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渊临走时,赵长青担心他身上的十两银子不够花,便又给了他二十两。
毕竟,他还要去州府一趟。
想来三十两银子,即使在州府住豪华一点儿的客栈,也足够了。
曹渊离开书院之后,并未立即北上前往州府。
而是先返回了自己的家里——曹家村。
曹渊的命运,与赵长青相似。
父母去世的早。
由于他贪吃,每顿饭最起码都要好几斤粮食。
亲朋们觉得他太能吃了,养不起他,便与他的关系逐渐疏远。
也是因为太能吃,所以从小便被附近的乡民们嘲笑挤兑。
都说他是怪物,不愿和他有什么往来。
久而久之,便经常有人骂他是‘傻大个’。
在村子里的时候,只要他听到有人骂自己,便跑去跟对方理论。
结果每次都是被对方好几个人围着揍了一顿。
那时候天天吃不饱饭,哪有力气跟别人打架啊?
只好忍着。
等自己的年龄大了点,才敢跑到县城里来找生计。
卖过脚力,扛过粮食,抬过轿子,也做过富贵人家的护卫。
结果,每次都是因为太能吃了,最后被扫地出门。
这么些年来,只有书院山长赵长青愿意接纳他。
并且让他每天都能吃上一顿饱饭。
所以,他对书院和赵长青的忠诚,超过了所有人。
...
曹家村。
依山傍水。
约有上百户人家在此生根,世代居住。
乃是附近十里八乡最为庞大的村落。
村东头有不少老叟、老妪坐在一起聊天。
当衣冠楚楚的曹渊途径此地时,见到他们,很热情地打起招呼:
“李大娘好,听说您儿子前年把腿摔到了?没死吧?没死就好,我还特意买了点儿纸钱,看来是用不到了。”
“呦,曹大爷,听说你儿子现在混得不错?怎么样?前几年因为欠下一屁股赌债,所以至今还不敢回家吧?
唉,一想起您以后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我就为您感到心塞。”
“曹佴二大爷,您还没死呢?难得啊!早些年看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一幕,心里真不是滋味,以为您随您儿子去了呢。”
“...”
嘴下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但凡能叫上来名字的那几个老头老太太们,都被他骂了一遍。
心里直呼大爽。
小时候,因为自己的父母生下这么能吃的自己,他们可没少嘲讽过自己的父母。
等父母去世之后,他们又来嘲讽自己。
各种难听的话都是说过。
他们这些人,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自己。
如今自己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就冲山长给自己的三十两银子,在村子里绝对称得上是首富。
关键还成为了儒修。
腰板自然是挺直了不少。
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见到他衣着光鲜,看起来有点儿陌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所以,即使听到他出言不逊,也没有急于还口。
有些人甚至头懵懵的,不知所措。
平白无故被人嘲讽了一番...
“这后生是谁啊?连点儿礼貌都不懂?”
“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是不是曹渊那个逼崽子?”
“他?不可能吧?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向我们那么说话?”
“是那个怪胎!小贱种!没错!是他!”
“他这是在城里混好了?”
“...”
确定了曹渊的身份,那个叫做‘曹佴’的老头,顿时从村东头那边站起身来,看着即将要走远的曹渊怒嗔道:
“小崽子,你活腻了!敢说你二大爷!”
狗屁的二大爷...
他们之间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在村里的辈分高罢了。
他毕竟是老了,说话都有气无力,已经走远的曹渊并未听到。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那些老头儿们,一个个气得不行,纷纷说道:
“小三,小四,都给老子出来!”
“这小杂种,真是活腻歪了!”
“以为出去这两年,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服,就敢目中无人了?”
“哼,今天老子就教他做人!”
“...”
那些老头儿们吵嚷着将村里的年轻人汇集在一起,然后向曹渊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
曹渊来到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家里。
看到已经损坏的院门,他微微皱起眉头。
什么话也没说,并径直走到院内。
他清晰的记得,院子里有一颗大枣树,可是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树墩了。
还有磨盘、耒耜、犁、锄、石斧和耧等,都不见了。
他唉声一叹。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东西,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他又打开了自己父母居住过的房间。
发现。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床榻、衣柜等,都被人搬空了。
其它几个房间也是如此。
这让他感到很愤怒。
不远处,有十几个青壮年匆匆赶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他们将围成院子的栅栏全部破坏了。
身后,还跟着几个与自己家有仇的老头儿。
“曹渊,你还真是有狗胆儿,见到你几个爷爷和大爷们,不下跪磕头就算了,还敢出口伤人,今日...”
