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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是法国马赛人,皮特的父亲和法租界政治处查缉班班长席尔瓦是好朋友。
从法国海外兵团退役的皮特是一个浪荡子,喜欢冒险的皮特在两年前来到了上海,经由席尔瓦的介绍加入法租界政治处。
这名法军退役少尉身高马大,却并不粗鲁,相反谈吐不俗,很受法租界的法国太太、小姐们的喜欢。
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皮特就成功晋升为法租界政治处查缉班副班长。
程千帆在加入巡捕房之前,就通过修肱燊的关系结实了皮特。
尽管两人相差五岁,不过,在程千帆的刻意交好之下,两个人很快成为了好友。
金钱利益在两人的友谊快速发展道路上起到了关键作用。
背景深厚、神通广大的皮特有办法搞到市面上紧缺的物品,程千帆有门路将这些紧俏商品在黑市上贩卖出去。
程千帆之所以有财力为江苏省委、上海红党以及他自己准备了好几套安全屋,其财源大部分来自和皮特共同经营的黑市产业。
去年秋天,皮特返回法国结婚,彼时程千帆颇为遗憾。
他以为皮特会留在法国本土娶妻生子,不会再回上海,没想到这家伙刚刚完婚,就带着新婚妻子返回了上海。
……
“货物存在码头仓库了。”皮特小声说,然后还骂了句,抱怨自己只是离开上海半年时间,码头仓库的保管费就涨了一倍。
“这次是什么?葡萄酒?收音机?”程千帆问道。
法国红酒以及二手收音机是两人的常规买卖。
红酒是奢侈品,打着法国进口精品红酒的名号,市面上供不应求。
收音机也属于紧俏商品,虽然是二手收音机,不过质量不错,也备受不少买不起新收音机的上海市民的喜欢。
“秘密。”皮特买了个关子,一脸得意,“这次的货物,你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程千帆没好气的给了这家伙一拳,皮特只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就是不说。
这也让程千帆对这批货物更加好奇。
程千帆摸起皮特办公桌上的香烟,熟练的揣进自己兜里。
“你这个强盗。”皮特喊道。
“卢浮宫里可是有很多中国的文物。”程千帆反唇相讥。
“抱歉,那不是我干的。”皮特耸耸肩,“如果我有权处理那些玩意,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混蛋。”程千帆骂了句,翻开皮特的办公桌,从瓶瓶罐罐中选出了一个香水瓶子。
皮特也不生气,只是嚷嚷了一句,“从你的分红里扣。”
程千帆比了个中指。
……
从皮特的办公室出来,程千帆没有下楼,而是去了同样在三楼的总巡长覃德泰的办公室。
“彭书办,覃总在里面吗?”程千帆走进总巡长办公室对面敞开门的书办办公室,询问彭书办,说着,从兜里掏出香水瓶子,“正宗法国货,从皮特少尉那里弄来的。”
程千帆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理解女人对香水的热爱,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彭书办一把将香水瓶子抓在手中,桃花眼都在放光。
“还是小程你最好咯。”彭书办朝着程千帆抛了个媚眼,看到小年轻有些害羞,咯咯笑起来。
她将香水瓶子放进抽屉,甚至还没忘记上了锁。
这才施施然走出办公室,扭着臀走到总巡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
“谁?”
“覃总,程千帆警官求见。”
“让他进来。”
彭书办低声对程千帆说了句,“覃总心情不太好。”
口中吐出一个嘴型:何(关)。
程千帆会意的点点头。
……
“报告覃总,属下程千帆杭州公干归来,特来报道。”程千帆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说道。
覃德泰从座位上起身,打量着程千帆,“皮特找你问过话了?”
“报告覃总,皮特少尉找我询问了有关何关警官昨日的行踪。”
“你怎么说的?”
“属下实话实说。”程千帆表情认真,“何关警官昨日中午两点至三点,和属下在一起。”
“确是如此吗?”
“属下不敢隐瞒。”程千帆说道,“何警官离开的时候,有街坊看到了。”
闻听此言,覃德泰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最终满意的点点头,露出笑容,“很好。”
又打量了他一眼,微笑说,“出去一趟,确实是能长长见识,不错,很精神,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报告覃总,一切顺利。”程千帆微笑说道,“坎伯尔先生完成了考察任务,已经乘船返回法国,他临行前托我对您的悉心安排表示感谢。”
“应该的,坎伯尔先生太客气了。”覃德泰微笑说,他知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坎伯尔肯定不会说这些好话,不过,程千帆这么说,他听了心中舒服。
“你去见过席尔瓦阁下没?”覃德泰问。
“还没有。”程千帆摇摇头,“属下是覃总的兵,属下公干归来,自然要先向覃总报道。”
“你啊你。”覃德泰指着程千帆,笑着呵斥,“这件事是席尔瓦阁下亲自吩咐下来的,拎不清,还不快些去!”
程千帆没有立刻离开,他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摸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属下在杭州淘弄了这么个小玩意,属下又不懂这个,覃总你是行家,您帮我掌掌眼。”
覃德泰接过去,打开来看,是一个鼻烟壶,他眉毛一挑。
他拿起来看鼻烟壶上的画色,惊讶的咦了一声,“哪里淘弄的?”
“杭城一个地摊上,两元法币。”程千帆竖起两根手指头。
“你小子运气不错。”覃德泰啧啧出声,“朱仲元的鼻烟壶,好东西。”,说着,将鼻烟壶放回盒子里,递还给程千帆。
“覃总,得亏您识货,这玩意放在我这里就是明珠蒙尘。”程千帆表情无比真诚,“我听说这种东西,经大德者,方能彰显其华彩,您帮属下一个忙,润养一下。”
“你小子。”覃德泰指着程千帆,“歪门邪道。”
程千帆嘿嘿笑,“属下这不是想要沾沾您的福分嘛。”
“嬉皮笑脸,赶紧滚蛋。”覃德泰骂了句,“修翻译应该和你提过了,我就一句话,三巡的事情,你小子上点心,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唯你是问。”
“是,属下定当竭诚效力,不负覃总谆谆教诲。”程千帆面色一肃,立正敬礼。
“去吧。”覃德泰摆摆手。
“是,属下告退。”
……
程千帆离开后,覃德泰把玩着鼻烟壶,轻笑一声。
这小子倒是机灵,这个鼻烟壶要说值钱吧,倒也没那么值钱,也就是一百多法币的玩意,毕竟朱仲元还谈不上是大名家,在覃德泰的藏品中,这件只能算是中下品。
不过,覃德泰素来喜欢朱仲元的制品,这小子倒是有心了。
修肱燊要提拔他的学生当副巡长,覃德泰虽然勉强同意,终究是有些不满的。
也罢,这个小程虽然年轻,却是个晓事的,对他也素来恭敬。
覃德泰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仔细欣赏鼻烟壶的内画,越看越是喜欢。
“老狐狸,便宜你了。”覃德泰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