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任遥就起来了,开始今日的早课,她默念完一遍心法,正好绕着宅子跑完了一圈,金乌探头,大山铺上了一层金光。
任青云准时地出现在院子的摇椅上,往常任遥以为他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如今以她的眼力,虽依旧看不透,但能隐约感到不一般。
任遥正看得入神,老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上去更有精神了:“当天地阴阳交感时,修士吐纳,便可吸收一缕金乌之气,对修炼大有好处。”
闻言,任遥眼前一亮:“什么叫金乌之气?我也能吸收吗?它具体有什么用处呢?”
任青云笑了笑,慢悠悠地晃着摇椅,眯着眼睛看向山头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语气悠长:“传说金乌劳于拉车,汗滴九曜,形成日精,玉兔苦于捣药,泪洒广寒,形成月华,日精月华,对修炼大有好处,但其性过烈,修炼者只能在日月交替之时,侥幸获得一缕。”
接着,他看了眼一脸兴奋的任遥,打击道:“只有引气入体后的修炼者,才能感知到金乌之气。”
“至于有什么用处,也只有等你引气入体后,亲自体会,才能感知其中的玄妙。”
闻言,任遥非但没有失望,反而让她对修仙更加向往了,隐世强者,稀世珍宝,都让她对这条未知的道路,充满了期待。
然而,再如何心潮澎湃,雄心勃勃,也还是得回归现实,任遥叹了口气,将盒饭和课本一起装进书包,晃晃悠悠地上学去了。
别看这书包普普通通,却是老爷子特制的,重达十公斤,老爷子还赶了个潮流,在上面装了拉链,配上硬挺的布料,还真像那么回事!
除此之外,这包好似是个无底洞一般,无论任遥放多少东西进去,它都能装下,她刚发现这事那会儿,曾经将教室的讲台收进去,当然,很快就放回原位了。
所以,每次她上学,一背上这个书包,心情就很好,好像借此窥视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而任青云却误会了,他以为任遥是因为能去破坳山上学,才表现得如此开心,也怪他修炼久了,没想到区区一个纳戒空间,就让任遥如此兴奋。
好在,最后误会解开了,任遥如愿以偿踏上修仙之途。
一听到任遥收拾书包的动静,任远便从狗窝中探出头来,等任遥准备好去上学,这家伙早就蹲在院子等着了。
他才不想留在家里,和任青云待一起呢,以他动物超强的直觉,怎能不知道那老头儿不喜自己!
但真实的原因是不可能告诉任遥的,所以每次任遥笑话是个跟屁虫,他就狗眼一瞪,振振有词:“我这是上学校学习知识,每次你欺负我,不就是仗着我没上过学,没文化吗?”
得了,这还是条有上进心的狗!
任遥翻了个白眼:“这么爱学习,要不,我这个学习委员给你当?”
“嘿嘿,这,这不好吧!”
任遥的白眼快翻出天际了。
一人一狗就这样插科打诨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终于快到学校了,破旧的校门边上,站着两个六年级的学生,任遥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红领巾,甚至还给任远来了一条。
一进校门,任远就熟门熟路地蹿上一段台阶,跑到老师的办公区耍狗技,讨生活去了。
任遥也不管他,正对着大门,便是三年级的教室,她径直进去了。
破坳山小学身为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小学,仅有一百多个学生,分成六个年级,一年级人数最多,大概有四十多个,随着学生年龄增大,辍学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六年级,只剩下十个不到。
任遥所在的三年级有二十来个学生,听学校里的老师说,这一届学生,算是多的了。
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学校却只有九个老师,这意味着,每个老师一天至少得上四节课,并且都是身兼数职,就比如说,任遥班级的语文老师,也教他们美术和音乐,而且还兼任他们班主任。
总之,破坳山小学的老师们,都是凭借一副对教育的热忱,在这儿坚守着。
任遥很尊敬他们,特别是她的班主任,是一位支教老师,听说是大城市来的,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教她,至今在破坳山已经待了三年!
