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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千秋无间道楚熹年

作者:碉堡堡 字数:8394 更新:2022-03-30 18:22:14

    楚熹年刚刚二十出头,  少年心『性』,从来没个定数,耍赖不认账是常有的事儿,  梅氏见状倒不觉奇怪。

    楚熹年一本正经:“母亲定是听错了。”

    梅氏心想听错了?什么听错了?气手抖,分明是楚熹年自己大吵大闹,  哭着喊着说不想和一名毁了容的丑八怪成婚,耳朵又没聋!

    佛堂的中门开着,  外间的仆役虽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但耳朵一个个都竖了起来。

    “皮囊而已,纵然年华正盛,  倾国倾城,日后老去是白发枯骨。倘若世人皆容貌求娶,  到头来只一夕欢愉,  ”

    楚熹年说着看向梅氏:“听闻母亲昔年未出阁时,便是上京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有无数名门子弟求娶,  如今年华不复,父亲却依旧爱重如初,  更不曾纳妾养小,  孩儿为才是夫妻。”

    梅氏被他一番话说怔愣,  哑口无言。

    诚如楚熹年所言,梅氏年轻时,容貌绝『色』,兼书香门第出,在京中可谓万人求娶。谁曾想挑来择去,竟嫁给了当时还是一介纨绔的曲阳侯,只让世人感慨明珠蒙尘。

    然而么多年,  曲阳侯在朝堂虽无建树,对梅氏个正妻却爱重万分,青楼烟花更是不曾踏足,每日最多听戏遛鸟,强过那些光鲜亮丽的高门宅邸何止百倍。

    只可惜世人痴愚,被金玉所『惑』,窥不透里的败絮腌臜。

    梅氏有些不大相信话是从自己不学无术的儿子嘴里说出来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就连一旁的楚焦平神『色』诧异,皱了皱眉:“二弟,你须想好,皇族不比寻常百姓家,稍有差池便是掉脑袋的大罪。”

    为是自己笔的主角,楚熹年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大哥无需担忧,虽顽劣,却知分寸,成婚后定当收心,不胡闹。”

    楚焦平直视着他,声音微沉:“你可知谢镜渊生『性』残.暴?”

    “知,”楚熹年看起来并不在,他迎着楚焦平的目光,神情坦『荡』,“可残.暴的人该懂好坏,人心不是石头做的,日后真心待他,相信他自然不会伤。”

    他到底是捏笔杆子的,能言巧辩,三言两语就把梅氏刚刚动摇的念头给打消了。

    楚焦平还欲说,却被梅氏抬手制止:“罢了。”

    梅氏目光复杂的看向楚熹年,只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挨了一顿打,终于进许多:“本不同你大哥的主,传出去实在不成体统,你既如此说了,今日便好好休养……明日亲自把你送回去。”

    楚熹年是次子,曲阳侯府的爵位落不到他上,自然就没有分府的资格。虽是娶了谢镜渊,可连个像样的府邸都没有,还住到对方的将军府上去,看起来就像个倒『插』门。

    怨不曲阳侯府么不满桩婚事。

    楚熹年愣了一:“么快?”

    梅氏却什么都没说,迈步朝着门外走去,带着贴丫鬟离开了小佛堂。

    楚焦平眼见母亲远去,才慢慢收回视线。他叹了口气,似有深的对楚熹年:“过几日,圣驾便回京了。”

    初春多微雨,夜间难免寒凉。傍晚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不一会儿便停了。积水顺着黛青『色』的瓦片滴滴答答落,掉在廊的青石板上,声音显尤为清晰。

    谢镜渊手握兵权,却功高震主,谁不知皇帝对他的态度到底是亲是近。倘若说宠爱,皇上却偏偏将他赐予楚熹年那个纨绔子弟做男妻,若说不宠爱,楚家到底沾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还是有几分体的。

    一千个人嘴里有一千种说法,但帝心难测,谁不知事情的真相。

    将军府守卫森严,门外站着佩刀

值守的玄甲卫,个个眼神冰冷,从里到外都冒着寒气。九庸虽是谢镜渊心腹,却需在外间卸了佩剑才能进入内阁。

    “主子,探子今日传了消息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苦涩刺鼻,挥不去,是常年用『药』材熏染的结果。九庸却习为常,不改『色』的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双手呈递给了书桌后坐着的男子。

    雕花紫檀桌的一角置着灯烛,微微晃动一瞬,将那名男子的容貌照清晰分明起来。眉飞入鬓,眼尾细,瞳仁妖冶又暗沉,看起来有几分像狐狸,却又更似寒潭中游弋的黑蛇。

    极美的半张脸。

    然而当男子从阴影中略微抬头时,昏黄的烛火将他另一半脸照清晰分明起来。只见几狰狞的疤痕明晃晃落在右边侧脸上,像是被谁狠划了数剑似的,看着让人心惊。

    白壁蒙尘,美玉生瑕,不过如此。

    谢镜渊并不拆开:“曲阳侯府的?”

