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天诛地灭

见大堂内闹哄哄的，宋献策咳嗽了几声，其他人听到，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都慢慢地不说话，准备听他说什么。

在大堂安静下来之后，宋献策看向李自成，有点苦涩地说道：“这邸报上还登了蓟州大捷的封赏后后续，朝廷又封了三个爵位，其中我们熟悉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孙传庭，被封为蓟州伯了……”

孙传庭是文官，竟然被封爵，这在这群流贼中也引起了震撼。特别是流贼中的文人，比如宋献策本人，还有牛金星以及李岩等人，都是最吃惊的。因为他们最清楚，文人还活着被封爵的，大明朝一共才两个人而已。

李自成对于孙传庭被封爵，很是不喜欢，也不想听手下说这个事情，就直接问宋献策道：“还有谁被封爵了？”

宋献策听了，就怕李自成听不清，就特意吐字清晰地回答道：“小袁营首领袁时中，被朝廷封为滑县伯。”

“什么？你说谁？”结果，李自成还是怀疑自己没听清，又一次确认道。

不止是他，边上的李过也是非常好奇，怀疑自己听错了，伸着头往宋献策手中的邸报上看去。只是很可惜，他不认识字。

“那袁时中能封爵？怎么可能，看花眼了吧？”刘宗敏带着一丝嫉妒，同样嚷嚷开了。

对他们来说，袁时中曾经是依附过他们的一个小势力的头而已。不说多看不起，至少也没看重。

因此，对于一个他们平时不怎么看上的人，突然就被朝廷封爵了，而他们却还是为贼，心中不平的同时，也很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宋献策看到他们的表情和听到他们的话，便苦笑着解释道：“邸报上说，因为袁时中在蓟州之战中统领骑军追杀建虏立下大功，因此封为滑县伯。”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大堂内的流贼头目，不由得都沉默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觉得连袁时中都能封爵，要是换成他们的话，肯定也可以。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比袁时中厉害多了。

而对于李自成来说，脸色就格外难看了。

如果之前还说是朝堂上的奸臣，还有那些武将联手起来虚报战功，糊弄皇帝的话，那袁时中封爵怎么解释？

这个袁时中，李自成还是了解的，没有背景，实力也不强，人还有点固执，不知道变通，他凭什么能分到一个伯爵？

换句话说，那蓟州之战，指不定就是真的了！

朝廷官军打得十几万建虏差点全军覆没？

想要确认这个结论，李自成还是在心中摇头，不敢置信！

正在这时，宋献策的脸色有点难看地说道：“这邸报的最后，还有一事，似乎看出朝廷很有底气……”

李自成的心情正不好着呢，听到宋献策竟然吞吞吐吐的，就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说出来听听！”罗汝才也是皱着眉头说道，“我倒要看看什么事情？”

宋献策听了，转头看了一眼刘宗敏，看得他有点莫名其妙，然后才转回头，看向李自成禀告道：“邸报上说，除大将军、刘兄弟，还有八大王之外，准许其他人招安，尽早还天下太平，顽冥不灵者，大军一到，就……”

刘宗敏听到这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宋献策看了他一眼再说话。

这么一来，他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当即问宋献策道：“大将军和八大王还好理解，为什么我也不能被招安？”

李自成听得眉头一皱，这话听得很难听。不过他也明白，刘宗敏只是就这样问，并没有那个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宁肯杀妻都要誓死追随自己。

听到刘宗敏的问话，宋献策看了李自成一眼，声音不大地回答道：“说你挖开黄河堤坝，丧心病狂！”

一听这话，刘宗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自成，然后便大声嚷道：“去他娘的狗官，狗皇帝，编个瞎话就想招安，谁傻谁信！”

罗汝才听了，也是哈哈一笑道：“皇帝还真是可以啊，我接受招安，他敢受么？”

当初他当然也和张献忠等人一样，假意接受朝廷招安，然后又反叛的。

此时他这么说，其实也是指这个事情，就当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了。

结果没想到，他身边传来了“哼”地一声。

罗汝才闻声，转头一看，却见李自成一脸地不高兴，稍微一愣，当即回过神来，便笑着说道：“我说老兄弟，你该不会相信我真会去投靠朝廷吧？”

