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厉害,也有克制她的人、亦或是事物。她若真无敌,也不会如蛇蚁般藏匿起来。”
“是吗?”柳轻絮茫然地看着他。那么诡异的一个女人,谁能是她的克星?就算面前的他能够解百毒,可是那女人是喷血杀人,他总不能洒血救人吧?
“嗯。”燕巳渊点点头,摸着她脑袋温声道,“药王曾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再是厉害的东西,也有克制它的法门。我们现在不知如何应对它,只是因为还没摸清她的底。待摸清它的底后,再想应对之策也不迟。”
他这话显然是为了宽她的心。
柳轻絮心里暗叹。
她现在只想早点出月子,肚子卸了货,身体恢复了,她和他少了许多顾忌,自然就能大展拳脚了!
……
镇国将军府。
柳元杰被害,不但柳景武大受打击,太夫人魏氏更是在听闻噩耗时昏死了过去。
府里,办丧事的办丧事,请大夫的请大夫,还要调查柳元杰的死因并抓捕杀害柳元杰的凶手,可谓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柳元茵得知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同样无法接受的她赶到将军府,跪在灵堂里就放声大哭。
此时此刻,也没人在乎她被逐出柳家的事,听着她撕心裂肺悲痛到极点的哭声,府里的人们反倒是对她生出了许多同情。
“元杰……你怎么就去了啊……你走了……我该如何……你怎么能抛下我呢……我们一同出生……一同长大……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了……”
“二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突然一名老婆子走到她身边,扶起哭得快断气的她。
柳元茵都没力气擦眼泪,倚着她从地上起身,一边哭着一边拖着沉重的双脚随她走。
书房里。
除了柳景武,景胜也在。
因痛失爱子,柳景武满身的悲痛和憔悴,一夜之间耳鬓竟还起了白发,正值不惑之年的他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来岁。
当女儿被老婆子扶着出现,他猛地睁眼,满目的红血色像饮了血般吓人,从喉间喷出的吼声更是震耳欲聋,“混账东西!给我如实交代,你们都做了什么!”
柳元茵本就哭到无力,被他一吼,双腿更是一软,膝盖紧接着就落在地上。
“爹……”她泣不成声。
“说!”柳景武拍桌咆哮。
“呜呜呜……呜呜呜……”可柳元茵除了颤着身大哭外,什么话都没有。
眼见柳景武情绪过激,景胜拱了拱手,道,“柳将军,既然二小姐不愿说,那便不问了。对柳少爷之死,瑧王府表示惋惜,其他事瑧王府爱莫能助。望柳将军节哀,保重身体。”
说完,他也不等柳景武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柳景武没拦住他,再看女儿那泣不成声的样子,他非但没觉得心疼,反而恨气高涨,走过去,一巴掌狠狠的扇了出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元杰就是被你害死的,看我不打死你!”
一巴掌不够,他转身去了书桌后面,从墙上抓下一根鞭子,再回到女儿身前,拉开手臂就开甩。
“啊——啊——”柳元茵被打得直接倒在地上翻滚。
尽管她为柳元茵感到震惊和伤痛,但涉及到他们姐弟俩的秘密,她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哪怕是此刻被鞭打,她也不想说任何。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自己偷盗凤阳镜的事被爹知道,他一样会毫不留情地打死她!
横竖都是死,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招出凤阳镜的!
只是,她太低估了柳景武的怒火了,也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几鞭子落在她身上,皮开肉绽不说,那火辣辣的疼痛像要吞噬她的命一般,痛得她窒息。
眼见柳景武一点手劲儿都没留,甚至连给她喘气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在痛叫的同时又忍不住求饶起来,“我说……我说……别……别打了……”
柳景武举着鞭子的手停在头顶上方。
确定她是在求饶后,他才将手臂放下。
可鞭子收了,他脸上的恨怒却丝毫没减。
据儿子身边的小厮阿强交代,最近数月,他这对儿女暗中往来频繁,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反正很是神秘。就在柳轻絮生产的当天晚上,儿子还偷偷与女儿见了一面,然后半夜回的府,再后面就没消息了……
他知道女儿不是凶手,但儿子之死,也和女儿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才先动手,想让女儿在他震怒下将所有的情况交代出来!
