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位神秘的师姐,谢樱其实知道的并没有多少。
表哥将师姐护地紧,只有一次,他带着师姐回谢家治病的时候,谢樱隔着人群,遥遥地看了叶离一眼。
只那一眼,让谢樱记忆格外深刻。
柔弱无骨的美人,星眸粉唇,皮肤白的像雪,眼睫又黑又浓密,可当真是难得一见,难怪表哥对她言听计从。
人都是对长相好看的事物下意识有好感的,谢樱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最初,谢樱对这位师姐是很喜欢的。
直到后来。
谢樱听说,为了给师姐治病,表哥竟然要求表叔把家族至宝拿出来。
那可是谢家安身立命的宝贝,怎么能为一个外人说拿就拿?
而且,若师姐是表哥的道侣,她将来的表嫂,那么一家人拿也就拿了。
可表哥却说,并非如此,仅仅只是师姐。
这事儿把表叔气得不轻,连月里吹胡子瞪眼。
谢子阳说什么都要救这位师姐,甚至以绝食自残相逼,那段时间和表叔父子关系尤其僵硬。
这一切,她不信叶离不知道。
叶离人就在谢家躺着修养呢,吃穿用度都在谢家。
可自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阻拦过谢子阳,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说起来这事儿确实不怨叶离,都是谢子阳他自己心甘情愿。
但谢樱就是不爽。
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不姓谢,也不嫁给姓谢的,她凭什么?
只是谢樱人微言轻,谢子阳也是鬼迷了心窍,所以谢樱才不得不把这口气生生咽下去;但叫她对师姐再笑脸相对,却是难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想到宁晚晚那张脸,谢樱心里犯了嘀咕:“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刚刚那姑娘更生动好看一些,眉心还有一点朱砂痣,也更有风情。虽然是个变态。”
“不行,我得去告诉表哥一声。”
犹豫了一番,谢樱决定还是待会儿把事情告诉谢子阳。
她直觉事情并不简单。
却说另一头。
把谢樱打发走了以后,情丝剑秘境大门也快到了开放的时间。
山谷里众修一改此前倦怠的常态,纷纷打起精神,将自己的武器取了出来,严阵以待。
宁晚晚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里头会是什么。”
“会不会有妖兽?需要我们打怪。”
宁晚晚想起之前唯一进去过的万妖秘境,很没见识地猜测道。
“你说的那是一些仙门自己搞出来的试炼秘境吧?”
骰娘了然道:“也就只有仙门会搞出这种无聊的东西,把从各地抓来的妖兽放进秘境饲养,然后再让弟子进去杀,嘶,没意思。”
宁晚晚心想,也不是完全没意思。
打梼杌那架很是热血沸腾呢。
说到这里又想起路师弟了,三年没见,不知道路师弟混得怎么样?以他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留下来的那颗粉晶,日子想必是相当滋润。
酒鬼书生道:“没有妖兽,但不一定不需要打。”
除了妖兽,这世界上还存在许多未知生物,这秘境能终年不灭,里面一定存在可以维持秘境运转的核心力量。
更有些秘境,主人会设下数重陷阱,关卡。
只有九死一生,再干掉其他竞争者,才能得到秘境中的宝物。
宁晚晚攥紧了拳头,跃跃欲试的模样:“打就打,不怕谁。”
她现在可是有三个大佬小弟(bushi)的女人!
不过——
“魔尊,您不会也要和我们争吧?”
宁晚晚扭头,挑眉看向身旁一脸悠哉的林欲雪。
若是打其他人,宁晚晚有信心。
可要是林欲雪也来掺和一棒子,那大家都不用玩儿了,直接投降认输比较好。
林欲雪唇角勾了勾,孤傲的神情似高山寒雪:“大可放心,我不会动手。”
骰娘哼了一声:“那就最好。”
骰娘话音刚落,突然,一直沉默的小和尚指着远方道:“快看!”
众人目光随即落在他所指的方向。
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灵力漩涡正凭空出现,因为过大,引起周围的灵力发生异变,漩涡的边缘竟冒出火花来。
宁晚晚睁大了杏眼,同时感到手中紧握的红色令牌正在逐渐发烫,激动道:
“是门!”