“怎么会！”李自成一听，皮笑肉不笑地答复道。

见他这样子，罗汝才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因为他听出来，好像李自成真有点介意，这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啊！

宋献策瞧着有点不对劲，便连忙接着说道：“这邸报中还说了币值革新，说是要推广银币和铜币，三年之后不再用银子和铜钱了！”

边上的李过也看出两个大佬的气氛有点尴尬，便连忙回应宋献策说道：“就是那关宁军为此要哗变的事情？”

宋献策听了，点点头说道：“好像是的，这个币值革新正在京师……”

他和李过的对话，果然把大堂内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算是化解了李自成和罗汝才之间的尴尬。

可是，就在这时，边上的李来亨有点好奇地说道：“这邸报上几个事情都有关联，是不是这个事情就是真的了？”

他这个话一说出口，顿时，大堂内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根据这些迹象推测，好像这些事情确实是真的，没有什么破绽！

但是，朝廷官军能打得十几万建虏几乎全军覆没，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堂内的一众人等，最后还是这么一个意见。

不过这个事情毕竟很大，最终的决议结果，就是派出探马，往更远的地方去哨探，专门查这个事情，看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

大约半个月之后，年关将近之时，所有的流贼头目都聚集一堂，再次开始议事。

这一次大堂内的气氛，非常地凝重。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沉重！

人到齐了，李自成才阴沉着脸开口说道：“蓟州之战是真的，那狗皇帝不给孙传庭派兵救开封，就是在京师练新军，重整了京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你们都说说吧！”

在他们的专门哨探下，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关北方的消息越来越多。从所有渠道打听出来的消息，都可以证明蓟州之战是真的。甚至还有一些南返的商人什么的，被流贼截住，也招供出了他们曾亲眼见到了几万建虏俘虏，还有盛大的献俘仪式。

如此种种，就算流贼头目们再不相信朝廷对建虏会有这么大的胜果，最终也无奈地相信了。哪怕他们认为是建虏大意了，朝廷官军走了狗屎运，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摆在那里！

虽然李自成和罗汝才都下了封口令，但是这个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随着时间推移，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事情。

他们也知道，这个事情对于他们的军心士气的影响，将会非常巨大。未来该怎么做，就不得不马上拿出一个章程。

说完之后，李自成看到没人说话，脸色就更是阴沉了，忽然冷声喝道：“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想接受朝廷招安，学那袁时中的，我不为难，欢送，等回头战场上再见便是！”

“大将军，你这是哪里话？”刘宗敏一听，当即嚷道，“谁敢接受朝廷招安的，老子把他的头拧下来当夜壶！”

“大将军，大家都是生死兄弟，肯定没有想背叛大将军的！”袁宗第听了，也是附和道。

其他人听了，也全都表态，并没有人说要接受朝廷招安。

李自成听了，便站起来对天发誓道：“兄弟们不负我李鸿基，那我李鸿基也绝不会负兄弟们，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就这样，大堂内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点。

宋献策作为军师，便先开口说道：“目前打听到的消息，这一次孙传庭是领兵出京南下了。保定府那边，好像也在集结兵力。江南乱成这样，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自成，表情严肃地说道：“朝廷官军这次是携大胜之威南下，兵锋正盛，我们和他们交战的话，并不明智。”

这一点，李自成自然也是赞同的。能打败十几万建虏的，他还没这个自信，觉得和罗汝才的联军，会比十几万建虏还要强！

于是，他便问自己的军师道：“那军师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方为上策？”

罗汝才听了，眼珠子转着，却也没有说话。

其他大部分人，倒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宋献策，想听听他怎么说？

只听宋献策很有把握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朝廷官军肯定是想围剿我们的。保定那边的官军，应该是进鲁地，走济南、兖州一线，防备我们进入鲁地，并能和凤阳府这边的马士英所部合击，这也是关宁军会先派来凤阳的原因。而孙传庭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