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松侧着头,脸压着枪托,紧紧握着枪,盯着面前这几十号原地趴下的暴民,哪怕他们现在听从指令手无寸铁不着寸缕,但在几分钟前,还是生死交战的仇敌,鬼知道这群阴沟老鼠会耍出什么手段?
在士官学校里,沈如松不单单是学如何城市废墟作战,作为战斗工兵,在必要时刻,他会填充进一线部队执行战役前期工作,如布雷扫雷、架桥铺路、开辟临时通路等,战役发起时承担击破敌人工事等艰巨任务。对应的,他也学习训练了在二线清剿部队中,如何应对暴民无孔不入的渗透偷袭,以及后续筛选处理俘虏。
准确来说,“俘虏”是指在战时捕获的敌方军事人员,多少带有正规军法律意味,就比如说抓到了敌国的一名士兵,无形中给此人背书的是整个敌国政府及武装部队和国际公法。擅自处决多少是要背责任的。
但暴民呢?他们又算什么?拿起枪是兵,放下枪是民,又有哪个能代表他们的组织机构?到底要怎样处理?
念头飞速闪过沈如松脑海,他看着趴倒的暴民铺满了废墟街面,但凡有一点动静,占据了各个优势射击位的部队会在十几秒内彻底屠戮掉暴民。
“全部趴好!谁动谁吃枪子!”
赵海强喊道,他旋即向身旁的几个老兵扭头道:“老文,你熟,带人去检查!挑出要搞事的!”
叫“老文”的老兵点头,握枪姿势不变,点过三个浑身插满了防弹板的士兵靠近到暴民群里,这人挤人的让士兵们无处下脚,索性踩着人一个个检查过去。
“谁是首领!带头的!过来!”许博然喊道。
很快有人应声,双手举起被押送过来。
人还没至,一股强烈的恶臭便熏得许博然眉头皱起,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身高约一米七、皮肤黝黑满面胡须的暴民首领,手搭在鼻子上冷声道:“你是头领?”
“是是,我是头人,我叫……”
许博然举起枪托重重砸到首领鼻梁上,猛地一下几乎给他砸翻,后边的士兵又给他顶住,攥住两条臂膊,令首领以一种脊椎弯曲的样子矮身回话。
“没问你这个!出来了多少人!”
“四……四十三个……”
“妈的还挺多。”许博然望了眼在清点人数的1班。
“之前多少个人?!”
“一百三十多个……”
“具体点!”许博然又是一记枪托砸下去,直接给首领鼻梁打折了。
“好几个山洞来的,俺还没点天军就来了,俺确实不知道啊。”
许博然没论真假,最后问道:“为什么聚集在这里?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要偷袭是吗!”
“天军你们的卡车前几天跑过了车子村,俺们觉得天军慈悲心会落点吃的喝的,咱们会了几个洞穴山洞的就来凑运气然后……”
首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夹杂着一堆土话口音,许博然听了半天没搞懂到底说什么,他听得不耐烦正要打断时,技术员跑了过来。
“排长,支援部队来电话。”
许博然摆摆手示意带这个首领下去,随后接过野战电话,得知支援部队很快就到,询问情况如何。许博然自然是趾高气扬表示已经解决了,反问有没有抓到那些逃出去的暴民。
“在抓了是吧?好,好好,祝连长捕猎愉快。”
许博然挂了电话,确定投降的暴民真没有异动,下令把俘虏按五人五人一组分开,押送到村庄废墟外火烧出来的空地上去。
“沈如松!”许博然喊道。
“到!”正望着俘虏队列的沈如松应了声到,走到排长面前。
“你带人把遗留下的武器集中起来,有用的带走,没用的就地销毁,你看着办。”
“是,排长。”
沈如松敬礼离去,肩头伤口疼痛一抽一抽的,但不碍大事,他叫过罗虹、杨旗、李皓三人,逆着离开村庄废墟的大部队继续往里走。
在暴民走出来的倾颓塔楼门口,沈如松看到地上丢满了枪械,但说是枪械,其实非常勉强。
沈如松解下背后的铁锹,探到枪械堆里来回翻了翻,确认没其他危险品外才捡起了一支暴民用的枪支认真检视起来。
这支“步枪”大概有一米二长,枪管就是一根锉光了的废水管还是工地钢筋,没膛线,口径比较大,大概12毫米左右。枪身因为是木头,所以算考究一点,但也是相对而言,摸得出是杉树的树心位置。但像机匣、枪机、枪栓、撞针、复进簧之类的现代工业产品一律没有,这是把什么枪?是火药枪!打铅弹的!