    九庸低头:“是。”

    谢镜渊确如外间传闻,重疾缠,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用白帕掩唇,压住胸腔间撕心裂肺的低咳,而后喘了口气,问:“怎么,他们家想退婚?”

    九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镜渊见状抬眼,终于拆开密信,却见上记述了楚熹年被家仆带回曲阳侯府后的事,事无巨细,就连佛堂里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了上去。

    “他真心待……?”

    谢镜渊看见行字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他对着烛火抖了抖纸张,不知品出了什么样的味。最后将手中的白帕扔至一旁,上有一团浓重的血痕,隐隐透着乌黑。

    九庸抬头,睨着谢镜渊泛着诡异青紫的嘴唇:“听说明日曲阳侯夫人便会携楚熹年登门,想来是赔罪的……”

    是赔罪,而非退婚。

    是,区区侯府自然不敢退皇上亲赐的婚。

    而谢镜渊自然不能。

    一个重疾缠,不能带兵打仗的将军,和废人有什么两样?地位又如何比上昔年荣光?

    谢镜渊又是一阵低咳。他拳抵唇,压喉间涌上的腥甜,垂眸盯着那张纸,看未看九庸,声音沙哑:“他们来,便让他们来吧。”

    曲阳侯府不过是众多没落贵族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为楚熹年个混账公子哥儿,故而才在京中有了许多广为流传的“谈资”。

    然而谢镜渊的境遇如今好不到哪儿去,堪称如履薄冰。

    自先皇后故去,子境遇一直不佳,前些时日惹了陛不悦,更是被禁足在府中,至今未出。甚至有传言说皇帝有废子。

    谢镜渊是子的左膀右臂,多的是人想除掉他,场赐婚不过是宫里那些人的一盘棋,不仅能安『插』一个棋子进来,更是一种折辱。

    楚熹年新婚出逃,此举已经让谢镜渊沦为了京中笑柄。

    气氛沉重压抑,九庸:“楚氏子早已投晋王门,楚熹年虽然轻浮浪『荡』,却难保是那边派来的『奸』细,主子,是否除掉他?”

    谢镜渊忽的笑了:“除掉?”

    他将手中薄纸倏的攥紧,发出哗啦一声响,形却慢慢倒入椅中,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喜怒无常,低笑出声:“听闻楚焦平聪慧过人,是京中少见的俊杰,怎么他个弟弟却不大聪明。”

    世人皆他杀人无数,不问由,神鬼避。楚焦平都已经告诉楚熹年自己『性』情残.暴了,对方竟然认为自己不会伤他?

    真心待?

    谢镜渊忽的敛了笑。他缓缓闭眼,无表情抚上自己右脸狰狞的伤疤,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

    那
种东西他从来都不信……

    九庸猜不透他的主子在想什么,只能垂眸盯着桌角的灯烛。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根蜡烛燃烧过半,谢镜渊才终于睁眼:“留着……”

    他慢慢说了三个字:“不许杀。”

    若杀了,岂不是平白给晋王那边递把柄。子如今不受宠爱,谢镜渊只能蛰伏隐忍。

    哪怕皇帝将他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做男妻,

    哪怕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被迫雌伏于床榻间,

    谢镜渊只能生忍。

    就是皇权。

    而谢镜渊唯一想做的,便是将那个人从皇位上拉来。只能让大燕改朝换代,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

    楚熹年浑然不知自己死里逃生,夜间一个人伏在桌案前,飞速记录着什么东西,手边已经积了厚厚一摞纸。

    《千秋封侯》是他五年前开始准备的作品,陆陆续续写了将近三百多万字,主剧情虽然没忘,但很多枝叶末节的地方为修改过多次,已经记不清了,回忆起来有些费劲。

    桌角静静蹲着一个光团,虽然不说话,但存在感相当高。

    系统问:【你在回忆原剧情吗?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早就被修改过了,你想起来没什么用的。】

    楚熹年:“不试试怎么知?”

    他本书加起来一共有三百万字,假设一天看十万字,至少需一个月的时间。而他的手稿只在朋友家里放了几天就拿回来了,对方一定来不及改多少。

    换言,前的剧情虽然已经崩坏,但后说不定还能稳住。

    月上柳梢,夜『色』渐深。楚熹年收拾好纸笔,正准备睡觉,却忽然听见外间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云雀说话的声音:“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楚熹年闻言动作一顿:楚焦平?他深更半夜来找自己做什么?

