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黎明时分,颍川郡,临颍城的城墙上
“将军,这,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咱们不会被那帮该死的晋狗给耍了吧?”
孔苌脸色铁青地看着还在口不择言的亲卫,尤其是看着他那副惶惶不安的晦气模样,竟是怒不可遏地举起了战刀,直接砍在了这个亲卫的脸门上
四溅的鲜血和骇人的惨嚎声立即震慑住了所有敢于质疑孔苌的将士
孔苌更是一脚踹翻了那个倒霉的亲卫,并且对着他的尸体就是一阵疯狂地劈砍,直到血肉模糊,甚至肉末飞溅也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打算
“该死的晋狗该死的夔安传我将令立即出城追击”
浑身是血的孔苌恶狠狠地扫了一眼他身旁那些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将士,然后满目狰狞地甩了甩已经全是血污的发辫
“还他娘在磨蹭什么?既然一个晚上都是佯攻,此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城外北方又全是他们留下的足迹,那他们肯定是已经连夜逃往荥阳郡了,还不赶紧出城追击?”
同一时刻,颍川郡,隐阳城外
“士稚”
祖纳无比担忧地看了一眼神色哀愁的祖逖,忍不住又接连哀叹了几声
“哎,看来咱们到底还是晚来了一步,要是李矩他们当初能够跟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定潘滔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祖逖闭着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那个被挂城墙上“迎风招展”的潘滔尸体
那触目惊心的凄惨模样,无时不刻都在摧残着祖逖的神经《后汉书·方术传序》:“然神经怪牒,玉策金绳,关扃於明灵之府,封縢於瑶坛之上者,靡得而闚也。bookeast”自此有了“神经”一词的记载。
“这帮该死的匈奴竟然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潘滔之仇必须要报”
“三弟啊潘滔死得凄惨,我心里也十分痛苦,可你要明白,这一定是匈奴人故意为之啊他们的意图就是为了把一直躲在暗处的李矩等人给逼出来围杀啊如今我们又贸然取下了挂在城墙上的潘滔尸体,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引起匈奴人的注意”
“那二哥的意思是”
“怎么取下来的,就再怎么挂上去”
祖逖难以置信地深看了一眼面露痛苦的祖纳,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终有一天,血债必须血偿,但绝不是此刻,咱们绝对不能为了自己个人的情感,而让无难军的将士们深陷随时会被围杀的险地啊”
“”
“三弟啊若是阳仲兄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许咱们这么做的”
“”
“三弟真的不能再继续留在此地了咱们已经孤军深入太远了,若是再孤注一掷地南下寻找李矩,恐怕真的会被那些匈奴人给堵在颍川郡啊”
祖逖紧皱着眉头,仍旧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这李矩也真是能够隐忍,看这城内的战斗规模,应该也只是潘滔的本部人马被匈奴人给全歼了而已”
“哎你小子不会是真的还想继续南下吧?难不成你还想去一趟葛陂,会一会那个该死的石勒?”
祖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强行压制着内心的冲动,眼神炽热地看着忧心忡忡的祖纳
“三弟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就凭咱们手上这点兵力和粮草,能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若是还想趁机偷袭石勒,几乎就是痴人妄想啊再加上如今这天气,动不动就是阴雨连绵,行军都成问题啊就算能够占得一些便宜,撤退也是困难重重啊”
“”
“而且石勒那边不可能完全没有防备,如果咱们还要贸然出击的话,过后实在是不堪设想啊不要说咱们带出来的这些无难军弟兄会死伤惨重,就连那些在荥阳郡苦等着咱们回去的百姓也会变得彻底无依无靠三弟啊三弟,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祖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苦涩,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弟啊如今之计,只有尽快绕道返回荥阳郡,这样才能避免被包夹和围杀的危险所以咱们还是立即赶路为妙啊”
祖逖哭笑不得地看着还在苦口婆心规劝着他的祖纳,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你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二哥请放心,既然殷乂已经从颖水那边得胜而归,那就说明韩潜和董昭二人已经按照计划,前往颖阴城和长社两地了”
祖纳愣愣地看着面带笑容的祖逖,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意思?你打算把夔安和孔苌的两支人马一起引出来?”
“他们连夜作战,又是惊吓连连,咱们只要利用好他们的恼羞成怒和对咱们晋人的轻蔑,再来个引蛇出动之计,让他们疲于奔命,咱们就可以以逸待劳”
“然后你再从背后偷袭他们?”
祖逖故作神秘地对着突然来了兴致的祖纳卖了个关子,就是不肯直接了当的和盘托出他的计策来
“好你个臭小子啊敢情带着你老哥哥我这一路的折腾,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十足的打算了?”
“哈哈,二哥莫要生气,我不过是让韩潜和董昭二人想办法弄出一些大动静,佯装出咱们已经连夜撤退的假象”
“你真的有把握可以让孔苌和夔安那两路人马都被你调动出来?”
“昨夜咱们退得非常利索,他们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应该就能误会是咱们的后方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连夜撤走”
“你这是在赌他们一早就派人去绕道袭击咱们的荥阳郡了?所以才会这样将计就计,躲在临颍城的下方?”
“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们会这么大胆,甚至还离葛陂这么近”
“那你是打算等夔安和孔苌两支人马在颖阴和长社分别中伏之后,再从背后突袭,来个首尾包夹?”
“嘿嘿,欲将取之,必先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