不错,那灵力漩涡,正是即将打开的情丝剑秘境大门。
不止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场所有的修士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大家争相恐后,都握着令牌朝着门的方向靠近,试图做第一个进入秘境的人。
然而,灵力漩涡尚未稳定。
贸然接近漩涡的修士,竟活生生被漩涡强大的灵力给直接卷成了两半。
不仅如此,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又被漩涡卷走,直接卷成粉末,尸骨无存。
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叫不少人心生胆怯。
纷纷下意识后退。
就在这时,咚!一声巨响。
灵力漩涡在卷走两三个躲避不及的修士以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漩涡的外围仍然在旋转,然而漩涡中心处却逐渐中空,放大,露出漩涡后看似宁静祥和的秘境一角。
“门开了,在下先走一步。”
说完,一个御剑的仙门弟子一马当先,御着自己的佩剑朝漩涡想也不想飞了进去。他手中的红色令牌在靠近漩涡之际发出红光,随即碎掉。
下一瞬,人已经于众人眼前消失不见,现身于秘境里。
“他进去了!”
“走,我们也去!”
有人身先士卒,其余人自然紧随其后。
一个接一个的修士,或单打独斗,或三五成群,不断的进入秘境。
宁晚晚等人看到此番场景,也打消了心中疑虑。
“我们也进。”
“好!”
宁晚晚御剑,一带四,像支离弦了的箭。
至于褚念,则被林欲雪安排留下,在秘境外守着飞轿。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非常快。
宁晚晚感觉到自己御剑才飞了不过三四个呼吸的时间,整个人包括剑在内,就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运送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只是……
眼前是一大片宁静、漂亮的湖泊。
脚下是绿草如茵,间或几朵野花开放的草地。
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直打瞌睡。
可这样的环境,怎么看怎么像郊游的场所,不像是传言中凶残万分的秘境呀?
宁晚晚困惑地看着其他人。
其他人同样也困惑地看她。
显然,谁都没想到,情丝剑会把他们送到这样一个地方来。
“阳光不错,正适合喝酒。”
酒鬼已经既来之则安之,侧躺在一颗大树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骰娘见他这幅模样就来气:“喝,就知道喝!还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小心待会儿喝死你!”
“急什么?”
酒鬼又抿了一口,迷离着醉眼:“很快,很快就来了。”
他话音落下。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宁晚晚果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冷风刮过。
下一刻,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横空出现一排金色的大字:
“烦请诸君作诗一首,诗成,即可得到进入下一道门的令牌。”
他们看到了这排字。
其他人自然也看在眼里。
这简单的一排字很快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诸多修士中引起激烈的议论:
“又不是科举,怎么还要作诗?”
“可恶,字都不识几个,要本人作诗,不如让我去死更快些!”
“如此奇怪的规则,莫不是我们误入了其他秘境才对?”
“不,确实是情丝剑没有错,你看那字。”
众人顺着那人所说仔细一看。
果然,金色的大字浮在空中格外显眼,但若仔细查看,便会看到字的后面,一柄剑身秀丽漂亮的长剑轮廓隐隐若显。
而那长剑的剑柄为数道红线缠绕而成,赫然就是众人此行目的:
情丝剑。
“漂亮,不愧是情丝剑,剑身虽细,但不减半分锋芒。”
“剑柄红线,就是它曾断过的情丝吧……唉,世间万苦,有情最苦,斩断情丝对修者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这些都是虚的,要紧的是,此刻,谁会作诗?”
这话点醒了不少人。
情丝剑再美,再强,不会作诗,第一关都过不去。
还谈什么拿剑呢?
当然,在场这么多修士,也并非完全都是只会耍狠用剑的莽夫。有些世家公子哥,也有些附庸风雅的修士,闲暇时,也曾吟诗作对过几句的。
于是现场画风立刻为之一变。
本来十分剑拔弩张的氛围,忽然大家都拿起了纸墨笔砚,口中还念念有词。俨然不是什么秘境夺宝,而是书院大考前夕。
至于宁晚晚这边。
骰娘一听说规则是这个,立刻就上去撕扯酒鬼:“快起来,别喝了。你这酒鬼,终于也有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不是读过很多书吗,作诗你当是会的吧。”
酒鬼被撕的耳朵疼,酒醒了大半:“什么,作诗?”
“作诗我最会了,拿纸笔来!”
他摩拳擦掌。
骰娘却犯了难,她储物镯里倒是有不少丹药,不少胭脂水粉,可若说起纸笔,那是决然没有的。
这时宁晚晚道:“我有。”
骰娘高兴地看着她:“不愧是老大,就是靠谱!”
