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吩咐?这偌大的忠勇侯府,除了郡主,谁还能吩咐这阖府上下的人?就算是琴娘也没这个权力的。
负雪陡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惊抬双目往文桃看去。
后者果然是一脸的笑,朝着负雪一点头,满脸都写着——太好了,看来你也想到了。
“所以啊,我估摸着,明月居那里有好事发生,咱们俩就不要不识相地去打扰了,你说呢?”文桃笑呵呵地将负雪一挽道,“去年咱们在北都城过的年,就是一起守的岁,今年正好也一起守岁,我那里还藏着些好酒,我去取了来,你去厨房看看,琴娘应该让人备了些酒菜的,偷上两盘儿,再叫上红缨,咱们几个不醉不归。”
负雪还在恍惚,满心的不敢置信,过了半晌才明白文桃的意思,听着她絮絮叨叨做着今夜的安排,迟来的喜悦终于自心间翻涌而来。
文桃欢喜的嗓音却是一顿,而后叹了一声道,“算了算了,看来,今夜我只有和小红缨一起守岁了。我藏起来的那坛好酒你是没口福了。”
负雪蹙起眉心,下一瞬却是心跳如擂鼓,转过头,顺着文桃的目光往那一处看去,满院的红彩中,有一道身影倚墙而立,正朝着她笑得恣意风流,负雪的心里骤然多了一匹小马驹,欢快地撒蹄驰骋过春日翠绿没有边际的草原……
文桃猜出来的,徐皎也猜出来了。她脚步不停,直往明月居的方向而去,步子迈得越来越急,胸腔之间心脏砰砰砰地急跳着,一声赶超一声。
等到见到明月居的门楣时她是小跑着过去的,跨进门时她几乎都是微微喘着气了,然而进了门却是一愣。这一路上,都是悬挂着红色的灯笼,喜庆而明亮,谁知,明月居中,却一盏灯也没有,一派黑暗。
她愣住的同时,却听得自己的心跳声越发响亮,咚咚咚,咚咚咚,似是恨不得直接从喉咙口蹦出来一般。
就在这时,一盏灯却是骤然亮起。一片黑暗中,那突如其来的一线光明便格外打眼,她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四下里一派黑,只有那处亮着光,红色的灯笼,灯笼边站着一个拿着一只火折子,正在将扶正灯罩的人。难得的没有穿玄衣,一身石青色的常服,被灯笼的光笼上周身,一层暖黄的光晕,在这一片暗夜里,他所在之处,是唯一的光。让他恍若成了夜里结出的精魅,美好的一点儿也不真实。
徐皎看着,骤然就是湿了眼眶。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徐皎勾着唇角朝他笑,泪花迷离了视线,她忙抬手抹了抹眼睛,瞧不清楚他可是万万不行的。
他似也是勾起了唇角,然后收回视线,往前两步,又仔细地点燃了一盏灯。
一步一盏,他缓慢地点燃了一条灯路,从黑暗的尽头一步步沿着这条路走到了她面前,给她带来了驱散这寒夜的光明与温暖。
这条路,这么长,又这么短。好像不过顷刻间,他就走到了她面前,可却恍惚又过了一世那么长。她仰着头,不错眼地看着他,眼里的泪凝在眼尾,一线红湿。他手里还拎着一盏灯,可那光线只够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眉眼都笼在朦胧的夜色中,瞧不真切。
徐皎几近痴迷地看着那弧度完美的下颌线,满心欢喜地想道,这是谁家的男人啊,真是哪儿哪儿都好看,谁的眼光这么好,运气更是好,能泡到这么优质的男人,她这是人品爆发了啊!
明明心里很是得意,可仰头看着她,她却醉在他的眸子里,眼里的泪又是闪烁起来。
手心里好似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她低头去看,是他方才提在手心里的那盏灯笼,居然是一只柿子的形状,红彤彤的,很是喜庆……徐皎仰起头来,笑意却已烂漫了她的双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灯笼?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将灯笼做成柿子模样的。”
“你不喜欢吗?”他紧紧盯着她,虽然那张一贯冷颜的俊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可他绷紧的下颌却还是透露了他心底的紧张。
“不!喜欢,当然喜欢,这真是见过的,最最可爱的灯笼了。尤其……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徐皎望着他,笑中带泪,却是真真切切的全是欢喜。
他却被她目中的热度灼羞了一般,垂下眼,微微哑着嗓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亲手做的?”