任遥不是很理解,但肃然起敬,并由衷敬佩。
因此,任遥在学校一直都是个好学生,并且在发现自己能修仙后,还是老老实实背上书包,上学来了。
辍学终究不是什么好词,这里的老师最讨厌听到的,估计就是这俩字了。
任遥将书包放进课桌,木制的桌面坑坑洼洼,最中间还被前人掏了个洞,长年累月下来,洞口的截面一片圆润。
学校条件落后,两人共用一张长桌,放书包的桌屉也没隔开,任遥每次拿书,都能看到同桌那个小碎花布包。
她的座位靠窗,同桌是个面容白皙的小女孩儿,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正睁着两只大眼睛,瞪向过道上几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
教室里一片吵闹,对于刚通灵,五感极其敏锐的任遥来说,实在不是很友好,好在没过多久,上课铃便响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怀里还抱着一沓语文试卷,任遥这才想起,今天是期中考试的日子。
小学知识对于任遥来说,自然没什么难度,但也需要浏览一下课本,特别是语文,不然,就容易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写成“时间就是金钱”这种市侩之语。
自从通灵后,不仅感知力提升了,任遥的记忆力也如水涨船高一般,有了明显的增强,只见她一目十行,老师发个卷子的功夫,就将整本书的名言警句背完了。
修仙,真好!
十多分钟后,任遥就全部答完了,正无所事事地在那发呆,突然感觉一阵偷偷摸摸的视线从旁边传来。
她的同桌是个哑女,听说幼时一场高烧将嗓子烧坏了,从此发不出声音,破坳山的人将她视为不祥,连带着村里的小孩也不怎么同她玩。
任遥没修炼前,对她其实还蛮好奇的,经过她的长期观察,她的同桌虽然身体有疾,性格却一点儿也不怯弱,反而有股一般孩子没有的狠劲儿。
任遥的五感何其敏锐,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任遥当场抓住,两人视线相对,对方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反而明目张胆地看了起来。
只看不写,倒像是在对答案。
任遥也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只见她的卷子早就写好了,任遥扫了一眼,答案都是对的,试卷边的名字栏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刘小云”三个字。
见任遥看向自己的试卷,刘小云非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翘起了嘴角,然后将自己试卷往任遥那挪了挪。
动静一出,老师便看了过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任遥赶紧起身交卷。
年轻的班主任随手翻了翻她的试卷,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出了教室,是个不大不小的操场,全校都在举行期中考试,校园里面一片安静,校外传来一连串庄稼人的吆喝,似乎是在争水。
正是稻子出穗的季节,田里的水若是不够,影响今年收成不说,还容易招虫害,把整块田地都糟蹋了。
今年的雨水确实不多,就连开春那会儿,都没下几天,这五月都快过去了,更是不可能再下雨。
庄稼人靠天吃饭,着实辛苦,任遥在心中感叹,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她不也是靠天吃饭的人吗?
任遥心情复杂,也不知道,五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天地灵气渐渐变少。
突然,教室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在这片安静的空间中格外突出,任遥循声望去,发现动静出自她的班级。
她的同桌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死死地盯着一个男孩儿,课桌被推倒了,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除了两个书包,还有一地的小纸团。
见自己的书包扔在了地上,任遥本该生气,但神奇的是,她的情绪却没有太大的起伏,修炼后,终究是不同了。
班主任极力维持秩序,年轻的姑娘板着一张脸,正巧下课铃响起,见任遥站在窗外,叫她进来帮忙收卷。
可能是被这个阵仗吓到了,剩下的学生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教室鸦雀无声。
收到一个男孩子的座位时,任遥见他一直低着头,手指绞着书包带子,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试卷很快收好了。
“刘小云,刘小东,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说完,班主任抱着卷子,离开了教室。
任遥将课桌扶起来,旁边坐着一个小胖墩,伸出白胖胖的手指,帮她捡起了书包。
当然,她捡不起来,这书包有十公斤重呢。
“任遥,你的书包怎么这么重啊?”小胖墩是个自来熟,说话一字一顿,语气是小孩子特有的浮夸。
“我来吧。”任遥当然不会解释什么,她拍了拍书包,转移话题:“刚刚发生什么了?”
小胖墩摇了摇头:“刚刚,我在做题,刘小云突然就把桌子推到了,就那样,砰的一声,吓得我的笔都握不住了!”
小朋友连说带比划,将她知道的说了出来,还一脸跟你分享小秘密的自得。
任遥也不是很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正想随意糊弄过去,门口却传来一句:“任遥,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李老师就是他们班班主任,叫李如絮。
任遥跟着刘小东,走过操场,上了一小段台阶,老师办公室就到了。
“任遥,刘小东说你给刘小云抄试卷,有这事儿吗?”李老师面色严肃,“明天就是家长会了,希望你能诚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