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金盏的梦

人狼一族数量不多，想要分布在整个大磺山脉，自然是不可能。

他们的洞穴主要是分散在主峰大磺山周边，只有在遇到危险，或者是外人入侵，人狼族人们才会聚集起来。

没有的话，大家都是各过各的日子。

在狛村左阵眼里的狭窄世界，却是许多人狼满足的天堂。

大磺山脉资源丰富，抛开矿物之外，也有不少果树，动物种类也多。

人狼们想要填饱肚子不会很困难。

至于衣服，日常用品等等，他们只要挖出宝石，然后向大前田宝石公司以物换物，就能圆满解决。

空闲的时候，熟悉的人狼们会聚集起来，喝喝酒，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一天的时间，一月的时间，一年的时间，最后是一辈子，就这么轻轻轻松混过去。

和外界森严的规矩不同，束缚人狼们的规矩没多少。

只有一条是需要人狼们牢牢记住，这里不允许讨论外面的世界。

那是族长严令禁止的规矩。

任何人狼擅自讨论外面世界如何，被发现的话，都会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很少有人狼敢于违背规律，大家很尊敬族长狛村千熊。

据说他是最初一批人狼的存活者，说是人狼的始祖也不过分，其年龄是未知之数。

许多人狼小时候看着狛村千熊，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老狼姿态。

到他们成年，再到晚年，甚至是入土了。

狛村千熊依旧是老狼姿态，从未变过，常年趴在大磺山腰的洞穴之内。

连本人都已经忘记，过去多少年。

千律一篇的生活让百年前和昨天对比，完全挑不出一丝区别。

今天似乎有所不同。

狛村千熊从温暖而坚硬的地面站起来，背部毛发过长，直接垂在地面，腹部暴露在空气，隐隐有一丝凉意。

他没有去管那些微末细节，目光望向铺满阳光的洞口，如死水的心境逐渐掀起一丝波澜。

这熟悉的灵压反应……

“是你吗？”狛村千熊疑惑地问出声，余音还未扩散至洞口之外。

呼。

一个人踩在阳光之上，立于洞口，回答道：“嗯，是我。”

来人生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一身灰色长衫，如墨的黑发束起，腰间挂着一把斩魄刀。

“哈哈哈。”素来讨厌死神的狛村千熊发出大笑，震得整个洞穴颤动，浑身雪白的毛发向上飘起。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金盏！”

“抱歉，让你为我变成这个模样。”

金盏盯着他头部的伤疤，那身雪白的毛发唯独在那里，一根没有。

狛村千熊察觉他的视线，爪子下意识抬起遮盖伤疤，道：“这都是小伤，你不需要在意。”

金盏哪里会相信是小伤，以他们的实力，微不足道的小伤是不可能留下伤疤。

何况对手是山本元柳斋。

他压下心底里的愧疚，转而询问道：“千熊，你还能继续作战吗？”

“哈哈。”

狛村千熊狂笑，也弄明白他的来意，朝前踏出一步，反问道：“金盏，你应该明白，人狼一族的起源吧？”

“嗯。”

金盏点头。

人狼一族生前都是人类，死后因生前犯下的罪孽，魂魄堕入畜生道。

按正常循环的话，魂魄本该再次死亡，投胎到现世，成为一头畜生，以此维持尸魂界和现世之间的稳定。

偏偏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跳出规矩之外。

狛村千熊仗着自身强大的灵压，扛住畜生道的灭杀，再利用地狱之门到达尸魂界。

就是畜生道附加的罪孽枷锁不会消失。

因非人的外表，他饱受歧视，性格又不如狛村左阵那么好。

凡是嘲笑他的人统统杀掉。

金盏是唯一没有嘲笑他外表，也没有歧视他的人。

所以才能成为朋友。

“我是罪人，骨子里隐藏着卑劣的本性，不可能永远都是为你不顾生死的朋友。”

狛村千熊选择趴在地上，语气变得冰冷。

旧友重逢，固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要继续并肩作战？

那是不可能，已经太晚了，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

自己目前的灵压，连巅峰的一半都没有，拖着这样的躯体想要和瀞灵廷为敌，实力上是没有任何胜算。

其次是胆魄。

他所有的血勇都在那沸腾的火焰蒸发。

每当天气晴朗的时候，头顶的伤疤就会发烫，让他回想起那一天的战斗，爪牙连同身躯一起发抖。

那是洞穴的寒冷也无法驱散的炎热。

“我很高兴，你还会当面和我说这些话。”

金盏没有为他的拒绝而生气，耐心地劝道：“我从没有忘记，那天和你谈论的事情，建立一个人人平等，没有歧视的世界。”

“我早已经忘记，也说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狛村千熊撇过头，语气满是疲倦，“我累了，金盏，别再做那种愚不可及的梦，数百年的监禁还没有让你醒悟吗？

这个世界现在属于山本元柳斋的死神，从不属于我们。”

“那倒未必。”

金盏没有放弃，很多人都劝过他放屁，包括山本元柳斋在内，那些人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冥顽不灵，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说什么大道理。

想要建立人人平等的世界很困难，甚至是没有任何前路能够参考。

纵观历史，从未有过那样的世界存在。

可金盏还是想要继续尝试，就像是当初，他答应山本元柳斋组建瀞灵廷。

目的就是想要看看，结束战乱的瀞灵廷能不能到达他期待的世界。

结果让他失望了。

结束战乱的瀞灵廷没有迎来大治，仅仅是从猛烈的乱治，转为温水煮青蛙的温治。

本质上的剥削没有改变。

山本元柳斋更是成为贵族的代言人，压制着所有不服从的势力。

金盏打算尝试另一条道路。

那就是广开生源，让真央灵术院开满东南西北的流魂街。

想要利用平民的庞大基数，颠覆少数贵族的统治，看看能不能到达他期望的人人平等。

“对，以前是那样，现在未必了。”

蓦然间，第三个人的声音从洞口外边传入。

狛村千熊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还有别人。

金盏面色平静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