柳元茵趴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开口,“那苗子……之前元杰在街上想抢她回府,但被大姐姐救下并将她带去了瑧王府,她在瑧王府数月,发现了凤阳镜和宝藏的秘密,然后就被瑧王府追杀。她走投无路找到元杰,用美色把元杰迷住,然后将瑧王府的秘密告诉了元杰。元杰找到我,想让我帮他去瑧王府盗取凤阳镜,我没同意。大姐姐生产的那天晚上,元杰又找到我,想趁大姐姐生产之时去瑧王府盗凤阳镜,我依旧拒绝了。后来的事……呜呜呜……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是那苗子见元杰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才对元杰起了杀心,毕竟元杰知道她的秘密。爹,我说的句句属实,您别恨我好吗?要是我早知道元杰会死,我哪怕是拼了命也会帮他把凤阳镜偷出来的!”
“混账!你们一个个简直无法无天!”柳景武瞪着赤红的双眼破口大骂。
“爹……”
“别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呜呜呜……”柳元茵嚎嚎大哭,“元杰……你为何不听我的劝远离那个女人……为何啊……娘死了……爹不要我了……你这一走……独留我一人在世上该怎么活啊……元杰……”
柳景武是在气头上,还是那种想杀人的气……
可听到她卷缩在地上颤抖的身子,那撕裂的哭声是那么的悲痛、无助、凄凉……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两行清液从眼眶中涌出,连闭上眼都没及时将它们拦住。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如今没了……
没了……
他一身戎马,镇河山、守疆土、大半辈子光阴都给了别人,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凄凉!
孤独!
白发人送黑发人!
到最后连一个给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
他捂着胸口,浑身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般,摇摇晃晃地往地上倒去——
“爹!”
随着柳轻絮惊呼声,门外一人快速冲进书房。
不是别人,正是景胜。
他说离开,不过是给父女俩腾地方说话而已。自家王爷交代的事情都没查清楚,别说真的走,就算柳景武赶他他都不会走的。
他招呼着下人,然后合力把柳景武送到了卧房去。
而就在这时,一名丫鬟跌跌撞撞连哭带喊地跑来——
“老爷……太夫人不行了!”
柳景武人事不省,根本没反应。
景胜瞬间一脸黑线。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
魏氏去世,再一次惊爆了整座将军府。
也再一次震惊到了柳轻絮。
将军府传来的消息是,魏氏因为听到孙儿噩耗当场昏倒,醒来后不顾下人阻拦,执意要去见孙儿最后一面。结果,也不知道是被孙儿的惨样吓到了还是因为难以接受孙儿去世的事实,竟一下子断了气。
柳轻絮震惊归震惊,但没有任何言语。
魏氏于她而言,连隔壁邻居都算不上,从前对她原身苛刻至极,后来她穿越到此,魏氏从头到尾也没对她施予过好脸色。
连假惺惺都做不到。
就这么一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人,要她伤心难过,那怎么可能?
她震惊,仅仅是因为没想到魏氏竟会如此去世……
傍晚的时候,景胜从将军府回来。
将柳元茵的话如实汇报后,他总结道,“王爷、王妃,看来柳元茵是想私吞凤阳镜。”
柳轻絮问道,“你没在我爹面前提凤阳镜的事吧?”
景胜道,“回王妃,小的只字未提。”
“那我爹是何反应?”
“柳元茵声称自己没有为柳元杰做事,柳将军似乎并未怀疑。”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果然,柳元茵这数月来的殷勤讨好是有目的的!
原来是被柳元杰怂恿,而柳元杰又被苗子怂恿……
一个个自以为是的东西,送他们一句话,真是活腻了!
.
也不瞧瞧自己有什么能耐,别说那处宝藏是空的,就算里面真有宝藏,他们有那个命消受吗?让他们搬,他们又能拿动多少?