徐皎愕然道,“还真是你做的啊!”说着,将那盏柿子灯提起一些,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边看,一边点着头道,“不错不错,头一回做灯就能做成这个样子,我家阿恕果真做什么都棒!”说着,朝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衬着她晶晶亮的眼睛,一脸没有半点儿作假的崇拜。
墨啜赫心里暖暖胀热着,嘴角浅浅勾起,总觉得从决定今夜几乎照搬她在他生辰那夜给他准备的惊喜起,就萦绕在心底的忐忑,还有这一路上既要赶路,闲暇时又一遍一遍做着这灯笼,做坏了无数盏,手上到处都是竹刺割裂的口子,那些不安、那些笨手笨脚、那些懊恼,都被她此时的笑容与眼神治愈了,都值得。
心里暖暖的,思念漫溢心间,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抬起手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密密搂住。
徐皎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将柿子灯拎在他身后,闭眼贴靠在他胸口,嘴角刚刚甜蜜地弯起,却又抿了抿,她仍然有些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喃喃道,“阿恕,我太想你了,所以……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阿恕,真的是你吗?”
“是我!”墨啜赫哑声应道,低头便在她头顶轻轻烙下一吻,而后用下颌摩挲着她的头顶,叹息道,“紧赶慢赶,好在总算赶在了今日,能陪你过个年。”只字不提为了赶来见她,他前段时日忙成了什么样,还有这一路几乎都是日夜兼程,更不用说到了这里,听说她进了宫,而且会留在宫里过年时那一瞬间,满心的失落,这一刻,她在他怀里,这便是真真切切的圆满,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徐皎听到这儿,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是啊!好在你今天赶到了,否则,我明日怕是也不用吃什么了,光喝醋就喝饱了。”徐皎从他怀里仰起脸来,嘴角勾着坏笑,双眸亮晶晶的,那狡黠刁坏的模样,又是他熟悉的那只小狐狸。
墨啜赫手里发痒,抬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问道,“说什么呢?”
“我今日才知道,北羯居然还有拜年时送祝福之吻的习俗?”徐皎皱了皱鼻子,轻哼着道,一双眼睛微勾着,乜斜着墨啜赫。
后者微怔,反应过来时,忍俊不禁,眼底流露出难得的笑意,“文桃告诉你的?”
徐皎这会儿倒生出了两分不能出卖人的自觉来,眉心一颦,一撇嘴角,“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她一垫脚尖,抬手就是揪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逼视着他道,“说!你从以前到现在,到底祝福过多少人?”
气势是拿捏住了,但因着身高差的缘故,很是打了些折扣。
“唔……让我想想!”墨啜赫眉峰微颦,一脸认真思虑的样子,片刻才沉声道,“很多。”
“很多?”徐皎的音调微微变了。
“是啊!很多!”墨啜赫郑重点了点头,“所以,怕是数不清了。”
数不清了?徐皎一脸被雷劈了的感觉,所以……她是跟多少人间接接吻过?她一瞬间不好了起来。踮起脚尖踮得脚都酸了,又受了这样一番严重的打击,徐皎撑不住了,脚后跟往后一落。
却还没有落到地面,就被人勾着后腰捞了起来,紧接着,额上就是被人烙下了一吻。
她微微瞠圆了眼瞪着他,他胸腔微微颤动,低笑了两声,紧接着又是啄了她唇一记,沉声道,“放心吧!自亲了阿皎之后,再没亲过旁人,往后也不再亲,只亲阿皎一人。”末了,在她怔忪时,他一个倾身,与她额头相抵,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睛将她密密笼住,“所以啊,阿皎若是想要亲亲的话,明日记得给我拜年!”
