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王珏和王敏行提及过一段录音,我恰好听过一些,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邢芳芳说道:“而且,王敏行还说起了三年前王珏的车祸的事情,这些消息有用吗?”
徐离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目光落到了自己房间的方向,此刻应念情正在里面换衣服。
“除此之外,他们还说过其他相关的事情吗?”徐离问道。其实,他大约猜到那录音是什么了,昨晚应念情跟他一起回来的路上提过王珏那时候做了电话录音,而她的声音全被录了进去。想来应念情说的跟邢芳芳见到的应该是同一段录音。
倒也不是说邢芳芳的情报就没有作用,至少印证之下,可以确定王珏不是在唬人,而是确实拥有一段车祸的现场录音。
邢芳芳停顿了一下:“好像王珏让王敏行好好保存那段录音。当时,他们在阳台那边谈事情,我不能靠得太近,只能大概听到些内容。”
徐离沉吟起来,意思说那份录音还不在王珏手里,而是由王敏行保存着。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虽说粗看之下,仿佛录音在王珏或者王敏行手上是没有区别,但是在某些特殊时刻,这两者是有这巨大的差别的。
“你的消息很有用。”徐离想了下:“如果你还有什么需求,我可以尽量满足的。”
徐离本能地认为邢芳芳如此尽心地给他提供消息是存着交易的心思,他不介意这种相处方式,或者说他觉得这样更加舒心一些。
“不不不!”邢芳芳忙是解释道:“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此前,徐离救过陈玲一次,这确实让邢芳芳对其心有感恩。但是,真正让邢芳芳愿意死心塌地地给徐离传递消息,还是上次意外发现徐离私下去找陈玲的主治医生之后。
徐离还想说些什么,他不是很喜欢欠别人人情。然而,邢芳芳仿佛料到他想要说什么,急忙说道:“徐离,我事儿也说完了,你忙吧,我挂电话了。”
说完,邢芳芳竟然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徐离再说话的机会。
王敏行家中杂货间里,邢芳芳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玲儿能遇到徐离这样的好人,真是大福气啊。”
想着等女儿陈玲情况稳定下来,她也不准备再在王敏行家里工作下去了。毕竟通报主家隐私,邢芳芳还是在道德上有些负担的。
收好手机,邢芳芳一转身,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在杂货间门口赫然站着程丽,刚才她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观察了房间外的情况,应该是没人才对,怎么程丽会在这里?
只见程丽死死地盯着心虚不已的邢芳芳,突然冒出来一句:“跟你通话的那个人我想跟他见一面。”
挂了电话的徐离撑着脑袋,筷子在粥里打着圈圈,双目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这才是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入神?”加好衣服的应念情坐到徐离身边:“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这样了,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离放下筷子,轻笑着:“你呢,睡了一觉,舒服些了?”
应念情明显情绪不算很高:“好受些了,不过,也就那样。”
被人抓着一个足以毁了自己前途的把柄,应念情总不能将之无视吧。
“不好意思,我昨晚跟你说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应念情倒是不担心徐离会举报自己,只是昨晚一番自白,无疑也等于给自己打上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烙印。
徐离沉吟片刻,到目前为止,警察还没有找应念情,那就说明王珏还没有报警。王珏这种人如若一开始不报警,那很可能后面都不会报警了。掌握了应念情的把柄,王珏其实更倾向于好好戏弄一番应念情,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多的乐趣。
徐离问道:“念情,你是打算就这么继续生活下去吗,还跟以前一样?”
应念情眉眼低垂:“那我该怎么办?”
徐离的目光不自觉地偏离开应念情的脸:“或者,你可以去自首。三年前,你父亲帮你匿名打了急救电话,这是从宽的情节,而且如果是自首的话我的意思是与其下半辈子担惊受怕,还不如主动接受处罚。”
“这就是你要说的?”应念情一把抓住徐离的手腕:“你是想让我进监狱?”
面对应念情咄咄逼人的目光,徐离的眼神不住地闪躲。他已经开始后悔提出自首的建议了,果然这种事就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就在如此窘迫的时候,徐离的手机又响了。手机铃声一下子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徐离轻咳几声,拿起手机,甚至没看来电号码是什么,直接接通了电话。
随着电话的接通,邢芳芳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徐离,不好意思。跟我一起在王敏行家做工的保姆希望能见你一面。”
听到邢芳芳的声音,徐离这才意识到是接了谁的电话,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邢芳芳的意思:“你是说王敏行家的保姆要见我,见我干什么,她谁啊?”
“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邢芳芳的声音有些紧张:“不过,她的名字叫程丽,你认识吗?”
徐离惊异之下,反手抓住应念情的手腕:“约个时间地点吧。”
随着电话挂掉,徐离还是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程丽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不过,也存在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待会儿见面了就知道了。
“徐离,你弄疼我了。”应念情皱着眉想要甩开徐离的抓握。
“啊?”徐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着应念情的手腕,连忙松开:“不好意思。”
“你到底怎么了,接个电话而已,反应这么大?”
