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东汉.蔡文姬《胡笳十拍
话说陈龙小队,从左右分别攻向后面两个蒙古包门口的守卫,兵刃交击叱喝之声传来,落入屋顶的陈龙耳中,只好叹息一声,毕竟不是特种部队,想让他们无声无息的杀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龙见前面的巨人没有上当到后面来帮忙,一溜烟飞过蒙古包之间的间隙,匈奴守卫们都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注意天空上的空中飞人。陈龙毫不犹豫,越过屋顶飞掠而下,匕首直指看守营帐的巨人头颅。
本以为一击必杀,不料那巨人感官天生敏锐,间不容发偏了一下大头,匕首噗嗤在肩部喇开一条血口,竟被那虬结的肌肉弹开不能深入。
陈龙料不到敌人如此强大,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到了巨汉身后,那巨汉双脚一蹬,身体腾空而起,竟然是用后背向自己压来,活像一座小山腾起,陈龙百忙中将匕首朝上一杵,身体已经就地十滚躲开。
那巨汉被匕首刺入后背,痛吼一声,竟然带着匕首跃起,四处寻找陈龙。陈龙几滚到了蒙古包门外,忽然看到蔡文姬露出小脸,呆呆看着自己,不禁想起洛阳往事,脸上自然而然露出微笑。蔡文姬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男子,心中惊诧莫名,忽见巨汉的大狼牙棒就要当头落下,大吼了一声道:“醯落!住手!”
陈龙醒觉过来,抓住地上的草根一用劲,身体向前蹿了出去,顺势一个前空翻加转体,稳稳立在当地。这一手潇洒飘逸之极,不但躲过敌人武器,还变被动为主动,终于正式面对这个叫醯落的大汉。
其实,那大汉在蔡文姬喊出住手二字的时候,已经硬生生止住了狼牙棒的下砸之势,显出了肌肉的强大实力。虽然浑身鲜血淋漓,背后还插着短匕,竟然站的稳如泰山,毫无惧色。
蔡文姬喊住醯落,见他受伤,回身拿了一些蒙古的金疮药,给他治疗肩伤背伤。那大汉似乎十分尊重蔡琰,伸手拔下背后匕首,抛在地下,蹲下任凭她裹伤。
蔡琰边包扎边看着陈龙问道:“这位壮士,却是何人?醯落本性纯良,请不要再伤害他。”
陈龙看着蔡琰包扎,心想这大汉必是头脑一根筋,已经将蔡琰视作自己的主人,所以忠心不二,在主人面前温顺如羔羊。微笑道:“我当然是为了蔡琰小姐而来。”
蔡琰隐隐猜到面前的英俊男子是来救他的,双目隐隐泛红,先是大喜道:“你可是我父亲派来的武士?他终于找到我啦。”接着泫然欲滴、泪珠莹然。
陈龙真是我见尤怜,不愿说不是蔡邕派来的,连忙道:“小姐,那就快跟我走吧。再晚,整个屯都要沸腾了,那时就走不了了。”
蔡琰才想起现在还深处在险境之中,茫然道:“怎么走?”那大汉抬头看了一眼蔡琰,忽然出声道:“娘娘不走,娘娘不走。”
蔡琰听大汉出声,不禁一呆。这醯落自小孤儿,虽然天生神力惊人,智力却是有些问题,被屯中人呼来喝去,白天讨饭度日,晚上就睡在羊圈取暖。是蔡琰见他可怜,向刘豹讨来身边当了侍卫。醯落虽然傻笨,却知道这美貌的娘娘对自己最好,就此成了蔡琰最忠诚的卫士。
蔡琰裹伤完毕,抬头盯着陈龙道:“带我和醯落一起走。”陈龙见醯落那副样子,毫不犹豫点头答应,说道:“没问题。我们没有马匹,小姐可有办法?”