说完看见宁晚晚已经将整套文房四宝,外加一套桌椅,全数从储物镯里搬了出来。
骰娘正要喊酒鬼过来,却见宁晚晚自信坐下,磨墨,提笔。
骰娘震惊:“不是吧,你要来?”
酒鬼打了个酒嗝,皱眉:“不要勉强,让我来吧。”
小和尚则好奇地往宁晚晚跟前凑。
只有林欲雪,半点不奇怪的模样,反而还淡淡笑了笑。
宁晚晚轻轻吹了吹笔尖,上好的狼毫笔氤氲着浓黑的墨水:“放心,半点不勉强。”
其余人狐疑地看着她,显然并不相信。
毕竟在修真界,虽不限制女子修仙,但女子能读书识字的却少之又少。
只有那种传承数百年的百年大族,才会费功夫培养女眷;而宁晚晚……她独自孤身一人的模样,怎么看都并非出身世家。
酒鬼心道。
她若想玩玩,便叫她玩吧。
等她失败了,自然就会知道自己不是这块儿材料。
却不成想宁晚晚提笔便写:“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酒鬼:“!”
这什么?这什么宏伟的意境!
酒鬼很清楚,一首好诗,从开头那句起很多时候已经奠定基调,会写与不会写,写的好与不好,首句就暴露无遗。
而宁晚晚这一句,只用一个好字已经无法囊括了。
气势磅礴,意境宏大。
首句就不俗到此等地步,若写完可还了得?
骰娘不懂诗,甚至不识字,她只是发现,打宁晚晚写完第一句后,酒鬼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她写的不好吗?”
“不,是写的太好了!我现在尤其期待下一句。”
酒鬼眼露激动。
下一瞬,宁晚晚重新蘸了墨水,又写:
“奔流到海不复回。”
酒鬼:“啊啊啊啊!好哇,好哇!”
酒鬼癫狂的态度在一众修士中很是显眼。
于是,不止骰娘小和尚,不少被作诗折磨地抓耳挠腮中的一些修士也将目光投到了宁晚晚身上。
因为隔得远的缘故,他们并看不清宁晚晚的容貌,只瞧着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正在提笔写诗。因而下意识地便嘲讽——
“女人,写诗?”
“切,想必只是些拼凑出的胡言乱语。”
“她若是会写诗,我当场吞剑。”
“哈哈哈,仙君开玩笑了。”
谁知刚一说完。
宁晚晚落笔了第三、四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酒鬼……酒鬼已经被震麻了。
若说第一二句是气势恢宏,第三四句就是情感酣畅淋漓。
怎么会有人写物、写人,都如此入木三分?
其比喻之精妙,其行文之大气。
酒鬼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至少酒鬼本人,生平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诗的。
他当下断定,若宁晚晚这首诗都不能通过考核,那么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可能通过。
而果不其然,就在宁晚晚写完这四句以后,忽然,她面前的宣纸凭空飞了起来。
白纸黑字悬浮于天地之间,引得在场众修无不仰头观望。
“有人竟然已经写好了?”
修士们起先只是惊讶其速度,毕竟其他人都还在抓耳挠腮,憋第一句呢,忽然有人做好了全诗,怎能不叫人惊讶。
但很快,看到诗句中的内容后,他们大吃一惊。
“这……”
修士们虽不会写诗,但对于诗好不好大家却都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眼前这诗何止是精彩,简直就是精妙绝伦。
哪怕完全不懂诗文,也会被其描写的意象所震撼。
而最令人震撼地还有一点——
作诗者,是个女子。
还是个美貌到不可方物的女子!
顿时全场修士倒吸好几口凉气。
无数道或艳羡,或惊讶的目光投射在宁晚晚身上。
而宁晚晚,泰然处之。
她的手上,此刻已经出现了第二枚令牌,正是第一关通过的证明。
骰娘惊喜道:“竟然通过了,晚晚就是厉害!”
宁晚晚调皮地眨了眨眼,说:“其实,不是我自己的功劳。”
首先当然是要感谢大诗人李白,其次则要感谢当年的语文课代表同桌。如果不是课代表一直逼着她背古诗,那她绝不会把这些诗记了这么多年。
酒鬼连连鼓掌叫好:“好一个奔流到海不复回,所以,你还能再写一首吗?”
