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拾叶眼睛一亮,「真的?」
程风诚实地摇了摇头,「很小。」
但是并非真的完全没有。
拾叶立刻拉住他,「走!」
两个人没有更多的言语,立刻转身朝悬崖走去。
底下风声滚滚,如同潜伏着一只巨大的猛兽,在这样的黑夜里,尤其显得恐怖。
程风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拾叶立刻全身紧绷,就要避开,「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下去?要不然你就在上面等。」
听他这么说,拾叶立刻不再说话,甚至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
「走!」
风声陡然加剧,如同两堵巨大的风墙要将他们从中间撕开一般。
拾叶已经没有内力去阻挡这样的拉扯,只能紧紧地抱住程风,依靠他来稳住自己。
可想到乔玉言被扔到这样的地方,心里那点儿希望立刻破灭。
哪怕是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生还,更何况乔玉言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小姐。
拾叶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
乔玉言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坐在阳光里,笑嘻嘻地看着七夕和几个小丫头在踢毽子。
那时候还是在江州。
她只是个表小姐,却是非常非常受宠的表小姐。
对于自己的任务是来保护她,拾叶要说心里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苦苦习武这么多年,结果竟然是来保护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娃娃。
多少有些憋屈。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任务也最轻松,轻松到她一天到晚都只能靠练武来打发时间。
因而轻轻松松拿了他们那一组考核的冠军,惹得大家都说不公平。
她也知道大家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谁真的羡慕她现在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她是女子。
拾叶好几次这么跟自己说。
可看着那个小女娃娃,看着看着也习惯了。
拾叶觉得她和自己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她那么……真实。
笑得真实,哭得也真实,连倔强和嫉妒都很真实。
就如同她们的状态一样,她隐藏在不见阳光的黑暗中,面无表情。
而乔玉言坐在阳光中,喜怒随心。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娇气的小姑娘,主子为什么要费这个心,这样在乎,这样紧张。
等到那一年,主子远行,她请求跟随,但被拒绝了,因为乔玉言要去京城。
她必须跟随,而且从阴影里走到她面前。
果然,这个小姑娘对这一大堆的丫鬟里多了一个两个的并不在意。
她唯一紧张的是,要见到她的生母了。
拾叶不大懂这些人之间的牵牵扯扯,她看着这位小姐受委屈,然后和从前在徐家截然不同地去讨好自己的生母,小心翼翼,紧张兮兮。
莫名的有些心疼。
好似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受到了欺负。
可这不在她的责任范围内,她只管照顾她的安危。
直到那一天,她忽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她从未在这位小姐眼里看到过的哀伤。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又像是失而复得地看着自己,又哭又笑,然后又恢复平静,说让自己做她的一等丫鬟。
拾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娇气的小姐忽然对自己那般好了,应该是很好的吧!
虽然这些事情她并不怎么懂,可她也听到院子里的二等三等丫鬟嚼过舌根子,说她什么都不懂,却占了大丫鬟的位置。
她对这个并不大在乎,可似乎这位姑娘很在乎,大有非要给她的架势。
其实,刚开始拾叶是心烦的,不是因为乔玉言经常遇到事儿,而是经常遇到一些没名堂的事儿。
想她能在杀手排行榜上排进前三十的人,竟然要假装自己是个镖局出身的姑娘。
她得极力注意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对这个度的把握,让她很是头疼,因此还有两次让她这位大姑娘受了点儿伤,结果倒好,吃亏的是她自己。
愣生生地挨了两顿罚,这原本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吃不得这样的哭,怎么可能练的出来呢?
结果这位大姑娘又开始心疼了,她自己都没心疼,实在不知道大姑娘心疼什么。
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她开始适应了清溪台的日子。
院子里就那么几个人,大家在说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似乎都习惯性地将她算在内。
她好像,真的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下意识地挡在那个女孩子前面。
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她是她的任务,而是因为她看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有温度。
可是,那点温度就要被这悬崖下冰冷的风吹散了吗?
拾叶心里梗得发慌,风吹过眼睛,让她的眼珠都有些生疼。
可她不愿意将眼睛闭上,她一定要睁着眼睛找。
程风说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这个人是从来不撒谎的,那就去查还有一线希望。
「找到了!」
程风的声音被巨风吹得老远,要不是她离得近,根本听不到。
拾叶立刻提起了精神,「在哪儿?」
程风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带着她艰难地在悬崖上点了几下,找了几个助力点,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滚进了崖壁上的一个山洞。
这会儿已经过了四更天,正是最暗的时候,程风避着风打开火折子。
拾叶立刻就绝望了。
他说的希望竟然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乔玉言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在下坠的过程中,能精准地掉到这个洞里?
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洞所在,就算是运气逆天,也不可能刚刚好来到这里。
程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早就说了,只有一线生机。
你若是相信她的命数,就跟我一起看看,再不行,咱们待会儿再下崖底。」
拾叶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跟他一起,两个人才蹲下,神色俱是一变,然后相视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来。
地上的泥土分明有新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