此时后面的部队已经处理了守卫,围拢过来,屯里开始出现大狗的吠叫之声,显然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屯中人的警觉。蔡琰道:“这个我也没有办法,他们一早去打仗,把马匹全部骑走啦。”
陈龙皱着眉头,自己这些人徒步没有问题,可是蔡琰娇滴滴的,长途步行肯定吃不消。那醯落蹲下,似乎是想背着蔡琰,蔡琰见他伤势太重,摇头不许。陈龙只好毛遂自荐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此乃非常之时,小姐若不嫌弃,就让我来背吧。”
一句话说的蔡琰俏脸微红,周遭的狗吠声越来越多,蔡琰终于点头答应。陈龙撕开一些衣物,将蔡琰紧紧绑在身后,喊了声:“出发!”一人当先,冲向大屯正南方。
这一下不再偷偷摸摸潜行,迎面碰到一些妇孺,陈龙的小队都是一闪而过。偶尔扑来几只剽悍的大狗,也被一一打晕在地。这一路竟然没碰到一个壮年男丁,果然全被刘豹抽空去了前线。
比狗还剽悍的妇人倒也有几个,拿着猎刀猎弓就和小队开干,忽然见陈龙肩头趴着娘娘,都是大惊失色,轮起手中武器就往陈龙身上招呼,醯落怕伤了蔡琰,两臂大开大阖,手下毫不留情,早把这几个泼妇轮飞了丈远。接着眼前一空,出现一片绿茫茫的草甸,小队已经冲出了大屯的范围。
陈龙的目标,当然是从敕勒川口直接突围,现在没有马匹,只能靠双腿奔跑,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马匹的长力。陈龙内功精湛,醯落天生神力,都还能坚持,但身后的士兵在急速奔跑中显出疲态,渐渐落后,陈龙和醯落不得不停下来等候。
跑了一个时辰,大家实在太累了,蔡琰在陈龙背上也被颠的七荤素,醯落的伤口开始不断流血。陈龙只得找了一个偏僻深长的草丛,让大家休息,将背上的蔡琰解开放下来休息。蔡琰不顾仪态的躺在草甸上,呼呼喘气道:“怎么比我自己跑还累。”
一句话把陈龙给逗笑了,笑着说道:“小姐啊,你再轻也有几十斤,我可是累的吐血呢。”蔡琰见陈龙调笑,脸色微红道:“这位壮士高姓大名?”说着忽闪着大眼看着陈龙,总觉的似曾相识。
陈龙见蔡琰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表示出兴趣,不由玩心大起道:“我名不见经传,平生只仰慕一个叫严白虎的将军。你可曾听过?”
蔡琰脸色大讶道:“严白虎将军吗?你竟然是他派来的?”
陈龙点头肯定道:“严白虎将军听说蔡小姐被匈奴劫走,日夕难安。派我百般查探,终于得知小姐是被左贤王刘豹掳走。你父亲虽然也想来救你,却无奈手下无得用之人,就派我来啦。”
蔡琰双眸露出深思的神色,喃喃道:“真的是严白虎将军吗……”心中浮现出那个相貌粗豪的大汉,当日在洛阳诗会上技惊四座,还有那飞落楼梯时与自己眼神相碰时的小小暧昧。
陈龙见逗的差不多了,住嘴不言,看着渐渐偏西的日头,不由有些急躁起来。如果天黑时还没有到达川口,黑夜一来,寒冷刺骨,不但蔡琰受不了,而且恐怕就很难与赵云顺利汇合了。
按照计划,赵云这时应该酝酿一次夺取川口的全力突击,好来接应自己突围,按照预定的方案,时间应该在黄昏左右。自己怀里还揣着确定方位用的旗花火炮,只要到时候往天上一放,就可以引来赵云;但前提是不能让刘豹的部队提前找到自己。这时间的拿捏,非常重要。
蔡琰心中,却升起一丝幸福的烦恼。自己没想到严白虎如此重情重义,竟然让人不远千里来营救自己,对自己不离不弃,应该是喜欢自己;而他的诗文如此苍凉悲悯,也是让蔡琰好生仰慕。眼前这个人高大英俊,武功高强,刚才在蒙古包前四目相对的时候,蔡琰明显感觉自己怦然心动,本来以为被刘豹霸占之后,已经心死,不料却被这个严白虎的手下所救,刚才他对自己微笑的样子,已经深刻在蔡琰心中。随即又是自惭形秽,自己玷污于刘豹之手,除了苟活于世,哪里还能再获得好男人的垂顾。回到家中,侍候父母,一生不嫁罢了。