徐离抹了抹脸,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念情,自首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但是,录音的事情,我需要处理一下,那东西在他手里太危险了。”
应念情美眸之中光彩闪动:“你想要怎么做?”
一个小时后,滨江市某茶馆,徐离率先来到此处,等待着程丽的到来。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身穿着红色毛线衣的中年妇人循着服务生的指引来到了徐离桌边,此人正是应约而来的程丽。
程丽初见徐离,有些惊讶于徐离的年轻:“你是徐离?”
徐离则是呆呆地看着疲态尽显的程丽,他很难想像还没有到四十岁的程丽怎会有这般老态。
程丽就见徐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搞不懂徐离的意思,再是询问起来:“你好,请问是你是徐离吗?”
第二次询问才是打断了徐离的思绪,回过神来,徐离整理下情绪,向着程丽招招手:“我就是徐离,坐吧。”
程丽坐下之后显得略微拘谨,或者说,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会本能地拘禁起来。
“你好,我叫程丽,前面邢芳芳跟你通话时提到的。”
徐离点点头:“我知道的,你找我干什么?”
提到正事,程丽脸色变得肃然起来:“我听邢芳芳跟你的通话,你是在打听王珏的消息?”
徐离顿了下,倒是没有否认:“嗯。”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王珏的罪证?”程丽急不可耐地问道。
瞧得程丽的模样,徐离不由紧缩眉头:“你在干什么,想要对付王珏?”
程丽似乎是在听到邢芳芳跟自己的通话后,觉得自己跟她有着同样的目标,或许可以合作一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倒是不错。但是,徐离显然不希望程丽参与对付王珏,至少程丽很可能无法自保。
程丽看徐离的表情,反倒是质问起来:“怎么了,不可以吗,咱们不是在做同样的事吗,你能做得,我就做不得?”
徐离忙是举手打消程丽的敌意:“你不要激动。我是觉得,与其在这个时候想着对付王珏,你难道不是应该更关注自己的生活吗?”
虽然不知道程丽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是看程丽未老先衰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是啊,一个精神病加杀人犯的女儿会有什么幸福呢?
“我的生活?我还有那种东西吗?”徐离的话直接戳中了程丽内心的伤疤:“我不知道王珏对你做了什么,但是十五年前,我母亲受到王珏的蛊惑,无意间害死了一个小女孩儿。即便我母亲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进监狱,可自那之后,我的生活就毁了。因为我母亲的事情,我在上学的时候受到霸凌,有一次被踢中了腹部,也提碎了我最后一点儿希望。”
程丽的不孕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学时所遭受的腹部伤势,而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在王珏身上。
生活?她的生活仅仅就是从王珏那边讨回公道。
“你是说生育方面的事情吗?”毕竟是涉及隐私的范畴,徐离提起来还是有些尴尬的。
程丽皱起眉:“我们来这里好像是讨论王珏的事情才对。”
徐离知道在初次见面时说这种话题有点儿唐突,但是徐离并不希望程丽执着于对王珏的仇恨中,这对她没有一点儿好处,而且很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好的东西。
“我知道,我是说我以前是个医生,如果是身体上的问题,或许可以提供帮助。”徐离还是希望转换一下程丽的生活重心。
“你是医生?”程丽脸上露出些许狐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
徐离摇摇头:“你是想要去大城市的医院?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钱就能办到的,需要人脉。”
程丽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起来,徐离直接戳破了程丽的心思。她最近确实在攒钱,准备去首都最好的医院看看自己的情况,算是她的最后一搏了。
然而,听徐离这么一说,仿佛事情并不是如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程丽试探着:“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帮你的意思了。”徐离真诚道:“我当过医生,认识那方面的专家,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打个招呼,而且在费用上,你也不用担心。”
若是在平常时分,徐离觉得不会说出如此离谱的话。二人仅仅是初次见面,徐离却表现出了过分的善意,很难不让人怀疑。
果不其然,程丽疑惑起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么帮我?”
她跟徐离就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顶多也就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可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实在不能成为徐离释放如此善意的理由。
凡事必有因,除非徐离真就是至善之诚的圣人。
被程丽这么一反问,这才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有些吓着程丽了,只能跟程丽坦白:“我父亲也是因王珏而死,我知道那种痛苦。但是,你不应该淹没在仇恨之中,王珏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不行,这不是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程丽这时候显出无比的执拗:“王珏一日不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心难安。”
徐离扶住额头,程丽对王珏的仇恨已经刻入骨子里了,凭自己一两句话根本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于是,徐离只能退而求其次:“算了,随便你吧。不过,王珏的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劝你,王珏非常危险,你在挖他的底子,你确定他就不知道?”
对于自己身份的保密,程丽还是有些信心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他还能想到会有人因此调查他?”
“所以,你对他还是太不了解了。”徐离摇摇头:“过了十五年了,你知道当年王珏蛊惑你母亲杀人是为了什么吗?”
程丽一愣,竟是无法作答。说实话,这是让程丽一直想不通的点。她家跟王珏好像没什么恩怨,可王珏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做事总该有动机吧?
“或许,他就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魔鬼呢?”
徐离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