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当世武圣。”
“当受我一礼。”
李尧臣之后,越来越多的武术宗师,大拳师纷纷站起身来,朝着徐重光遥遥一礼。
郭云深将劲分为三个等级,明劲,暗劲,化劲。但是拳法的道路远远不止于化劲,但后面的道理实在太深奥,和丹道相通,无法描述,就连孙禄堂这样的大家,也是能用模糊的语言。
也是因为孙禄堂出的几本书讲述了这些道理,孙禄堂才因此得到了个武圣的称号。
今日徐重光虽然没有著书立学,但他将化劲之后的层次划分出来,对拳术的贡献之大,已经超越了杨露禅,李洛能,董海川,孙禄堂这些人物,直追王重阳,张三丰了。
这也是徐重光要编撰的武术大观的第一册。
第一册不讲具体的拳术,不讲具体的招式。
讲的就是拳术的道。
如同道德经,黄庭经,乃至正统道藏,三洞六辅,亦或是未来陈撄宁的仙学典籍,张至顺的炁体源流,都是这样的道理。
民间到处都可以买到,不管是你谁,是什么身份,都能看,都能学。
第四天.....
第五天......
徐重光将所有的练法,道理都详细的讲述出来,完全没有任何的藏私。
第七日了,他说了这次讲武的最后一句话。
“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亦泡影。”
“下识心,如强藩悍将,欺天君暗弱,便遥执纪纲,久之太阿倒置矣。今凝守元宫,如英明之主在上,二目回光,如左右大臣尽心辅弼,内政既肃,自然一切奸雄,无不倒戈乞命矣。”
见神不坏的道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他用这个比喻,告诉了众人。
什么是识神退转,元神归位。
到了这一步,就是八卦拳学中的“打破虚空,跳出真身,与道合真,于不见不闻之中,觉险而避。虽身处人世惊涛骇浪之中,而能全身善终。”
但他没有继续说下来了。
七日光景,他已经确立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标准化体系。
从普通人,到整合全身劲道,到练透明劲暗劲,出神入化,到抱丹,到罡劲,一一量化,标准化,细化。
成为一条普通人按部就班,就能够一步步触摸的修行体系存在。
这就足够了。
是时候要南下了。
讲武结束,不少人都祈求拜徐重光为师,想让徐重光收入门下。
但徐重光却是摆摆手,拒绝了。
“我不收徒,因为我不会藏私。”
收徒弟,本来就是为了把真传交给弟子,可徐重光并不打算保留什么,自然也就不需要收弟子了。
但即便如此,在他离开之前,仍有人躬身拜倒:“即便先生不收我等为徒,可这七日,得先生传授练法,这等恩情,铭记五内,还请受我一拜。”
即便他们不是徐重光的传人,但他们练得就是徐重光传下来的练法。
所以又有谁会不尊他为师了?
徐重光摇头一道:“不必如此,我也有我的私心。”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东北的方向,长叹道:“浩劫将至,当是武人挺身而出,以武卫国的时候了。”
是啊,中华武士会,中华武士,这四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担得起的!
数日后,津门演武彻底结束,众人各有收获,各自离去。
秋雨淅淅沥沥,飘飘洒洒,雨声便如春蚕咀嚼桑叶一般,嘈嘈切切地将白昼的余光啃噬殆尽。
“上层拳术,就是丹道,古往今来的拳术大师,能凝住气血,抱丹坐跨之后,无不往丹道的路上摸索性命,不浪费一点时间,一点精力。”
“我的见神不坏,亦是以丹道的功夫触类旁通的,除我之外,往前五千年,无论是裴庆之,还是更早的张三丰,王重阳,吕洞宾,都是靠丹道来达到这一层境界的。”
大雨之中,两道人影向前穿梭,他们走的是湿滑的山地,可在二人的脚下,却如履平地一般,一步就是常人十几二十步的距离,简直是缩地成寸般的神通。
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戴着一顶很大的头笠,把头全部遮盖住,看不清长相。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但话语之中,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顺从的奇异魔力。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个人,平日里一定是高高在上的。
这种感觉,不是有权势,金钱,力量上带来的气场,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种族上的差距。
“裴庆之那样的人,早早就领悟了见神的境界,却还要浪费精力在人的身上,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不早早地达到见神不坏的境地,最后还是靠和陈撄宁炼地元大丹才勉强突破。”
在他身后的蓝衫男子,行走之时,如同一头充满灵性的山间老猿,显然也是功夫十分不俗的宗师人物。
“在你眼中,裴先生当年随军长征,浩劫之中,力挽天倾,难道都是错的么?”
