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伞鬼的称号顾名思义——
一只无论是晴天还是下雨天,都喜欢撑着把伞的索命厉鬼。
按理说杀手就是杀手,干脏活的,你玩什么风雅;
但已经继承暗河三大家族之一苏家家主的苏暮雨;
这个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杀手‘执伞鬼’,从相貌上来说,身材欣长的他五官俊秀阴柔,再加上可能是常年撑伞,风吹不着阳光晒不着的原因;
肌肤倒是奶白奶白的,看起来像个玩弄风雅的文人,而不像是一个杀手。
当苏暮雨距离萧楚河仅有百步之遥时,他狭长阴柔的精致双眸中,看向萧楚河的目光已经如同是看一个死人;
作为一个手中亡魂无数的绝顶杀手,一旦苏暮雨露出他那藏着杀气,但满是杀意的眼神时;
将会再也没有人怀疑那俊秀面容下,他天下第一杀手的身份。
此时正在疗伤的萧楚河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没有戒备,毕竟今晚来的颜战天和浊清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重量级人物;
但难保还会有其他强敌来取他的性命;
所以此时的萧楚河,五分心思花在疗伤上,另外五分注意力却是一直在警戒着;
然而初入逍遥天境的他,到底还是稚嫩了一些,在苏暮雨接近他百步之遥时;
他依旧没有察觉出,自己身后百步远的位置,已经悄然间站着一个恐怖的杀手,索命的厉鬼。
而百步,已经是苏暮雨可以发起绝杀的距离了!
“楚河!小心!!”
姬若风大喊。
他和吴铭,以及和他们陷入苦战,僵持下来的颜战天、浊清;
在苏暮雨毫无征兆,二话不说上来就对萧楚河下杀手的那一刻,四人皆是发觉了这位绝顶杀手的到来。
霎时间姬若风一棍朝天,卷起方圆百丈的漫天雨珠,如白云出岫,携天地沧海之势,猛的朝着凌空劈斩他的颜战天扫去。
他想从苏暮雨手中救下自己的弟子萧楚河,而看出这一点的颜战天也正在全力阻止他。
——
另一边。
‘不好!’
在得到自己师父的提醒后,萧楚河意识到了不妙,而已经接近他五十步距离的苏暮雨,也终于被他感知到了;
一直放置在自己手边的长棍被萧楚河抓起,察觉到身后苏暮雨快似闪电的接近速度;
后背一寒的萧楚河,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轻功——踏云乘风步上;
即使这门他师父传给他的轻功被称作天下第一轻功,但并没有进入‘扶摇’境的萧楚河,自是不敢拿还未大成的轻功去赌一把;
只见他手中长棍舞了个棍花,在他起身暴退,如一缕轻烟掠过长空的同时,半空中转身的他选择直面已经贴近他,双眸杀机毕露的苏暮雨。
霎时间,无极棍棍法出;
萧楚河无法卷起漫天的雨水,因为他的师父姬若风已经把方圆百丈的雨水都卷在了那根无极棍上;
萧楚河举起的手中长棍,卷的是自己和苏暮雨方圆十丈的狂风。
“风来!”
‘呼呼——’的风啸声中,萧楚河手中的长棍化为了一团虚影,旋即猛的炸开,无数狂风形成的迅猛棍影,化为十棍!百棍!千棍!
朝着已经取出利刃的苏暮雨劈天盖地般的砸去!
‘彭——’面对萧楚河声势不俗的玄妙一棍,苏暮雨的双眸毫无波澜,只见他左手拿着从伞柄中抽出的利刃,朝着萧楚河的要害之处速度奇快的刺去;
视萧楚河用漫天狂风形成的棍影如无物;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把手中雨伞撑起,在不影响自己左手利刃的前提下;
斜着挡在自己的身前。
只听如同雨打芭蕉,但远比那种声音惨烈的密集声响起后;
苏暮雨右手的雨伞已经被完全砸碎,只有孤零零的伞骨和伞柄还在;
而他左手的利刃刃尖上,却是有一滴血珠正滚落了下去。
“可恶……暗河?执伞鬼?天下第一杀手?”
