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谁拉了她一把,她跟着往后一退。
高台上已是乱成了一团,徐皎瞧见那些刺客身手不错,而且尽往这头来,见人就砍。
可既是刺客,那么多半就是冲着显帝去的。
可显帝身边的禁军最多,有人喊着护驾时,他们已是自发拔出兵刃,将显帝团团围护在了正中。
打斗之中,又有重兵围拢而来,徐皎瞧见了一队紫衣,一队玄甲,紫衣那一队都戴着面具,可玄甲这边领头的却是赫连恕。
他面容沉肃,行走如风,徐皎望着他,好些时日没有见了,再见面就是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可见着他,她这颗惶惶的心就是骤然安定了许多。
有紫衣卫和缉事卫加入,很快战局就是扭转,那些刺客已然是强弩之末,显帝怕是觉得已经安全了,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将这些刺客尽数给朕拿下,务必要留活口......”话刚落,就见原本挡在他面前的一个禁军突然抡起手里的刀就往他兜头劈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本以为在禁军重重围护下的显帝是足够安全的,谁能料到,自己人中就会隐藏着刺客呢?无论是在外围的缉事卫和紫衣卫,还是近前的禁军,都是始料未及。
就是显帝自己,亦是被吓得呆怔住,眼看着那雪亮的刀光就是朝他劈头砍了下来。
“陛下,小心!”突然听得一声娇喝,一个身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直直挡在了刀锋与显帝之间。
执刀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住,手下一个打滑,那把刀从来人背上狠狠划过,来人闷哼一声,往前一扑,正好就扑进了显帝的怀里......
“阿菀!”不远处的徐皎瞧见了,面色一变,就要靠过去。
谁知道,这个时候,禁军里又有几个人倒戈相向,谁也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转眼就杀成了一片。
徐皎堪堪迈步,没有注意着一抹刀影往自己袭来,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将她往边上一拉,身子一侧,挡住她,同时手里的刀从腋下穿过,一个回刺。
那个刺客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徐皎回神时,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手臂上被划拉开的一条口子。虽然是玄色衣衫,可那殷红的血很快就顺着胳膊往下淌去,流了满手。
徐皎神色一变,正要去细察他的伤处,还不及开口,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朝她拱手抱拳,语调客套而恭敬,“郡主无事吧?”
徐皎将诸多话语暂且咽下,眼底闪过种种复杂的心绪,摇了摇头道,“无事。多谢赫连都督相救。”
赫连恕面上没什么表情,收回视线,抬手招来两人道,“快!护送郡主离开。”目光与徐皎撞在一处时,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动。
徐皎心下一颤,正待说什么,他却已经转过身,又冲进了人群刀影之中。而被他指派来的那两个缉事卫到近前朝她一抱拳,“郡主,请随卑职来。”
徐皎隔着人群,又望了望赫连恕的方向,终究是转身,随着那两人往安全之处而去。
不一会儿,见着了同样被人护送来的长公主和太后,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太后更是面色惨白,粗喘着气好似随时会晕倒似的。徐皎便知道太后这怕是又犯病了,忙迎上前去。
而长公主的脸色更是可怕,一双眼睛恍若刀子一般,在徐皎靠过去时,有那么一瞬间,那刀子犹如实质似的往徐皎面上钉来。
徐皎不明所以,脚步微微一顿,迟疑地往长公主望去。只是不待问出什么,长公主却已经收敛了眸光,望她的眼神又与寻常无异了,让徐皎恍惚以为方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紫衣卫和缉事卫难得地联手了一回,很快将场面震了下来。
只是,今日这一波刺杀,必然是会让朝野动荡。
一场祭天之行就这样无疾而终。
本来太后又病发,王菀还伤着,有朝臣建议显帝暂留斋宫,等到太后病情稳定才回宫。谁知,显帝不知是不是觉得斋宫不怎么安全,执意要回宫去。只是却也没有强求太后跟着一并上路,留下一部分人护卫太后等人的安全,他则率先回宫去,只是他却还将受伤的王菀也一并带走了。
太后不走,长公主与徐皎自然都是留了下来。
徐皎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心绪有些飘忽,见着太后用熟了的太医院张院首匆匆而来,给太后把了脉之后,与面色焦灼的长公主对望一眼,而后,见着长公主点头,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丸药喂到了太后唇中。
服药过后没一会儿,太后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长公主示意宫人放下帐子,让太后好生歇息,交代宫人仔细照看着,与徐皎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太后在斋宫暂居的寝殿。
走出殿门,卷着雪花的寒风扑面而来,外头不知何时又是下起雪来了。
徐皎一个激灵,拢了拢衣襟,脚步却是猝然刹住。因着走在前头的长公主陡然停下了步子,蓦地扭头往她看来,一双眼睛里利光闪现。
徐皎总觉得长公主今日有些不对劲,好似强抑着怒火一般,今日出了这样的事,长公主恼火本是自然,可徐皎却又总觉得长公主这表现有些奇怪,可奇怪在何处,她又说不好。
长公主瞪着她,神色几转,片刻后又咬了咬牙,压制下怒火,对她道,“你可有法子联络上赫连恕?本宫有急事,要见他一见。”
徐皎心口一颤,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公主竟会对她说这事,她本就因着今日之事乱成一团的心绪登时更如乱麻一般,纠缠难解,嘴角翕张,还不知说什么,就听着一把冷嗓从不远处传来道,“殿下这是怕我避而不见吗?殿下未免也太小瞧卑职了。”
徐皎抬眸望着从庑廊另一头阔步走来的男人,双眸颤了颤。
长公主一双眼睛望着他,锐利如刀,冷冷哼道,“赫连恕,你欠本宫一个交代。”
赫连恕的视线从徐皎面上扫过,望向长公主时,薄唇轻勾,“这风口上,殿下难道便急着要兴师问罪了?”
长公主冷冷一瞥他,脚跟蓦然一旋,转身走了两步,才沉着嗓道,“随本宫来。”
徐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赫连恕被血染红的左手上。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