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顺着那点线索暗中查了将近一年,大概对当面医谷灭谷一事有了了解,才敢到师傅跟前询问。
起初师傅告诫他不要再查下去,可有些事情若是一开始不知道也就算了,他已经知晓,又事关医谷,他哪有中途停下的道理。
至于后来,师傅知道他阻止不了,才把事情同他一一说明。那时,他才知道在师傅过来的这几十年里,心里背负了多大的血仇。
訾殊杲拉回思绪,看向笼罩在夜色中的医谷,在冬日里没了那些虫鸟兽鸣,显得越发的死寂。
“师傅,最近几天您好生养伤,那些人我来处理。等再过几天,恐怕您也有的忙了。”
“是啊,入冬了,该添点柴,这火才能烧的更旺一些。”萧韬子捻了捻胡子,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嘴里漫开淡淡的苦涩。
訾殊杲跟着他一起站起身,绕过了石桌扶了他一下。
“等明天天亮,阿黎也该到地方了。”萧韬子轻叹一声,拂开了訾殊杲的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这几天阿黎折腾了一通,那些人轻易闯不进来。”
“嗯。”
※※
马车停在了驿站,山林之中,风起叶簌,门前的灯笼也随之轻轻摇晃。
祝澜先下了马车,朝着后来出来的人伸出了手。
黎堑看了一眼,总觉得他将自己看得太过娇弱:“我能自己下来。”
说完,他从旁边跳下,平稳落地后朝着祝澜微扬了下巴,眉眼之间都染上了几分得意。
祝澜含笑,牵住了他微凉的手。
黎堑被他一笑晃了眼,回想自己前一刻的行为,才觉得有多么的幼稚。他别过头,却又忍不住转动眼球瞥向身侧的人。
那张脸,看了这么久,依旧不觉厌烦,甚至每次看过依旧有种被引诱的心动感。
青茗和青荇拉着马车往旁边走去。
黎堑跟着祝澜进了驿站里,靠近门边的柜台那,有一个老汉正支着脑袋打盹。
夜里凉风偶尔吹进来,他小小的打了一个哆嗦,眼睛半眯着往门口瞟一眼,又闭上了。
祝澜牵着他的手走过来,左手轻轻敲了两下柜台:“劳烦安排两间客房。”
打盹的老汉半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瞥了两人一眼,抬起一只手伸出了四个指头:“两间客房,一宿四两。二位直接上楼,左拐的第三间和第四间。”
“厨房可以随意用,不过里面的柴米油盐得收二两。”老汉说着,眼睛又阖上了,似乎困得不行。
祝澜道了谢,直接取出十两放在了柜台上,便带着黎堑上了楼。
“不等一下青茗他们?”黎堑跟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回头看向门口,目光落在了正拿起银两轻咬了一下的老汉身上。大概对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望了一眼,咧嘴一笑,收了银两又支着脑袋阖上了眼睛。
黎堑愣了一下,门口青茗和青荇已经并肩走了进来。
“去烧些热水送到二楼第三间房来,你们俩,住第四间房。”祝澜回头看了一眼,吩咐了一声,带着人上了楼。
青茗抿嘴,余光扫过身边的人,朝着后厨走去。
青荇落后一步,想着主子刚才说的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却又很快掩饰了下去。
进了一间房,房门关上,黎堑立刻问道:“你怎么不多订一间,青茗怎么的也是女孩,让她跟青荇住一间,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倒是关心她。”祝澜坐在他身边,捏了捏他捂不暖的手,看着纤瘦无肉的手,捏起来倒是有几分肉感。
“他们自小训练就在一起,后来跟在我身边,也是形影不离。”
“还是青梅竹马?”黎堑说道,看着祝澜,明眸皓齿轻扬唇:“你这是想要牵线搭桥?”
“他们二人互相有意,只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份,不敢互相表露罢了。”祝澜有些无奈,“你倒是对旁的人兴趣颇深。”
黎堑笑笑,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也是为了给小说寻找素材。
※※
天微微放亮,訾殊杲便起了。
他收拾出门,背上背了一个竹背篓,篓里放了一把小锄头。
踩着霜露,迎着冷风,蓝色的身影快速的掠过药田,飞入了林里。
闻着血腥味,看着地上躺着的冰凉尸体,有人的,也有许多毒蛇蜈蚣之类的。
冷漠的扫过这些,訾殊杲放下了背篓,把尸体一具一具的搬到一起,然后从背篓里取出了一盒东西。
打开,里面是类似药粉的东西。
他将粉末撒在那些尸体上面,然后取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其中一具尸身的衣服。
火势很快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些细碎的声音。
訾殊杲满眼的漠然,背上竹篓继续前往下一处。
一个上午的时间,浓烟几乎把医谷围绕,就连附近的小村小镇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那边是不是走水了?怎么大冬天的还有这么大的浓烟?”
“奇怪了,那边不是医谷的方向吗?”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最近几个月,医谷的那位小医师也没有再出来给人看病了。”
“要不,过去看看?可别是那个小医师一个人出了什么事,看着跟个小仙人似的。”
有村民结伴过来,只是并没有靠近医谷,就已经被医谷前躺着的一堆人给吓坏了。
又闻着很重的血腥味,密密麻麻的躺了许多黑衣人在地上,那些村民哪里还敢靠近,远远的望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医谷,惊慌失措的赶紧跑了。
而医谷内,药田里如今多了一群人。
他们面容严肃,一身煞气,手起刀落,又是许多的药材倒地。
“兄弟们,动作都麻溜一点,这些弄完了,后山还有很多在等着你们!”红衣醒目,站在田坎朝着药田的一众人喊道。
在他身侧,还有一抹深蓝色的身影。
双手环抱胸前,目光淡淡的扫过了身边的人。
在二人的衣服袖口,一片祥云绣在其中。
“啧,这么多的好药,太浪费了。”红衣男子环顾周围的药田,眼里多是可惜。
“你可以花些钱,跟萧神医讲讲价,买下来。”
“我买下来能做什么?我又不懂这些。”另外,恐怕他的那点钱也不够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