方才那首是宁晚晚的,可队伍里其他人的诗还没着落呢。
酒鬼看宁晚晚那下笔速度就知道,方才那第一首诗定然是宁晚晚早就做好,心中有数的,所以才能下笔如此流畅。
对很多人来说,磨出这样一首诗其实并不难,当然,磨出的诗一定不如宁晚晚这首精彩,但难的是,能否有第二首、第三首。
“唔——”
宁晚晚顿了下,漂亮的杏眼无比明亮:
“我想想,还挺多的,写哪首好呢?”
众人:“……”
好家伙。
宁晚晚又再度坐回了椅子上,开始搜刮脑海内存储的诗句。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写出了两篇。
而这两篇当然,也是绝佳精彩让人拍案叫绝,成功为她的队友拿下了通关令牌,引得场上诸修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在诸多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却唯有一道眼神。
那眼神死死盯着宁晚晚,眼神中非但没有半点羡慕,嫉妒,反而却充斥着另一种无端浓烈的情绪……叫做恨意。
谢子阳终于确信宁晚晚也在这秘境里。
起初谢樱说到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直到宁晚晚果真出现在他眼前。
恨、生气……以及一切激烈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谢子阳也不懂,他和宁晚晚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在仙府的时候,她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他是她最喜欢的二师兄。他们就像真正的亲生兄妹一样亲密无间,比任何人都要好。
然而,直到师姐回来以后,宁晚晚跑了。
她跑的是那样迅速,那样无情。
身中剧毒的师姐尚且还缠绵于病榻之上,连句话都说不出,眼睛都睁不开;此时,只要宁晚晚拿出自己的一点血出来,就能轻松的救活她。
可宁晚晚,竟然临阵脱逃,当了他最不屑的懦夫。
“晚晚……二师兄找得你好苦。”
谢子阳阴森着脸,脸色发青,双手紧攥成拳,指甲几乎扣进肉里。
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宁晚晚。
一开始,他也曾试图为她找过许多借口。
宁晚晚是被迫的,不情愿的。
她是那样柔弱,天真,怎么可能带着太一仙府的至宝跑路呢?
一定是有人挟持了他,说不定就是那魔域里的魔修。
在魔修的手中,宁晚晚定然也不会好过。
至于那封信,虽的确是宁晚晚的字迹,可信也可以是伪装,是欺骗。
打从心底里谢子阳不相信宁晚晚会是懦夫。
他觉得宁晚晚会是高兴自己可以救师姐的。
然而此刻,宁晚晚就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身边围了三四个魔修,一身乌糟糟的魔气,笑着闹着,好不快活,好不开心。
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那样灿烂。
以至于,深深刺痛了谢子阳。
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叫嚣:
凭什么?
凭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被你害得好惨,叶离师姐被你害得好惨!
可另有一道声音也在微弱地说:
回来。
只要你回来。
谢子阳被两道声音折磨地头疼欲裂,额前冒出豆大的汗水。谢樱见状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他,问:“表哥,怎么了,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无事。”
谢子阳木着脸推开了谢樱,独自一人朝着宁晚晚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个有罪之人罢了。”
谢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
谢子阳找到宁晚晚面前的时候,宁晚晚正在写第四首诗。
四首诗写完,再加上林欲雪自己写好的那首,他们五人小分队就都能得到通关令牌,全员通过第一关。
此时场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很多人甚至想出灵石让宁晚晚代写。
其实也不是不行,宁晚晚反正背了不少古诗呢,可她转念又一想,不对啊,灵石虽然赚到手了,却无形中多了很多敌人。
还不知道后头的关卡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敌人都是越少越好。
她就含泪没赚这钱!
呜,肉疼,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呀。
这时。
宁晚晚忽然听到骰娘在说话:
“你是谁?”
她起先并没有在意。
直到那人沉默了半晌后,用熟悉的嗓音开口:
“我姓谢。”
“谢?”
骰娘显然还不明就里。
宁晚晚手中的毛笔却明显一顿。
她抬起眼,正对上一双深不可见底的眸子。
三年不见,再见已是陌路。
“晚晚,好久不见。”
谢子阳阴沉地盯着宁晚晚,她的脸她的手,她的一切。
太久了,三年没见,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忘记了她的模样。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然而,他以为他会是恨她的,恨不得要她去死的,见面以后却发现,好似并非如此。
“好久不见,二师兄你还是老样子。”
宁晚晚语气如常,淡定地道。
她这话说的其实违心了。
谢子阳的外表虽变化不大,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可以说翻天覆地也不为过。以前的谢子阳是仙府里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待谁都笑眯眯,好商量。
可现在的谢子阳,虽还是副华贵的公子哥打扮,但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只让宁晚晚想到了“阴鸷”这两个字。
“闭嘴,你不配叫我二师兄!”
