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黎明刚过,襄城郡与颍川郡交界处的颖水边
“快赶紧渡河”
“全都给老子利索点,一会要是再下起大雨来,这河里就又要掀起大浪了”
“跟上跟上”
“他娘的都小心一点,别把木筏子给弄翻了”
不久之后
夔安咬牙切齿地站在颖水岸边,提心吊胆地看着一批批已经冲上对岸的将士,眼角更是莫名地不断抽搐
“将军快看前锋已经占领对岸那边的林地了”
“娘的全他娘是假人”
“这帮该死的晋狗,竟然敢耍咱们”
“将军咱们好像是中计了”
夔安早已紧闭上了眼睛,浑身都气得发抖
“娘的他们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啊”
“对就是利用夜色来故布疑阵,然后让咱们误以为是遇到了大军的伏击”
“完了完了,临颍城危矣啊”
“将军,咱们还是赶紧渡河吧,若是再去的晚了,恐怕临颍城那边就真的”
夔安极不耐烦地瞪了眼围在他身旁七嘴八舌的一众谋士,忍不住鄙夷地抬了抬嘴角
“将军小人觉得其中似乎另有蹊跷,与其渡河之后全速行军,倒不如先好好休整一下,同时派出斥候先前往临颍城查探一番,再从长计议”
“李农你这是要贻误战机吗”
“混账这简直就是在哗众取宠”
“若是因为咱们救援不及时,再导致孔苌将军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你小子担待得起吗”
“哼哼就算灭了你家三族也抵不过孔将军的一根汗毛”
李农面红耳赤地咬着牙,依旧一言不发地跪在泥泞的地面上,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地盯着神色冰冷的夔安
“你叫李农就是那个出身乞活军的李农本将军记得你原来是个战将啊,怎么就混到本将军麾下的谋士之中了”
“大将军不过是豢养了一群只会呱噪不休的废物,哪里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可以称得上是谋士小人仰慕将军的治军之威,故而前来投靠,却不想被一群土鸡瓦狗排挤至今”
李农的心头“扑通扑通”地狂跳着,眼神炽热地看着不怒而威的夔安,根本就没把身旁那些恼羞成怒,甚至已经在破口大骂的谋士们放在眼里
夔安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周的谋士们,狰狞地撇了撇嘴角,立时就吓得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似地闭上了嘴巴
“啪”的一声
冰冷的大刀就直接拍在了李农的肩膀上,锋利的刃口更是不断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李农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脖子却是昂得更高了
“哼哼你小子倒不像是个晋人,一点虚伪含蓄都不讲究了你就不怕大言不惭,最终害了自己”
“将军明鉴大凡鹤立鸡群之中,要么就跟着一起变成鸡,要么就索性一飞冲天,彻底远离这些废物”
“哈哈哈那要是本将军根本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了呢”
“李农死不足惜,只可怜大将军和这众多将士,全都要死在那些晋人的手中了”
“哼哼危言耸听”
“将军千万不要相信他说得话啊”
“这根本就是扰乱军心”
“将军这小子心思太过歹毒,必须就地正法啊”
李农不屑地昂了昂头,对着目光闪烁的夔安慷慨陈词道:“难道大将军就不觉得奇怪若是真的为了阻止大将军去救援临颍城,那么这些晋人就不应该这么着急地连夜撤退,甚至无论如何都应该死守此地,继续昨夜那种半渡而击的战法,直到战至最后一人,这样才能尽量为他们的主力攻下临颍城争取时间”
夔安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就连看向李农的目光也是变了又变
“将军是否想过这支晋军的主将或许早就识破了孔将军固守待援的计策,甚至反而利用了黑色与雨幕,布下了圈套等咱们自己送上门去”
“围点打援”
“或许他们此刻已经在杀向葛陂的道路上了”
一阵狂风吹来
夔安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无比,下意识地紧紧了手中的战刀,甚至故意用力向下压了一压,立时就让李农吃痛地咬紧了牙关
“请将军立即放弃驰援临颍城,然后尽快发兵隐阳城和郾县两地,同时派人迅速通知平晋王早作防备”
同一时刻,夔安大军身后远处的某个隐蔽之地
“有些诡异啊”
“辛先生的意思是”
“那些阻击夔安的人马,实在是不应该那么早就撤走”
辛谧目光疑惑地看着远处河面上满载人马的木筏,却又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更是涌起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焦虑
石瞻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眉头紧锁的辛谧,忍不住又眺望了几眼远处的颖水
“喂辛谧那你倒是说个话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下雨吧”
董匡不耐烦地推了推那个背对着他的辛谧,然后烦躁不堪地抬头看了眼又开始乌云密布的天空
辛谧没好气地扭头瞪了一眼粗鄙不堪的董匡,然后满脸严肃地看向了也正在注视着他的石瞻
“石瞻,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
“怎么你不会是想劝我去投靠那支布下了围点打援之计的晋军吧”
石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略微有些尴尬的辛谧,心底里莫名就腾起了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杀意
“你怎么还不明白祸害天下的就是那些晋朝的狗官,哪怕确实是有一两个好官又能有什么用你要让我一辈子委曲求全地活在那些大义凛然的仁人义士麾下,然后窝窝囊囊地看着他们这些人,最终一个个都死在胡人的铁蹄之下,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在那些天天跟他们勾心斗角的同僚手上”
“”
“人生只有一次既然大晋救不了天下百姓,那我石瞻就自己来做这个皇帝,自己来救万民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