不过,她还真是佩服柳元茵,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贪念!
那苗子能杀柳元杰,难道还会放过她?
……
城郊聂家庄园里。
幽暗的密室中,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旁年近半百的男人,她虚弱地唤了声,“师父……”同时又心虚的垂下眸子,“我又失败了。”
半百男人并未生气,嘴角还带着浅浅笑弧,“东西不在柳元杰身上,那定是在柳元茵身上。”
女子猛地坐起身,但腹部的痛意让她忍不住吃痛,她缓了一口气,咬牙溢道,“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随之半百男人抬手示意,“她现在是我聂家的人,杀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女子皱眉道,“可是她把凤阳镜拿去了!”
“呵呵……”半百男人嘴里发出低低的充满诡异的笑声,“先放她那,待我需要时随时可取。”
“可是周莲那……”
“就是为了防止周莲拿到凤阳镜后过河拆桥。”
女子点点头,明白了过来,“师父,我知道了,您是想先炼出长生不老药,然后凭凤阳镜得到宝藏,最后再借周莲神秘的方法去另一个世界。若是现在将凤阳镜交给周莲,她说不定会弃您而去,以后就算你炼制出长生不老药,也会被燕家人追杀,到时候只怕得到宝藏也难以逍遥。”
半百男人嘴角翘着,眼角处也笑出了好几道纹路。
女子突然叹了口气,“师父,燕巳渊同柳轻絮戒心很深,那柳元茵接近讨好了他们数月似乎都不得他们的心,如今那两孩子出世,他们只会更加设防。要想把孩子盗出来,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半百男人缓缓开口,“此事不急,反正只要他们还是童子童女身,都不影响炼制丹
药。何况,此事我已安排了他人去做,他们母子若想保住性命,势必会帮我得到那两个孩子。”
“师父,咱们可以不急,可是那人……”
“待我拥有不死不灭之身又有宝藏傍身,那人……呵呵……”半百男人低低地笑着,在这阴暗的密室中显得极为阴邪诡异。看了一眼石床上的徒弟,他幽光晃动的眼中多了一丝温和,“你且好生养伤,如今瑧王府和将军府都在寻你,你暂且就住在此处。”
“是。”
……
柳轻絮坐月子,也正好避开了去柳家奔丧。
而燕巳渊被自家母后‘禁足在产房里’,自然也有理由不去。
对柳家祖孙的丧事,他们只派了景胜前往。
而对于柳景武的状态,夫妻俩通过景胜是知道的,但知道又如何?他们也爱莫能助。
两府派出大量的人搜查苗子,城里城外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但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根毛发都没查到。
这日,两个小家伙洗完澡,柳轻絮在给他们穿衣裳的时候又扒着他们各种检查。
可不管怎样,她硬是没发现儿子女儿有啥特别的。
不但没发现特别之处,当江九从平阳公主府回来后,在巳爷指使下给兄妹俩分别采过一滴血,结果让他们夫妻很是意外的事发生了。
两个小家伙的血居然与常人无异!
柳轻絮郁闷了,很是不甘心的问江九,“你确定你师父没逗我们?”
江九看着俩小娃,也是不解的。
别说柳轻絮不甘心,连他都不甘心,“王妃,兴许他们特别之处不是血液,是别的本事。您想想,您食毒红薯那次,可是他们在肚子里为您解毒的,他们要是没有特别之处,那一次您可就危险了!”
柳轻絮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只是看着一对萌萌的儿女,她又忍不住叹气,“那他们究竟是哪里特别?”
江九脑海中像是有灵光闪过似的,突然道,“王爷的血液能解毒,小世子和小郡主身上,兴许是别的流液能解毒呢?”
别的流液?
柳轻絮眨了眨眼,然后同一旁巳爷交换眼神。
从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对方想掉黑线的冲动!
人身上可接触的液体就那么几样,血液已经被排除了,那剩下的就是汗液、唾液、尿液——
这些东西要是能解毒,那不得把人恶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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