似乎是被宁晚晚这句二师兄给彻底激怒,谢子阳一改初时的冷静,忽然发了疯,他红着眼眶:“你这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背信弃义的贼!”
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懦夫,贼?
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谢子阳不少人都是认识的。
中州谢家的独子,太一仙府青鹤剑尊的关门弟子,财大气粗,背靠第一仙府,许多人不敢和他作对。
而能被谢子阳恨成这样的宁晚晚……
不少人等着看好戏,毕竟宁晚晚方才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很多人都指望着她栽跟头。
不过——
当事人宁晚晚还没开口,反倒是骰娘先开了口。
骰娘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奸商谢家的人,自己都沾了一屁/股/屎还没弄干净呢,有脸说别人是贼?”
宁晚晚无辜眨了眨眼。
骰娘走到她跟前,给她捶着肩膀:“晚晚,来继续写,咱们不理奸商。”
谢子阳被气得不轻:“你,你说什么?你敢污蔑我谢家?”
一旁的酒鬼喝了好大一口酒,说:“这年头说实话,也叫污蔑了。”
“你!”
又是一个魔修。
谢子阳气极,当下就忍不住要出手。
可他正要拔剑,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的手脚都动不了了。
一股强大的威压镇住了他的手脚。
正来自于那看似其貌不扬的酒鬼。
酒鬼笑道:“小朋友,回家吃奶去,没人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吗?”
说着他眯起漫不经心的眸子,淡淡扫了谢子阳一眼。
只一眼,谢子阳就看出,自己绝不是这魔修的对手。魔修的修为当是有金丹大圆满,阿不……元婴期。
这是一个元婴期的高手。
是金丹期的谢子阳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的存在。
谢子阳心中一惊。
但很快,他的身后,谢家的护卫给了他底气:
“让开。”他冷着脸道。
这次来秘境,谢子阳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是绝对不够的,因此,他特意带了六位谢家的高手护卫进秘境。
一则,可以保护他和谢樱的安全,二则,这些护卫能让他拿到情丝剑的概率大大提升。
六个护卫,四个是元婴修士,两个则是隐藏修为的化神高手。
这样一股力量,完全可以横扫这修真界任何一个秘境。酒鬼虽强,到底只是一个人,螳臂又怎能挡车呢?
然而下一瞬——
嗖!
一颗六面的大骰子破空而来,横亘在谢子阳与宁晚晚的中间。
骰娘冷笑:“想找我们老大,先过过我这关。”
骰娘这个大骰子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很快人群中便有人发现:“是她,她是那个魔域的妖女,杀人如麻的那个!”
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女叫宁晚晚老大。
宁晚晚是什么来头?
小和尚也顺势站了出去,他站在那里,虽然身高不高,自他的周身却忽然出现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所有对手都隔绝在外。
无独有偶,这几个魔修都护着宁晚晚。
一时让谢子阳更加生气。
“很好,你们今日就非要与我作对是吧?”
他怒极反笑,彻底被触及了底线。
只见他一挥手,六个谢家高手全数出手,正是要靠修为,靠人数正面强行突破过去。另一头的魔修众人自然也是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忽然。
一颗棋子飘了过来。
那是一枚很小,很小的黑色棋子,如果不是它悬在半空中,几乎非常不显眼。
可正是这样看似轻飘飘的一颗棋子,砰的一下——
把谢家的高手包括谢子阳在内全部砸飞了!
是真的飞。
所有人都飞出了五六丈高,七八丈远。
围观众修震撼:怎样的一个高手,才可以用一枚棋子,做到同时把四个元婴期两个化神期修士全部砸飞,砸的动弹不得?
而谢子阳一边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一边恐惧地看向棋子的主人。
是谁?
谁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他是宁晚晚现在的靠山么?
下一刻,却见棋子的主人悠然走到宁晚晚身边,伸出一双好看的手,然后捏起墨块,在砚台上细细研磨,一边磨还一边问:
“老大,这么浓,够了吗?”
宁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