他那嗓音本就好听得犯规,尤其是特意温柔时,更是说不出的性感,蛊惑人心。
徐皎自觉被撩到了,哪里还记得吃醋啊?咳咳了两声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要来吗?”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有答应。”墨啜赫应得很是干脆,接触到怀里人满是自责的目光,他却是一锁眉道,“你不问我还忘了,我差不多是午后到的,过后就一直在忙这些。”他目光往四周一睇,意思再明显不过,再转回望向徐皎时,那眼神便多了两分可怜,“这半个月一直是快马加鞭,披星戴月,路上都只吃了些干粮,今日也就早上时吃了两块儿奶饼子,这会儿有些饿了。”
徐皎听着,眼里隐隐带了笑,伸出一只手钳住了他的下颌,轻轻晃悠了一下,“这么可怜啊?好呀,那跟我走,我来喂饱你!”暧昧地娇笑完,她捏着他下颌的手一个下挪,揪住了他的腰带,将他顺势一拉……
墨啜赫亦是勾着唇角笑,配合地迈开步子,由着她拉着,一路到了——厨房。
厨房内倒是有吃的,炉子上文火煨着一锅鸡汤,香气扑鼻。徐皎先舀了一大碗鸡汤和鸡肉给墨啜赫,又从笼屉里拿了个尚温热的馒头递给他,便是叉着腰四处看了看。
“今夜可是除夕啊,怎么能不吃饺子呢?”她偏头朝着墨啜赫一笑,一双眼睛晶晶亮,里头满载刁坏狡猾的笑意。
墨啜赫看着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徐皎“嘿嘿”了两声,然后挽起了袖子,“你为了我做了这么许多,我甚是感动啊,所以,我打算投桃报李,为你洗手作羹汤,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让你吃上饺子。”
“你,做饺子?”墨啜赫挑了挑眉,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变化,语调却有些耐人寻味。
作为枕边人的徐皎立刻听出了那淡冷语气里的质疑,当下皱了皱眉道,“你少瞧不起人,上一次我给你做的寿面你不也说很好吃吗?”
墨啜赫点了点头,确实,说好吃的人是他,只是他吃的是情怀,所以罢了,哪怕她今日做的饺子还是和寿面一般,一半生一半熟,他也认了。都是自己惯出来的祖宗,除了继续惯着,还能怎么着?
可过了一会儿,墨啜赫就觉得自己想得太乐观了些,看她一会儿放多了水,面太稀了,又加多了面,干巴巴的,他好意上前说帮忙,她却跟面杠上了一般,让他躲开些,自己又将袖子卷得更高了一些,好不容易勉强将面和好,她整个人已经是白扑扑的,浑似刚从面粉里捞出来似的。
她却半点儿没有察觉,只是指着那一个面团,好不得意地朝着他一挑眉,笑道,“看吧,我就说,没什么难的。”
确实不怎么难,这光和个面都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墨啜赫挑起嘴角问道,“准备做什么馅儿的?”
徐皎却是一愕,双目圆瞠着呆住,下一瞬就是抬起手朝着自己脑门儿就拍了去。
“你干什么?”墨啜赫眉心一皱,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看着他,下一刻却是就着那只糊满了面粉的手朝着他脸上一抹,看着他难得呆怔的眼神和花了的脸,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都忘了还有馅儿料这回事儿了。”
墨啜赫被她灿烂的笑晃了眼,哪怕她此时一身的狼狈,他也笑了。
她挣开他的手,到放置食材的地方找寻可以做馅儿料的东西,运气不错,找到了羊肉和萝卜。
墨啜赫挽起袖子道,“我来帮你!”
徐皎看他一眼,这回倒是应得爽快,“行!”而后将萝卜往他怀里一扔道,“先洗干净,然后跟羊肉一起剁得细细的,一会儿加上佐料拌上。”
不一会儿,两人一个剁馅儿料,一个擀面皮儿地各自忙碌上了。
徐皎之前也是包过饺子的,那个时候用的饺子皮儿都是机器制的,厚薄均匀,等到自己擀了才知道,这是个技术活儿。
三月初与阿恕分别,三月底与阿恕重逢,作者君跟阿皎一样,想念阿恕想念得紧,不知道亲们是不是和我一样。
作者哭唧唧:我还是喜欢甜甜甜。
权谋和推剧情神马的,都不适合我。我只想写甜甜的恋爱!
可因为在开始收尾了,之前挖的很多坑都要填,这段时间读者流失得多,有些伤心,但还是谢谢各位亲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