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天幕下,两个狂奔的战士,巨剑与狞恶的狼牙棒,交错,转身,接招。
荆棘之心抵不住重击被打得跌跌撞撞,鹿正康使出天神下凡后,气力委实如巨人般不可匹敌。
鹿正康仔细凝视荆棘之心的眼眸,瞳孔收缩至针尖般大小,很难想象他现在是怎样的一个视野,眼中满是血丝,有种疯狂的前兆。
果不其然,胸膛中的荆棘果实发出擂鼓般的闷响后,荆棘之心体表突然生出狂风,他在风中舞动双手的狼牙棒,打出一个残酷的荆棘漩涡,气势如海啸吐息,鹿正康都不敢直撄其锋,连连后退,跳出十步。
站在远处,荆棘漩涡在以一个高速移动过来,鹿正康没有迟疑,轻轻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凛冬、怒风、冰雪!”
自创吐目——寒苦霜瀑。
一瞬间,巨量的冰霜气流喷出,沿途的大地化作一片冰蓝,荆棘之心舞动的漩涡在不断搅碎吐息中的冰块、冰刃。然而低温与水汽无孔不入,这位战士的体表一点点附着上霜雪,很快,速度越来越慢的他,转不起来了,冻成一个十字形的冰坨,摔倒在地上。
荆棘之心没有死,哪怕鹿正康的吐息能吹碎钢铁,但他依旧没有死,甚至透过冰层能看到他逐渐发红的皮肤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鹿正康快步上前,抓着他的腿,甩动起来,抡了两圈,扔进血色光柱里。
荆棘之心很快化作血影,冲破冰层,飞入记功柱。
鹿正康已经累计杀了四个选手,兽人、高精灵、潜行者、布莱顿人,而高精灵至少杀了一个,荆棘之心腰上挂着一个虎人的脑袋和一个帝国人的脑袋。之前看到有人跑进光柱变成蛇,那也算一个。
现在场上的敌人,只剩一人。
鹿正康安心坐在红色光柱旁等待,这里是阴影最厚重的区域,四野的尽头已经被光芒彻底笼罩,而零散的光柱也四处分布。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鹿正康看着四周越来越近的透明光柱,心情沉重下来。
死亡离得越来越近了,而剩下的对手还是没有出现。
鹿正康被夹在两个光柱之间,慢慢的,连立锥之地都不会有。
侧着脑袋,低头看到透明的光照在脚尖,让他感到泡温泉般的酥麻——有种肉体融化的恐怖既视感。
鹿正康叹一口气,正要躲入净土,突然,身后的红色光柱消散。
他急忙后撤,再抬头看,云层已经消失不见,巨大的眼瞳直直地与他对视。
波耶希亚的低语响起,“真是让人心满意足的战斗,一位吼声大师,难得。凡人,你得到了我的认可!现在,说出你的祈愿。”
鹿正康思忖了一下,问道:“我希望知道一个答案。”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知识?那恐怕不行,我不是莫拉,并不追求隐秘的知识。”
鹿正康听到这般回答,也不禁怀疑起来,原本他以为这次的血竞赛就是丁雅所说的宿命机会,可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便将启示说了一遍,波耶希亚果然是不以为意,只说叫他换一个祈愿。
一阵的沮丧后,又有一阵的庆幸,鹿正康终究不曾做好母亲离去的准备,他怕嘉尔娜执迷在生死轮回的痛苦中,也怕自己未曾尽孝,世上难事总是无法两全,而今嘉尔娜是世上的孤魂野鬼,鹿正康清楚,每拖一天,母亲便多一分痛苦。
鹿正康暗暗告诉自己,是时候去了结这一切了,有什么想法就去尝试吧。
放下心结后,他陡然感到些许的轻松,对波耶希亚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纠缠不休,也罢,你且问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问些不知所谓的话,就可以滚了!”
“这个世界的终极答案是什么?”
波耶希亚沉默下来,天穹上的眼眸缓缓闭合,蛇山陷入一片深厚的黑暗中。
鹿正康在这样的阴影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他自己也不曾料到的快。
“终极……人不可知,神,亦不可知,唯有去寻求那道路……稍有不慎便会归于其中,世界是人,人也是世界。”
鹿正康皱眉,世界是人,人也是世界,这句话意蕴也太多了。
此时,记功柱缓缓沉入地底,一个深渊出现在大地上。
“你该走了。”波耶希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就像一点点没入水中,没了声息。
鹿正康走到深渊边缘,看到深处的蛇墙。
纵身一跃。
……
波耶希亚的露天祭坛,一道血色的湮灭之门出现,鹿正康从中跃出。
此地不久前才被他屠戮一空,此时山风寂寂,一时间也颇有空远的氛围,再加上魔神雕塑蛮荒古朴,远山与原野低回起伏,大好的天光景致比之蛇山真是仙境一般。
鹿正康再次使出巨魔变身,没有了魔神压制,果然是成功,习惯了高大的形体后,反倒是人形时颇多不便。
此时,祭坛的阶梯上慢慢走上来一头长着鹿角的野狼,鹿正康便知道是海尔辛来了,挥剑将鹿角狼杀死后,一道虚幻的魂灵从中钻出。
“太精彩了!吾之眷属,汝之杀戮理当嘉奖,说出你的祈愿吧!”
鹿正康对海尔辛略略鞠躬,便将玛拉的启示复述一遍,海尔辛不假思索,直言让他去寻找冷港之女,得知这个准确的消息,鹿正康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海尔辛又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祂却是比波耶希亚来得大方些。
鹿正康便求取了死灵魔法的知识,海尔辛遗憾地说自己并不擅长这个领域,便将自己收藏的一些古代死灵法师的法术书交给鹿正康。
海尔辛派发完奖赏,又勉励了鹿正康两句,叫他不要忘记心中的野性,尽情杀戮,顺便可以把巨魔人的血脉扩张一下。
鹿正康只是听着,并不允诺什么,一分钟后,海尔辛话里的内容开始重复了,祂自己发觉此时是在六分钟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祂慢慢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