捂着自己溢血的心口,萧楚河小心的喘了几口气后,带着疑问的语气询问对面的苏暮雨。
“暗河,苏家,苏暮雨。”
再次对萧楚河出剑,明显不愿意给萧楚河任何恢复机会的苏暮雨回答的很简练;
他的内心其实对萧楚河刚刚那一棍很是欣赏,因为那绝对是逍遥天境的一棍,再集合萧楚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如果这个少年不是暗河的目标;
不是他苏暮雨的任务目标的话;
他其实很情愿和这个少年多说几句话。
然而,现在的他,必须杀了这个少年!不为别的,只为了完成自己的刺杀目标而已;
他把这个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嘭——”
手中所有的伞骨和伞柄爆裂开,化为十八柄利刃,苏暮雨瞬息间形成的剑阵没有任何玄奥之感;
有的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妙杀人术,这朝着萧楚河飞射而去的十八柄利刃,每一柄的轨迹都是十分简朴,没有那么多绕来绕去、旋转打旋儿的多余动作;
但无论是速度还是精准度,都能表明这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绝杀手段,一切都只是为了杀人;
苏暮雨的杀人剑阵,放弃了美感等除杀人以外的任何东西,而在杀手眼里,这也何尝不是一种艺术。
‘好可怕的剑阵……’
面对这种剑阵,萧楚河自认为即使是他全盛时期,能全身而退也是一种奢望;
更何况现在的他,心脉处刚刚中了苏暮雨一剑,体内浊清虚怀功的阴损指力也正在抓住时机,肆意破坏着他的经络;
伤上加伤的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而知道苏暮雨的身份后,即使是以萧楚河的定力,也不由有种‘我是真的麻了’的崩溃感;
天下四大魔头,八年前就已经死掉的魔教教主叶鼎之除外,剩下的三个相互间无任何关联,无任何交情的魔头今晚却是齐聚于此;
都是为了取他萧楚河的性命而来!
‘你们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在第一柄利刃已经飞至他的鼻尖时,萧楚河看了一眼天启城的方向,他看的是住在天启城的那帮人,那群想要他性命的人;
天下四大魔头中的任何一位,整个天下都没有多少人能请动;
而天启城中能请动三大魔头的,恰好是萧楚河血缘上最亲近的那群人!
“嗖——”
破空声传来;
无极棍从萧楚河的耳侧穿出,叮叮噹噹声中,一棍击飞了十二柄利刃。
萧楚河见状眼眸精芒一闪,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此时内心虽然凄凉无比,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求生的意志。
手中长棍再次奋力舞起,萧楚河又挡下了四柄利刃;
然而最后朝着他双目刺来的两柄利刃,此时伤口已经崩裂开,内伤外伤一起爆发的萧楚河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去阻拦了。
“叮——”
双条手臂从萧楚河的脑后两侧窜出,四根手指夹住了最后的两柄利刃,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赶来的吴铭对着眼眸中闪过惊诧之色的苏暮雨笑了笑。
而同一时间,吴铭身后追来的浊清也笑了,不过笑的十分阴冷:
“呵呵!你竟然胆敢分心救萧楚河?你可知这样的话你自身就难保了?!”
体内十成的虚怀功疯狂运转,浊清满是鱼尾纹的双眼厉芒一闪,双手十指如同布满阴雷般,漆黑如墨的阴气中竟然有黑色霹雳闪烁;
朝着背对他的吴铭恶狠狠的抓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
吴铭的身后陡然间浮现了一尊几丈高的闭目法相,法相快速转身,臂展接近十丈的双臂朝着狰狞着脸,快速冲过来,正好撞入自己怀里的浊清就是猛的一抱!
“呃啊!!!”
一阵毛骨悚然的密集骨裂声后,便是浊清的惨叫嘶吼声;
下一瞬,他化为一道灰影,强行从法相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直接身形暴退;
离了吴铭上百丈的距离后这才停止,但看全身都疼的颤栗的他,吴铭法相的这一式‘怀中抱妹杀’;
显然确实是差点就把他直接‘送’走了!
“……小王八蛋!!老夫今日必杀你!!必杀你啊!!!”
远处,双眸布满血丝的浊清咬牙切齿的说着,浑身已臻化境的虚怀功运起,他正在快速恢复自己碎裂的骨骼;
而多少年了,他何曾受过这样的伤势!
“你辱骂我是小王八蛋?!”
