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日,铺子里就已经布置妥当,一应货品也悉数摆在架上。
门头上,亮眼的红绸盖着匾额,看着便喜庆极了。
谢芷柔几人的衣裳较之往常正式一些,暗处多了花纹,粗略一眼就看得出精致。
云溪一早就按耐不住,几次往外张望,通往这边院落的小道上都不见有人来。
谢芷柔被晃得眼晕,手中瓷盏搁下时发出细微响动。
“好了,你若是实在站不住就坐下候着,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话里并没什么责备的意味,云溪却乖巧地站住了,只是翘首以盼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
倏尔,一道略带着些急促的脚步声穿过拱门,正是自京城带来,这两日前后忙活铺中事宜的先生。
“都准备好了,请小姐移步前往。”
“走吧。”谢芷柔面色如常,起身时的急切却暴露了她的心绪。
谢家三房的铺子虽也是她管着,可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是她里里外外一手操持,难免忧思。
主仆几人先后出门,无人察觉邻院阖着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正有人目送她们远去。
南街,一处商铺门前场地开阔,早就传出了新铺子开张的消息,等着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人头攒动中,谢芷柔几人自侧门入内,片刻,紧闭的大门被人拉开。
满脸喜色的伙计鱼贯而出,在门前间隔几步排开,留出一片空间。
谢芷柔为首,带着谢芷姝与挑好的管事迈出门槛,迎上百姓们的目光,谢芷柔身侧的手攥了攥袖口。
管事到底是个能拿住事的,未免冷场,还没开口,脸上就带了几分笑意。
“承蒙大家伙儿捧场,咱们白玉堂今儿个新开张,里头可都是京城时兴的好物件,旁的铺子里可寻不见的……”
一通招呼下来,向门内打量的目光更热切不少,掌柜这才稍稍退后了些,以免抢了风头。
场面话过后,谢芷柔结果伙计递上的竹竿,轻轻一挑,遮住匾额的红绸便被扯下,露出底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白玉堂。”
人群中不乏读书人,只这几个字就博得好感,不待青衫公子赞叹,便听得身后有人开了口。
“啧,听说这白玉堂后头主事的是个美人儿,我原还不信,没成想竟真是个大美人儿,这一趟可算来着了。”
“对了,宋兄,想必你也是来一睹芳容,如今看了觉得如何?”
说话的倒还是个熟人,却是街坊邻居都不喜的混子,整日盯着好看的小姐夫人,没少挨骂。
闻言,宋公子拧眉,“背后议人实在不妥,你还是收敛这些。”
“嗐,怕什么的,这家才来没几天,指不定后头就要跌跟头了,我——哎呦!”
正满脸邪笑地说着,后腰忽然一阵锐痛,惊的这混子捂着腰哎呦了半天。
“下、贱胚子,叫你嘴上没个把门!”
这头说着,前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却是已经点了爆竹,艳红的纸皮炸开,落了满地。
“开张喽——”
管事扬声招呼一句,侧身让开门口地方。
谢芷柔径自寻了去处,在柜台后面坐下,不忘叮嘱云溪道:“留意着外头,清扫的人过来时扯些红绸子,包上碎银递给人家。”
地面石缝里的纸屑可不好拾掇,若是运气不好起了风就更麻烦了,还是周到些好。
况且本也是个好日子么,大家都沾沾喜气才好,和气生财,都是为着以后财运亨通。
云溪应了声是,自去后头扯了刚收起来的红绸,去了门口候着。
不期然间,谢芷柔看到一道身影,那人正拿着一只桃花簪子,看起来似乎是满意的,眉心却又微蹙,倒叫人看不明白。
想了想,谢芷柔叫来管事,示意他上去问询。
谢芷姝凳子还没坐热就待不住了,跟谢芷柔打了招呼,到跟前去看每一个客人的喜好。
“这丫头……”
浅笑着摇了摇头,谢芷柔眼中有些无奈,低头准备起今日的账目。
“掌柜,这玉佩我瞧着很合眼缘,不知作价几何?”
“我……”
正欲细看,谢芷柔蓦地反应了过来,“小——萧小少爷,怎么是你?”
“谢三小姐新铺子开张,我自然要来恭贺,谢三小姐还未言明,这玉佩何价?”
“好端端的怎么还说笑了,无论什么物什,冠了萧小公子的名,自然便是无价,我这小铺子里可开不出价。”
谢芷柔分明认出这是她送出去的那一个,却佯装不知,同他一本正经说着。
“谢三小姐才是在说笑。”
说着,萧楚晟从袖中取出一只狭长的木盒,轻飘飘撂在了谢芷柔面前的桌上,“喏,这是我给谢三小姐的开张贺礼,看看。”
拨开锁扣,谢芷柔的目光瞬间被墨色的玉雕吸引,是一尊貔貅相,雕得栩栩如生。
“有心了,借你吉言。”
两人没聊几句,谢芷柔余光留意到管事在看自己,想到交代他的事,招手示意人过来。
管事迟疑一瞬,他是知道萧楚晟身份的,只是不知他竟然会在这里,更别说他和自家三小姐之间看起来也不简单。
心思百转千回,管事一边抬脚过来,回话道:“那人是来给他家娘子挑生辰贺礼的,那只簪子材质他很满意,只是雕样上……”
听罢,谢芷柔敛眸思索片刻,想起了什么,“我们带来的匣子里有一只没摆出来的,风宁知道是哪只,叫她带你去取,另看看还有什么要补上来的。”
今日所摆出来的物什尚且不到他们带来总数的一半,如今既然卖出去了些,也该补上了。
一件件都是管事亲自掌眼带上的,心中有了的概,同风宁往后头去。
萧楚晟眸光自一旁的男人身上收回,怪腔怪调道:“我倒不知道谢三小姐是个热心肠,连这样的细微之处都能注意到。”
“生意人的本能,萧小少爷不必太羡慕。”
谢芷柔半点没听出萧楚晟话里的酸意,甚至还颇有些骄傲。
萧楚晟喉间一哽,到底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不依不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草草结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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