陈龙哪里知道蔡琰心中打翻了五味瓶,看大家休息的差不多,大吼道:“都起来吧!”随即蹲下身子,让蔡琰再次趴到自己背上绑好。蔡琰只觉的肌肤相亲,陈龙后背火热,男人气息浓烈,不由一股娇羞传来,却感觉幸福备至,再也不愿离开陈龙后背,忽然心中又升起一丝对严白虎的莫名歉意内疚之情。
陈龙再度狂奔,冷风渐渐吹去行走的热汗,天色渐渐开始昏沉。陈龙计算时间,赵云差不多该发动了,果然不久之后,前方传出动天彻地的战鼓声,上万匹骏马踏地的蹄声如同沉雷滚滚,赵云的部队显然不再佯攻扯动,而是集中全部主力骑兵,开始狂攻向堵塞川口的刘豹。
刘豹与赵云拉锯了一天,没感觉对手很强,只是对手是一群大汉骑兵,倒让他颇为费解,不知何意,下意识里猜想会不会和蔡琰有关。又觉得凭这些汉兵的实力,根本打不过自己的蒙古骑兵,就多少有些大意。没想到赵云趁着黄昏,发起了毫不留情的冲击,对手手里的马刀锋利无比,且有马镫能够站立起来狠劈,自己的前队竟然抵挡不住,瞬间崩溃下来。
刘豹仗着兵多,从后面奋力向前,可惜前队的马匹人员溃败下来,一下子将自己的马队冲散。刘豹气的哇哇大叫,可乱军中谁听得清指挥?只得且战且退,被赵云的骑兵一下子挤出了川口。
赵云不依不饶,骑兵经过一天养精蓄锐,就等这一刻对匈奴兵展开追杀,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匈奴兵虽然骁勇,架不住赵云这个天神降临,长枪如同雪花飞舞,手下并无一合之将。刘豹看看整体就要大败,忙吹响号角调取大营军马,前来堵住赵云骑兵通往大屯的道路;同时命令身后士兵,休要纠缠赵云,迅速回身横向切断川口,将赵云这支骑兵关在敕勒川里关门打狗。
刘豹战略虽好,却不知赵云意图,意欲关闭川口,赵云哪能让他得逞?马队在赵云的白马带领下,从前面拦路的匈奴大寨边上掠过,就在此时,一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爆开。
赵云大喜,知道主公到了,当即兵分两路,自己回头再度打开川口通道,另一路带着马匹去接应主公。
赵云调整方向,直奔川口还没包抄到位的匈奴兵杀去。匈奴兵见这个白马杀神再度杀回来,无不心胆俱寒,勉强抵挡了几下,扔下一些尸体就走。此时陈龙等已经上马,也纷纷拿起重武器从后面杀来,陈龙一条钢枪上下翻飞,武艺犹在赵云之上。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旁边小山上观战的刘豹看的倒吸凉气,心想这样两个绝世武将在此,自己无能为力啊。却不知自己的老婆已经被这个将军背在身后偷走了。
这一战之后,赵云的白马将军之名威震大草原不提。陈龙与赵云领兵冲出敕勒川口,连续又跑了几个时辰,见黑夜中追兵见少,方才扎下大营休息。陈龙和赵云都是血染征袍,也没有水可以洗澡,只好脱下盔甲,略微敞开内袍,散散汗臭血腥。
陈龙单独为蔡琰准备了营帐,蔡琰见陈龙累的要吐血,不好意思多问,只说了句:“将军,大恩不言谢。且好好休息。”
陈龙见终于将蔡琰安然带出匈奴左贤王的领地,心中欣慰,临别脱口而出道:“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文姬小姐得以北雁南归,实在是天下之大幸。”
蔡琰听的美眸异彩涟涟,盯着陈龙不语,没想到这人除了武功高强,还能出口成章。他刚刚念的这两句,不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诗句?为何他这双平静如水的双眸,总让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陈龙扭头欲走,蔡琰一把拉住他袍袖道:“将军,你究竟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