其中一个老头儿话还没说完,便被曹渊冷声打断了,“我家里的这些东西,是你们搬走的?”
那些老头儿闻声一愣。
其中有几人硬着头皮陆续说道:
“谁知道是谁拿的?”
“就是,你这离家一走便好几年,我们还以为你跟你那短命的父母一样,都死了呢!”
“小贱种从小没人管,当真是缺教养,你们几个后生,去教教他怎么做人!”
不远处,又响起一道声音:“我到看看,谁看欺负我家侄儿!”
曹渊抬头看去。
是自己的二叔,并非嫡系,乃是自己父亲的堂兄。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粗矿汉子。
身上都有刺青。
论体格,也就比自己略微差一些而已。
那四五个汉子,都是自己的弟弟。
只是,他们身上,怎么会有刺青呢?
“二叔。”
曹渊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作揖,此乃儒家正规礼节,显得极其隆重。
很多年以前,曹二叔养过曹渊一段时间。
可是他太能吃了。
家里因为这事经常闹矛盾。
所以,只好又将曹渊送回了自己家里。
每天会给他几个馒头吃。
让他不至于饿死,但是也不可能吃饱。
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曹二叔看到他作揖的礼节,有些富贵人家的风范,又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瞬间便热泪盈眶。
这孩子,在最近这几年,得受了多少苦,才变得这么彬彬有礼啊!
好在,看样子好像是混出头了。
“你们几个崽子,赶紧叫大哥。”曹二叔指着身后的几个汉子说道。
那些汉子们,虽然长得比较凶神恶煞,身上还有刺青。
但倒是显得很懂事,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喊大哥。
曹渊在他们这一脉里,年轻一辈中,排行老大。
他看着他们,笑着一一点头。
逐渐叫出了大家的名字:
曹望、曹磊、曹狗蛋儿、曹小凡、曹兴。
“曹老二,今天这事,你最好别管,老子今天要是不将他打个半死,如何在曹家村立足?”有个老头儿怒吼道。
曹二叔刚想有所回应,便被曹渊拦住了,说道:“二叔,这点儿小事,您在旁边看着就好,侄儿自己来。”
话音刚落地。
那边的人便顿时大声嘲笑起来。
可是下一刻。
他们的笑意却戛然而止。
只见。
曹渊大步迈出,先是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人双臂折断。
而后,又使出了浑身力道,将那些来此要对付自己的年轻人,全部打趴下了。
有的人甚至都大口吐血。
更甚者,四肢都被曹渊折断,今后只能是一个废人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嚎啕大哭起来。
实在是身上的伤势太痛了啊。
甚至有人都疼晕了过去。
众人瞪大了双眼,对眼前这一幕,都表示不敢置信。
离开家这几年...
曹渊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那些老头子们,一个个都胆颤心惊起来,双腿不自觉发颤。
至于曹二叔他们,则显得尤为震撼。
随后。
曹渊看了一眼那些倒地不起的人,又看了看曾经特意针对过父母和自己的那些人,缓缓开口道:
“老师经常教导我说,要以理服人,以前的我不太懂,难道和别人讲讲道理,就能让别人服气吗?”
“毕竟,我父亲在世时,包括我在内,也经常向你们讲道理,可是你们哪一次不是将我父子俩狠狠揍一顿?”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老师给我说的那个‘理’,与自己的拳头有关。”
“只有拳头够硬,才能让你们安生听我讲道理。”
“现在,你们就赶紧将从我家拿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
“不然,我不介意,挨家挨户的找上门去,向你们说一说,老师曾经教导过我的道理。”
言尽。
有名老汉颤颤巍巍的说道:“敢问你的老师是?”
“方与县城,崇德书院山长,赵长青。”
“今后,你们若是向我寻仇,可以直接去书院找我,我随时奉陪,但是你们若敢骚扰我的老师,相信我,你们会死得很惨。”
曹渊冷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