

“上尉同志，”叶戈尔表情复杂地说：“我们所能驾驶的飞机，除了少量的油料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弹药。德国人之所以让我们驾机升空，就是为了让他们的新飞行员拿我们当靶子，从而提升他们的空战技能。和我一起被俘的飞行员有24人，但如今只剩下了我和另外一位朋友。”

“叶戈尔中尉，你独自驾机返回我军的防区，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们会对你的那位朋友下毒手吗？”

叶戈尔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随后缓缓地摇摇头说：“我的朋友也死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的顾忌。明知道飞机的油料严重不足，但我依旧选择驾机返回，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我们自己人的防线内。”

“你的朋友也死了？”叶戈尔让索科夫感到了意外，他有些诧异地问：“他是怎么死的？”

“今天德国指挥官心血来潮，说一对一的训练，对他手下的飞行员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准备让我和我朋友同时驾机升空，然后让一名德军飞行员像打靶一样，把我们都打下来。”叶戈尔继续说道：“登机前，我的朋友告诉我，如果有机会，就尽量驾机朝着我军防线的方向飞，尽量摆脱拿我们当靶子的德军飞机。

谁知今天的飞行员是个老手，升空后不久，还不等我们朝着我军方向飞，他就锁定了我们，用机枪对我们进行射击。好在我们的运气还不错，成功地躲过了德军飞行员的子弹。

我们分成两路，试图提高逃脱的几率。没想到就在这时，我朋友的飞机被德军飞机上的机枪击中，伤口喷出的鲜血，溅得驾驶舱里到处都是。德军飞行员见击中了我的朋友，没有再开火，而是掉头过来对付我，试图让我也尝尝机枪子弹的味道。”

朱科文听到这里，插嘴问道：“既然德军飞行员击中了你的朋友，为什么不索性将他击落，而却要掉头去对付你呢？”

“少尉，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索科夫开口说道：“你们见过猫捉老鼠吧？猫抓住了老鼠之后，并不是立即吃掉，而是反复戏耍它，通过这种方式来磨练和完善自己的捕猎技巧。我想那名德军飞行员在升空前，恐怕得到了他教官的指令，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叶戈尔和他的朋友。叶戈尔中尉，你继续说，你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戈尔点点头，接着往下说：“我见敌机朝我扑过来，心里暗叫不好，我们驾驶的飞机多少都有点问题，如果被敌机盯上，要想摆脱它，是非常困难的。眼看敌机距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快陷入绝望之际，我的朋友忽然驾驶战机从侧面冲了过来，直接和敌机发生了战机，从而将我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听完叶戈尔的讲述，索科夫总算搞明白对方是如何脱险的。如果不是他的那位朋友驾机朝敌机舍身一撞，没准叶戈尔和他的朋友今天都难逃一死。

“叶戈尔中尉，你已经回到了我军的防区，至少现在已经安全了。”索科夫心里很清楚，像叶戈尔这种从敌人战俘营里逃出来的人，回到部队之后，要进行严格的审查。因此他觉得有必要先把此事向叶戈尔讲清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你虽然回到了我军的防区，但你毕竟是从敌人战俘营里逃出来的，回去之后，你肯定会接受严格的审查和甄别，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放心吧，上尉同志。”叶戈尔点着头说：“我很清楚，回到我军阵营之后，将会面临如何严格的审查和甄别。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最后的审核结果如何，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就算是死，我也是死在自己人的防区内。”

索科夫听后点点头，随即向康斯坦丁下达命令：“少尉同志，既然飞行员已经获救，那么我们要尽快回到大道上，按照原来的计划返回基辅，接受新的任务。”

就这样，摩托车队又重新回到了公路上，朝着基辅的方向前进。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朱科文少尉，转身递了一支烟给后排的叶戈尔，好奇地问：“中尉同志，来一支？”

“谢谢，我不抽烟。”但叶戈尔却摆手拒绝了：“我想随时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因此不但不抽烟，甚至连酒也不喝。”

朱科文收回了香烟，对叶戈尔说：“待会儿我送你去内务部门，如果有可能，我会帮你说两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