从萧瑟肩膀上抽回双手,并且夹着两柄苏暮雨的利刃的吴铭皱眉回头;
看着嘴角溢血的浊清,吴铭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冷声说道:
“很好!我原本看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老阉人,内心存在着几分怜悯;
但你嘴巴如此恶毒,一点礼貌都不讲,那么我接下来对于打死你这件事,可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了!”
说完,吴铭脚下轻点已经摔落在地的无极棍,把无极棍踢向了为救萧楚河,导致手中无棍,由原本的上风逐渐落入下风的姬若风方向。
“接棍!”
“多谢!”
抓住无极棍的姬若风遥遥对着吴铭喊了一声,旋即脸色一肃,看向颜战天突然说道:
“颜战天!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朋友很少,我姬若风是否算一个?!”
颜战天脸色微变,手中满是煞气的破军巨剑一顿。
“算!”
沉默一瞬后的颜战天回答道,旋即继续说道:
“但你是我的朋友,和我今日要杀你的弟子并不冲突!”
显然是有着自己独特逻辑的颜战天,手中破军巨剑再次朝着姬若风怒斩过去:
“我颜战天向来都是各论各的!今日谁挡我杀萧楚河,我就杀谁!!”
……
“你又救了我,可惜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多谢……”
倒在吴铭怀里的萧楚河虚弱的说着。
“客气了,我叫吴铭,口天吴,铭记的铭。”
吴铭对着萧楚河轻笑了一声,旋即看向企图收回自己夹在吴铭手指的两柄利刃,却收不回来的苏暮雨:
“当今世上,还活着的四大魔头,今晚已经全部到齐,只为杀你萧楚河!”
看着嘴角泛起苦笑的萧楚河,吴铭笑意愈胜:
“怒剑仙颜战天!执伞鬼苏暮雨!老太监浊清!一个来自江湖,一个来自杀手组织,一个来自朝廷;
寻常人可是穷其一生都见不到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今晚他们这些绝顶高手却因为要杀你,而齐聚在这荒山野岭,你可真是一个香饽饽啊萧楚河;
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咳咳……你的嘴巴倒是和你的神功一样犀利,如果挖苦我能让你同时对抗两大魔头……呼……你不妨多挖苦我几句!”
萧楚河无奈的白了吴铭一眼。
“你是谁?!”一直沉默的苏暮雨这时突然询问吴铭:
“我问的不是你的名字。”
“啊?那你问的是什么?你问的话倒是自相矛盾,让我都不知道改怎样回答你了。”吴铭把萧楚河放在地上;
旋即把苏暮雨的两柄利刃分别握在手中,而利刃上锋利的刀丝,早就被他掐断。
左手利刃指向百丈外的浊清,右手利刃指向苏暮雨: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在这两个时辰中……”
吴铭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我希望能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
看着沉默的苏暮雨,吴铭继续笑道:
“我吴子孝一时兴起,打死一个天下第一杀手应该不需要理由吧?
就像你们杀手杀人一样,同样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有个任务就行了。”
“……确实不需要。”语气平静,苏暮雨消失在原地,再次现身时;
周身已经飞舞盘旋着十六柄利刃,无数凌厉的剑气如同刺猬一样爆发出来。
另一边,用强大的内力配合自身药理学识,已经稳定自身骨骼的浊清化为一道厉影;
朝着吴铭扑杀过去。
此时他已然看清,今夜不解决吴铭和姬若风之前,他们是杀不死萧楚河的!
……
“嗒嗒嗒——”
天启城,一处并不起眼的皇宫内阁。
一个小太监走上台阶,趴伏在地,正把一卷卷宗递给上面的那人。
上面那人并没有穿龙袍,不像是皇帝,但散发的气势却是让小太监噤若寒蝉。
而打开卷宗后,扫过内容的那人却是眉头紧皱:
“浊清当场身死?!颜战天、姬若风重伤?竟然还有来自暗河,同样重伤的执伞鬼?是谁请的他?!
萧楚河身边竟然还有一位神秘的青年高手,疑似有大逍遥的实力,为什么没有此人丝毫的情报?”
……
不起眼的山谷内。
吴铭双手分别按在姬若风、萧楚河两人的背后。
半响,收功的吴铭嘴中吐出一口浓似白雾的气流,直接把不远处一颗倒霉又无辜的巨石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