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首战

地表，琴湖临时基地。

“将军！”基地指挥官对着谭建奎立正敬礼，暮雪纷纷，人们的钢盔、军帽都染做灰白，苍茫之中，刺目灯芒指引着温暖的方向。

长及脚踝的制式军大衣，雪花濡湿了肩章，谭建奎微微颔首致意，在直升机双旋翼的空气割裂声里，他扶住运输机舱门回首遥遥看了眼朦胧的琴湖。

装有石蛋的实验箱早已在登出地表的第一刻，便由“小白龙”部队全副武装地护送离开。这是复兴军在千山地下城秘密计划里最重要的资产，它的存在将极大促进诸多方案的继续实践。

究竟是罪孽还是荣光，身前事或是身后名，说到底，仍是那句老话罢了。

人定胜天。

“将军，可以出发了。”指挥官恭敬道，在临时开辟出的停机坪旁，顶风冒雪的小白龙们巍然不动，一尊尊雕塑般护卫在侧。

谭建奎半抬手臂示意，坐进机舱，随后舱门关紧，地勤挥动黄旗表示安全，直升机旋即全速启动，升上半空，正要向西南方向飞去时，却在谭建奎要求下，绕湖盘旋一周。

霜风凛冽，冰雪封冻中的琴湖只望见雾气茫茫，数以千计的士兵佩着的胸灯便是一朵朵盛开的无名野花，散布于黑土之上，勾勒出了这座冰湖的轮廓。

背负着速射机炮的外骨骼步兵踏雪前进，一辆辆炮口虚抬的“暴风虎”式坦克碾碎冰面，停在预设战位中，戴着安全皮帽的装甲兵们面色严肃，戍守在炮台边的战斗兵紧握钢枪。风、雪、雾，染白了他们的褐色军大衣。

一声声哨响，一轮轮战备，“坚守阵地”的呼声传遍了琴湖。

“奋战到底！”人们喊道。

“坚持战斗，复兴祖国！”起初是一个人在喊，一个心跳后，是万千人在齐声呐喊。

太阳照耀着大地，靴底下细碎的震动逐渐密集，苍白森林的枝丫上的积雪正在簌簌掉落，筑垒沙包间的空隙不为人所知地扩大，护耳帽上融化的水淌进了一名士兵的眉毛中。

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高，琴湖远离断裂带，但此刻却像爆发浅源性地震一般，树木倒伏，人员晃动，在震中最高点，一次猛烈颤动，震翻了几乎所有人！

步兵们不得不劈开步伐，交叉步稳住身形，寒气弥漫，刺地人脸庞生痛，风刃似刀，在寒季未去，旱季迟迟的前夕，割得人皮肤皲裂。

一股股白汽缓缓吐出，倏忽间，琴湖冰面蛛网般破碎，速度之快眨眼间蔓延到了岸边，士兵们枪口放低时，一股浩大的蒸汽直喷云霄，震撼天地的咆哮声骤然穿透人们耳膜！

强烈的蒸汽将周遭环境瞬时提升到了酷暑，泥土湿润、冻云滴雨，就连坦克履带上的冰渣都悄然化开，水银温度计在一分钟内，从-23℃迅猛攀升到+28℃！

酷热雾气锁住了湖面，士兵们紧扣扳机，目光灼灼间，湖面沸腾了！灰水烧滚间，一道墨黑踪影直冲天际，裹挟着万千吨剧毒灰水！

“开火！”指挥官一声令下，从5.8毫米口径的步枪，到23毫米链炮，125毫米坦克主炮，威猛火力朝着一个点轰然宣泄！

基地电网运转到极致，以千瓦时为单位的电流汇集到发射台，帆布揭下，穿戴着电磁屏蔽装备的技术兵劈下令旗，电流在谐振器中激荡，通过调制仪，涌过电磁管，射出的刹那，汇聚起的刺眼蓝光夺了阳光颜色，真正的天地失色！

203毫米口径的电浆挟着风雷之势，射出之刻，无与伦比的后坐力连带着整座发射台向后退出数十厘米，在制退锄和特殊的反冲三腔室制退器辅助下，发射台才得以不一击倾覆。但在电浆出膛的那刻起，射速便失去了意义。

因为太快！

在子弹、炮弹穿进云雾前，大团蓝白色的电浆即命中了目标，准确的说，是溅射！延时塑形结束，电浆碎做无数小块，像是榴霰弹一般覆盖了灰水喷发之地，也就是鼍妖钻出之地！

乌云间雷霆隆隆，并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是人类投掷出的驱魔雷叉，将妖魔鬼怪打出原形！

电斑雷芒遍体，躯体被洞穿数个可怖窟窿，鼍妖仍隐在灰雾里，这头体态相比体长，显得尤为纤细的墨色鼍妖在窜出地表的第一刻就遭了迎头一棒，摔落在地还未爬起，唯一算完好的中首抬起时，一道劲风掠去，枭首！