“当然!俄国民族也好,米国民族也好,鹰国民族,还是华夏民族,在我的眼里都是一群猴子似的部落。”
“像我们这样强大的人,在古时候,就是神仙。对于神仙来看人,就等于人看猴子,裴庆之为了猴子的厮杀,断绝自己见神的道路,我怎么会像他一样?”
“大丹练成,人已经进化成了仙,为什么还要听猴子的安排?人要听猴子的安排,为了猴子去奋斗,仙要去听人的安排,为人的团体卖力,实在是不能理解的悲哀啊。”
蓝衫男子听着斗笠人的话语,不觉得眉头紧皱,感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舒服。
人类的纽带,国家,民族,在他的眼里,只是猴子一样的部落团体!
而那些曾经在浩劫中,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战斗的人,在他眼里就是一群为了猴子而牺牲的人类。
这样的话语,怎么听都不痛快!
“神?人?”蓝衫男子喃喃道:“你这么说,岂不是将整个国术都给否定了吗?”
“当年李存义创中华武士会,孙禄堂,李景林等人创国术馆,裴先生一统南北,重振武士会,杀寇,灭敌,都是为了保家卫国!”
“所以我看不上他们!”面对蓝衫男子的话语,斗笠人丝毫不在意,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而他的身体随着雨水的下落,有节奏的轻微颤动谈斗者,这就导致凡是落到他身上的雨水都反弹了出去,而他的斗笠,蓑衣上,都没有雨水渗透的湿润痕迹!
这是何等强大的境界!
“裴庆之即便与陈撄宁炼成地元大丹,突破见神不坏的至境,居然选择跑到东瀛去寻死,他本该是和我一类,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神!”
“你心里一定以为我很狂妄吧?”
斗笠人背对着男子,脚下的步伐丝毫不慢:“古往今来,丹法大成的人物,都隐居山林,飘然出世,不和世俗中人来往,即便是王侯将相来请,也未必能请到,因为他们的内心深处已经认为自己是仙了,仙不与人聚,龙不和蛇交。”
“丹道太强了,由拳法练入丹道,人就已经踏入了神的道路,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可是大多数的人,有了神一般的实力,却没有神一般的心境!”
“像裴庆之那样的人物,一辈子为了他所谓的民族,团体,甘心为凡人效力,保护一个凡人整整十三年!实在是个遗憾。”
说到这里,这个斗笠人有些意兴索然的模样,“当年孙禄堂,李景林,李书文,都是罡劲与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成就,他们比我们差的,不是智慧,也不是拳术,就是饮食!使他们终其一生,都没能成就不坏!”
“相比于他们当年除了馒头,就是馒头,现在的练武之人,都能够顿顿精米白面,有菜有肉,各种药膳,如果他们生在这个时代,该是多好的事情!”
“还有人还活着。”蓝衫男子补充道。“吕紫剑宗师他们,都还活着。”
“吕紫剑!”斗笠人说到这里,哈哈大笑道:“是啊,他还活着,当年他和裴庆之,都是徐本善的传人,又分别是双方首脑的护卫,在重庆,南山之巅,当着众多高官面前,两人展开决斗。”
“最后两人就此拜了把子。”
“两个都是丹道大成,练成先天罡气的仙,居然在一群猴子面前......”他摇摇头,感到深深的遗憾:“就像是人类看着斗牛一般的可笑!”