    整个侯府除了夫人梅氏,并无眷,自然没什么需避讳的。楚焦平直接打了帘子进来,结果就见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正坐在书桌后,脚步不由一顿。

    “二弟?”楚焦平紧盯着他,目光疑『惑』。

    楚熹年搁手里的『毛』笔,不慌不忙从椅子上起:“大哥,你怎么来了?”

    楚焦平没说话,他觉楚熹年今天很是反常,明明素日最烦舞文弄墨,怎么夜深了还在书房待着。视线不着痕迹往桌上一瞥,却见那纸上画着一只明晃晃的大王八。

    楚焦平:“……”

    果然是他多虑了。

    楚焦平深夜来访,肯定不是为了和楚熹年秉烛夜谈,共叙兄弟情义的。他在桌边落座,蓝『色』的衣摆静静垂,君子端方,不外如是:“二弟,你明日便离府了,现在后悔还来及。”

    开门见山,半句废话无。

    楚熹年闻言不置可否,心想现在就算后悔没机会了,他院子外现在守着十八个壮汉,都是梅氏派来看住自己的。敢出去一步,腿立刻打断。

    “大哥说的什么话,”楚熹年慢慢斟了杯茶递给他,一双眼睛在烛火中显高深难测,“陛的旨,难还能反悔不成?”

    楚焦平在《千秋封侯》中的人设属于事业型男主,心系家族,心系苍生,为了些他连自己都可搭进去:“二弟,大哥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愿,替你。”

    『乱』世中,比起家族的延续与兴衰,人命实在不值钱。

    楚熹年一点不外楚焦平的态度,只是万万不能让他替。他替了,谢镜渊必死无疑。

    楚熹年:“大哥,你是子,日后还承袭家中的爵位,件事交给吧,曲阳侯府不能断了香火。”

  
  他把今日从丫鬟那儿听来的话“活学活用”了一番。

    楚焦平大概没想到自己不学无术的弟弟会有种觉悟,诧异看向他:“你就不怕谢镜渊杀了你?”

    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句话楚熹年已经参悟很透彻了:“他不会。”

    他一死,嫌疑最大的就是谢镜渊。样一来晋王有了问罪的把柄,子那边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对方不会那么蠢。

    楚焦平移开视线,眼中藏着只有自己知的愧疚:“二弟,你……别恨母亲……”

    楚熹年:“没有错,能为家里做些事是好的,总有一个人去。”

    楚焦平闻言低头沉思,似乎陷入了某种艰难的抉择,末了不知做什么决断,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既如此,你可愿助大哥一臂力?”

    楚熹年继续装『逼』:“自然愿……嗯?助什么?”

    他发现不对劲,眼睛瞬间睁开,识看向楚焦平,却听对方:“楚家虽然不济,却算侯门勋贵,难免搅入朝堂浑水。晋王贤德仁厚,有勇有谋,实为明主选。”

    楚焦平言外,他们家已经投靠晋王了,那么多皇子争龙位,他最看好的就是晋王,后一定是个明君。

    楚熹年直觉没好事,不着痕迹试探:“大哥的思是,楚家投靠晋王?可子还好端端的待在储君位上,并无大错。”

    楚焦平微微皱眉,并不赞成:“子虽是先皇后所出,占嫡子位。却行事严苛,无仁君风。更何况咱们家与晋王沾亲带故,早已与晋王站在同一艘船上,日后子登基,只怕不会放过们。”

    晋王的母亲梅贵妃和曲阳侯夫人梅氏乃是同宗姐妹,算起来沾着那么些裙带关系,在外人看来,楚家早已是板上钉钉的晋王党。

    现在晋王和子明争暗斗,在朝堂上早已势如水火,日后子登基算起旧账,曲阳侯府八成倒大霉。

    简而言,楚家已经和晋王紧紧绑在了一起,艘船上去容易,来难。为今计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想办法助晋王登位。

    楚熹年闻言动作一顿,味不明的问:“那该如何助大哥一臂力?”

    楚焦平微微压低声音,在黑夜中带着几分沉凝:“谢镜渊手中有一份军阵图,那图册后有一份名单,乃是他在军中所有的眼线亲信,你若有机会,想办法拓一份出来。”

    楚熹年闻言动作一顿:“拓?”

    哥,你确定不是偷?

    楚焦平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偷可。”

    楚熹年:“哦……”

    便宜哥是想曲线救国,让他去谢镜渊那边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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