联盟可不止一台“山文甲”！

默然屹立营地许久的另一台机甲动了，同样天蓝色的焰流，同样磅礴的出力，同样强绝的锰钢大剑，势若奔雷的一剑，斩首！削足！

嚼龙肉！

机甲握剑一个跃闪，半身弓起，左手抓着地面滑出短促泥迹，继而引擎过载，焰流将身后树木烧做灰烬，冻土烧成烟气，腾空而起，劈斩！

被赶出了蓄水库的鼍妖失掉了主场优势，仓促间只得用尾鞭挡去，毫无疑问地被齐根斩去，尚未结出肉膜来疗愈，复兴军的武直机队便是一轮导弹齐射！

顷刻间16枚“斩鲛”猎兽导弹尽数命中鼍妖脊背，带有强腐蚀性的“砂”物质灼穿了它的皮甲，痛楚之强，令鼍妖甚至忘记了反击，控制不住躯体瘫倒在地挣扎。

湖畔边的“小白龙”与第2师工兵冒着辐射危险，在班长和军士长的率领下，消防车、工程车、改装载具全员出动，就连未上阵的直升机也跟随起飞，向琴湖施放大量液氮！

液氮流出罐体时便和空气激烈反应，-23℃的环境比之-210℃的熔点犹算常温，漫出的白雾冰晶又重新将琴湖化作白茫茫的仙境。

冰面迅速冻结，水车喷出宝贵的净水，在液氮作用下冻成厚厚冰块，39米高的陆战机甲对鼍妖发起连绵不绝的攻势，斩剑、导弹、链炮、引擎能量爆发、约束环震荡波，所有的武备在180秒内尽数展开。空中机队打完导弹便持续投射火箭弹，强酸、云爆弹、诱饵信息素、人类制造出最具杀伤力的武器终于用在了异类身上。

遭受着地毯式轰炸，鼍妖倒地处眨眼轰成了深有数十米的深坑，黑烟弥漫，灰雾阵阵，在机甲的超频探测器里，鼍妖的生命指数下跌至零。

然后重新攀升。

机甲跃入深坑，白光黑芒纠缠。盘旋着的机队有所犹豫，在指挥官命令下，尽数倾泻剩余武装，另一组运输机朝着深坑投去大型液氮罐。

钢铁、烈焰、寒冰，复兴军用上了一切手段，斩杀或是阻止这条鼍妖。

忽然间，深坑一声声震撼人心的响动低沉至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人们呼吸跟着变得略略迟疑。

冰面上作业的某个年轻士兵，在反复轮换的酷暑和冰寒中打了个喷嚏，拉着厚厚的衣领，看向身前幽深而又晶莹剔透的洞窟，他帽徽上的紫星镀了层紫铜。

他脚下冰层，开裂。

“撤退！全体撤离！”冰面上的人们喊叫着，扔下液氮管，向着岸边跑去，冻结时连此前蛛网纹都一并冻上的冰面在“咔咔”作响。

“轰！！！”

更大规模的灰水爆发了，从地底蓄水库逆卷来的灰水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数百名官兵，甚至冒出了几条残缺的湖妖尸体，死气沉沉地漂浮着。

武直盘桓在湖面之上，驾驶员徒劳地望着消失的战友们，武器操作员看到了灰水中翻滚起伏的黑影，哀伤暴怒下，他摁死了发射钮，倒挂着对着湖水打完最后一发子弹。

“五号机五号机！立刻拉出！立刻拉出！”机队长机呼叫着。

或许五号机根本没想着拉起，在俯冲投弹时，一条倒刺丛生的尾鞭翻出，居中打折了这架小小的直升机，一团焰火中坠落。

“别让它钻回去！”指挥官双眼赤红地咆哮道。

以上百官兵牺牲为代价，液氮冰封湖面终究为机甲争取到了十几秒的时间，机甲爬出深坑，大步快奔！

机甲应声而来，机体在友军火力下满目疮痍的机甲勇悍如旧，徒手跳入湖水，气泡滚滚，波涛涌动，机甲拽着鼍妖尾鞭倒着拉出。

“电浆炮！开火！”

紧急复位完毕的电浆炮经过长时间的再装填终于打出了第二炮，六团电浆轰击过去，飚出的碎渣叫机甲操纵都不由得迟滞！

“杀了它！”

机甲出力达到极限，进气道逆转，以灼烧机体的代价，焰流反着喷射到鼍妖身上，尽管天蓝色焰流降到金橘色，但仍能对鼍妖造成一定杀伤，这次，是一支军队在作战！

在岸边机动的坦克连，24辆坦克始终瞄准着鼍妖，无论是动能弹或是破甲弹，发发命中，穿深800毫米的弹药犹如一根根钢钉扎得鼍妖痛不欲生，叫它拼死反抗也是徒劳无功！

机甲抓着鼍妖头颅往焰流方向烧，而鼍妖的三首四足一尾被削去了大半，剩余的肢体尽皆钉在机甲身上，这正中铁驭下怀！

机甲怀抱起鼍妖，这次，对准了永动引擎能量喷射口。

斩龙足，嚼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