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北京的阳光很是和煦。
哗——
厚重的铁门拉开,鲁旭光带头从看守所走了出来,他把手搭在额头前,看了看北京上空刺眼的太阳,“妈了个巴子了,吃了两个礼拜的牢饭,就到来旅游了。”
杜小树阴沉着脸不说话,他打量着眼前空旷的路面,并没有想象中的迎接场面。
“厂里也没有人来接一接?”曾利伟还是爽快的,说出了杜小树的心声。
“想什么哪,大白天做梦。”鲁旭光伸手就在这小子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子,板牙就吡了出来,“我们都进去了,一下子没人手了,我们在里面,外面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子了……”
“也难怪没人来接我们,我们不该一时冲动,”夏雨是最后悔的,他大踏步朝前走去,“走吧,现在红星的人怕是要把我们包饺子了,兄弟们,憋了两个礼拜了,我们跟红星的人拼了。”
“人家四十六家联营厂,全国各地的援兵都来了……”郭斌也过来凑趣,“走吧,我们将功赎罪,哎,你们看,我怎么看着象是我们厂的车?”
一行人立马都来了精神,可不是吗,还真是嵘啤的轻卡,两辆卡车驶到跟前,“吱”地一声就停住了,王新军就笑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烟,烟……”夏雨立马伸手在王新军身上乱摸,咯吱得王新军笑着一把推开他,骂了一句,“你是大爷,你们在里面舒服了,老子在外面可忙坏了……”
“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吗,利伟刚才还说将功赎罪,兄弟们都憋着劲哪。”夏雨美美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团烟雾,“我们跟红星,新账老账一块算。”
“新军经理,我姐夫呢?”杜小树到底还是怕姐夫的,他也知道,打架把人全打进去,给厂里给姐夫惹了大麻烦,而始作俑者正是他这个小舅子。
“秦总现在在沈南吧。”王新军笑着分烟,很快,一包烟就没了。
“啊,行啊,中华!”夏雨光顾着过瘾了,真没有看什么牌子,李银波却注意到王新军现在抽的是中华。
“怎么去沈南?我们厂里的人都不够了,到北冰洋搬救兵?北冰洋不是也到北京市场凑热闹来了吗?”鲁旭光笑着摸摸大脑袋。
“想什么呢,等你们出来打天下,黄瓜菜都凉了,我们跟红星的战争,早完了……”王新军手里的烟被连盒带烟被李银波抢了去。
啊!
鲁旭光、夏雨、高虎等人都愣住了,“新军,你是说,……我们赢了?”鲁旭光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犹豫着不好意思似地指指自己。
“当然我们赢,你们嵘啤什么时候输过?”王新军就笑了,“走吧,你们不是还想回去吧,我可是准备在烤鸭店给你们接风……”
“新军,快说说,是怎么赢的,我们进去,就你跟一个大肚子玲姐了,两个礼拜打败他们一个总厂,两个分厂加四十六家联营厂,我不是在做梦吧!”
夏雨烟也抽不下去了,拉着王新军就开始盘问。
“奶奶的,看来我们错过了好戏,”鲁旭光好不懊恼,“这仗怎么打的,不会是我们的人都来了吧?”
“没有,就我跟罗玲两人,秦总都回秦湾了,噢,现在海城啤酒是我们的第四分厂了……”王新军笑道,“罗玲,待会你们吃饱喝足先打个电话,罗玲生了,是个姑娘,不过,人家家里规矩大,我们这么多人上门人家是不是愿意……”
其实他是想说,这些人刚从看守所出来,人家那种家庭,罗玲倒没什么,跟大家伙打成一片,可是人家的公公婆婆再有想法,对罗玲也不好。
“哎呀,哎呀,四喜临门啊,”高虎就喊起来,“打败红星,吃掉海城,罗玲有了姑娘,我们放了出来,中午是得庆祝庆祝……”
“哎,王总,罗玲家姑娘叫什么名字?”郭斌抹着光头,这是这两个礼拜他最糟心的事儿,头发没了。
“噢,好象叫林菁。”林菁,也就是临京的谐音,纪念九五年的啤酒大战。
“新军,红星看来真的是纸糊的老虎,都不用秦总亲自坐阵,他到沈南干嘛去了?”高虎很关心秦东的行程,也很在意自己司机的地位。
“秦总啊,去讲课,”王新军笑道,“这还有第五喜我没说,秦总被轻工学院聘为教授了。”
……
秦东,全国最年轻的啤酒厂厂长,最年轻的优秀企业家,把啤酒打进白宫,打入大会堂,现在力排众议,倒掉一千二百吨啤酒,又一次成了全国的新闻人物。
可是,他还有一个身份,山海省轻工学院的八七级函授生。
山海省轻工学院决定,聘请秦东担任本院的名誉教授,要知道,秦东的师兄董青鲲也刚刚评上教授。
师兄弟俩双双成为老授,这让久在病榻的梅老很是欣慰。
按照院里的日程安排,今天下午举行特聘教授的聘任仪式并座谈,明天,秦东给院里的大学生作报告。
上午,秦东就早早来到了沈南,看过老师后,他就在校园里转了起来。
八七年的时候,那是一个大雨天,他带着周谊来到这所学校,在这里结交了一大帮朋友,也发明了酶法糖化技术。
今天,又是一个雨天,他独自一个人撑伞走进了宿舍楼。
“你们听说了没有,秦东,秦东被聘为我们院里的教授了,明天还要给我们作报告。”
黑漆漆的走廊里,几个年轻的学生端着脸盆打闹着,秦东笑着闪在一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陈晓春、热合曼的身影。
“秦东吗?就是跟我睡一个床的秦东吗?”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嗓音响起来,立马引来一片笑声和戏谑。
“当年啊,秦东就是睡在这张床上,”年轻的嗓音继续响起,秦东笑着走了过去,走近自己曾经的宿舍,看到了熟悉的桌椅和铁架床,“我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
“那这属于遗迹,得好好保护。”有学生开着玩笑,他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东,宿舍里的几张年轻的面孔都在望着他。
“您找哪位?”略面稚气的大学生好奇地问道。
“我,我过来看看,我能坐下秦东的床吗?”秦东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