沈如松掂量起枪旁边的子弹包,打开一看都是拇指头大小的圆铅弹、鸟弹以及黑火药,这种玩意看着大,但动能小的很,燃烧室根本作用不充分。再检查下倒火药的口,嗬,这算是火门枪吧?军事博物馆倒是有一支,但那是四百多年前的古董了。
就这种东西,和无壳弹步枪、突击步枪作战?能打凹防弹衣就不错了,一发铅弹离远了不要说准头,过了五十米,能不能打穿木板都是问题!
也有一些比较好的枪,沈如松思考了会儿才认出来是88式步枪,指的是1888年定型投产的88式栓动步枪,现在是2083年,两百年了。这支枪曾经列装过联盟军队,足有几百万支,撤装后很多交给了预备役、民兵,陵海地区民风尚武,所以退役的拴动老枪散落民间不奇怪。
两百年的枪了,军品质量再好也扛不住两个世纪,沈如松把这支88步往膝盖上用力一折,啪嗒,断了,看看膛线,磨得跟滑膛也没区别了。这把枪两百年出厂时有效射程能有一千米往上,现在?
还有几把用小氧气瓶做推进剂的气枪,打的是钢丸,李皓弄得好玩,端起来对着杨旗背后来了一枪,吓得人家跳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两人立刻斗起来直到被沈如松喝止。
“几岁的人玩这种把戏……”沈如松无语道。不过他看到杨旗的后背防弹衣嵌着颗钢珠子,说明这东西是真没太大威力。
剩下的还有左轮、半自动手枪、手铳什么的,沈如松倒是看到个很有意思的弹匣,用一排排螺纹齿固定了手枪弹,试了试枪还能连射,但精度极差极差,反正没铣过膛线的枪基本都精度很差。滑膛枪没有尾翼稳定子弹,最好的滑膛枪也比不上普通的膛线步枪。
沈如松对这些东西没一个看得上的,就拣了把还算做的漂亮的骨牙装饰手枪做战利品,另外三人也是如此。趁这个时机,沈如松训了罗虹一顿,战斗中开小差,这次是有班长护着,万一落单了,要一对一缠斗呢?呆住了让人反杀?
罗虹一句话呛了回来:“我跟着班长不就好了!”
沈如松看到李皓杨旗两小子挤眉弄眼起来,气得笑起:“那天我死了呢?”
“哎,可不兴说这种不吉利话。”李皓忙过来挡住沈如松嘴,但被他打开,无奈骂了两句便说算了算了,先把正经事做完再核计。
沈如松带杨旗去拿了水塔上的43式重机枪,这挺机枪压制住了1班,但沈如松奇怪的是怎么一开始伏击车队没用,可能是有人走火,然后不得不跟着一起打?按照正常套路来,应该第一时间用上所有火力才是?弄不懂这群暴民怎么想的。
除了43式必须要彻底销毁外,其他烂枪沈如松都懒得特别处理,告诉大家把大概枪机的位置破坏掉便算球。
处理完废军械,沈如松回到村庄门口,看到援军已经到了,来了两个班,也是坐卡车来的。
沈如松蹙着眉看着援军卡车后拖行着的好几串血肉模糊的人形,显然援军抓住了不少逃出去的暴民,现在大家正在一边抽烟一边讨论如何处理掉俘虏。
“排长,啊,还有李排。”沈如松依次敬礼,表示武器已经处理完了,尸体呢?按疫病条令来,要集中焚烧掩埋,曝尸荒野容易引起瘟疫。
“哦这个啊,无所谓,烂就烂吧,谁往这里窜?”许博然和另外一个李排长都表示没必要。
“俘虏呢?”沈如松侧身朝蹲在一堆的暴民俘虏努努了下巴。
许博然刚想说意见,转头间发现沈如松肩头缠着绷带,便改问起他的伤势,问了好几次都说不要紧。
“这样,看起来没病带回去,有病的嘛……”许博然打了个呵欠,随后拉过沈如松,低声道:“不是带了铲子吗?叫他们自己去挖坑。”
沈如松回头看着自己的2班,他们围着受了轻伤的俞有安和谢国荣,正在逗他们俩乐子,许是感觉到了班长投来目光,除了邓丰外,大家挥手叫着“班长!班长!”
沈如松举起手臂,然后又看着抱头蹲下的暴民俘虏,手无寸铁不着片缕,他尽量不和这些人对上眼神,他想到在地下城时,教官告诉过他,暴民捕获了地表军需农场的民众会如何残酷折磨杀死。
摇摇头,沈如松应了声,用力一跺脚,冲着2班喊道:“过来!把你们铲子给放下来!”
沈如松举起手臂,然后又看着抱头蹲下的暴民俘虏,手无寸铁不着片缕,他尽量不和这些人对上眼神,他想到在地下城时,教官告诉过他,暴民捕获了地表军需农场的民众会如何残酷折磨杀死。
摇摇头,沈如松应了声,用力一跺脚,冲着2班喊道:“过来!把你们铲子给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