“当年裴庆之津门演武,录下自己的像,就是为了传道传火,可结果,当年的录像,早被收归官方,以刘沐白,武运隆这些人的心性,若不是能时时钻研观看裴庆之抱丹坐跨的录像,又怎么可能跨过抱丹这仙凡之别!”
斗笠人突然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蓝衫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蓝衫男子楞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的丹,快抱成了,这一步,是仙凡之别,过了这个槛,就有资格做我的朋友,你还差一步。”
“裴庆之和吕紫剑的遭遇,正是我们的悲哀啊!我要建立一个,神的国度,你这样的宗师人物,也有资格参与了。”
如果说全世界六七十亿人里面有一亿人是练拳脚的,那么能达到明劲级别,千斤难买一声响境界的拳手,绝对不超过十万!也就是百分之一的概率。
暗劲级别的那就更少了,几乎连一万都没有。
而化劲宗师,那简直是少得可怜,少之又少,不说一千人,几百人都几乎没有。
“吕紫剑,也是一个老宗师了。”斗笠人道:“宝岛那位,比他还大了六岁,他是亲自来的,还是让薛连信来的?”
“是他亲自来的。”蓝衫男子一边还因为斗笠人说得话感到极度的震骇,一边回答着他问题。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武当。”
“你真要去找永灵子?”蓝衫男子震惊道:“永灵子继承其师剑仙之称,李景林的龟蛇剑裴先生虽然给了九宫门,但裴先生当年徐本善道总的剑,却给了永灵子,他宝剑在手,威力更甚平常十倍!”
“他有好几个同门师兄弟,好友都被你杀了,誓要杀你!”
“那就试试吧!”斗笠人笑了笑,毫不在乎:“他离他师父,还差不少!你的传承,应当也是出自裴庆之吧,否则也不会有此武术大观。”
“是。”蓝衫男子点点头,没有隐瞒:“当年家祖乃是津门演武时听裴先生讲武的大拳师,可惜裴先生明暗化丹罡的练法都讲了,就是没有讲见神。”
“他讲了,只是你们听不懂,也是他不希望你们再像那些宗师早早就去世了,但是到现在,就不再是保密的了。”
“不见不闻觉险而避,与见神不坏,其实是一个境界,见神是精神,不坏是肉体,二者相辅相成。”
“见神是识神退转,元神归位,就有不见不闻觉险而避,更能获得对身体绝对控制,对自身一切细微之处,周天穴窍,乃至隐藏的气血汇集点,隐脉等等。”
蓝衫男子道:“这个说法我听说过,当年龙门派丹道大成的易心莹副会长,也到了见元神,预知未来,乃至国运,可惜到了后来,体衰神昏,好多年没见过元神了。”
斗笠人悠然道:“这就是他不告诉你们的原因,一个人身体若是不够强,就算这个境界你达到了,又能如何?根本撑不起这种境界,非但会退转,还会导致死亡,而且多半是脑溢血。”
“民国那些孙禄堂,李书文,各个都能见元神,能觉险而避,肉身也是到了罡劲的地步,按理说就是活一二百岁都不是问题,可是肉身又跟不上,又强行保持精神的不退转,消耗之下,营养也跟不上,所以死了。”
“下识心,如强藩悍将,欺天君暗弱,便遥执纪纲,久之太阿倒置矣。今凝守元宫,如英明之主在上,二目回光,如左右大臣尽心辅弼,内政既肃,自然一切奸雄,无不倒戈乞命矣。”
说得就是人的整个身体如同一个稳定运行的朝廷,周天穴窍的身神如同专横跋扈的诸侯和军阀,掌控我们身体的识神如同把持朝政的首相,宰辅。
久而久之,君臣的地位就会颠倒过来,发生篡权夺位的事,最后元神不现,沉沦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