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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绝大部分国人都没听说过华为。
反倒是联想如雷贯耳。
可在科技圈业内,大家心里都有数。联想看起来如日中天,就是个皮囊,里面是空的,人才在一直流失。华为则不同,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可里面是硬核的,真枪实弹,在全球部署通信网络的能力,可比联想电脑畅销全球厉害多了。
所以很多南方的科技公司,都会要华为的内部资料,然后跟他们学习。
任老总也很大气,除了技术资料要保密外,大部分资料都愿意分享出去。
不过,京圈又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围绕在柳老总周围。
这也不奇怪。
因为学习联想很容易,柳老总那一套有普遍性,适合推广。
比如有一家大型国企纺织厂做不下去了,十几万员工要下岗,几近破产。就是柳老总接盘整顿、改革重组,用他的那一套管理方法,很快就扭亏为盈,拯救了危机。几乎跟日本管理教父稻盛和夫出手拯救日航有一比了。
可任老总玩的这一套不同。
很多公司想学,也没法学。
就像爬山,柳老总是带队走正路,稳定而安全的向上爬,却看不见山顶。任老总走的是却是险峰,头顶是山顶,脚下是万丈深渊。
这些年,国内搞研发的公司,基本死光光。尤其是做国产操作系统的那些公司,花了国家不少钱,产品投放市场后,连一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所以,国内的商业圈也就有形成了一个氛围,那就是柳老总高高在上,拥趸众多。任老总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老人。
大家做企业,第一原则是活下去。
活都活不了,还为了满腔的理想主义超英赶美做研发,这不扯淡吗?
国内擅长的是销售,从联想到阿里,从百度到中兴,都是销售能力更强。可研发就不成了。研发的管理体系跟销售完全是两码事。
销售是要看业绩看报表的。研发却是盲人摸象,根本没法设定指标,运气好了摸着了,运气不好,一辈子也摸不着。
任老总也早早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早在几年前,就大刀阔斧的内部改革。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自己革自己的命。
斥资20亿,请来了ibm的咨询团队,手把手的教他们做企业,从研发、设计、财务、人事、销售等等环节做组织化的调整。
就相当于自己捅了自己两刀,半条命都没了。
在这个过程中,华为太子李易男就大为不满,觉得任老总走火入魔了,让一群美国人在公司里指手画脚,不是胡闹吗?万一人家使坏,设局把咱们弄死了怎么办?华为是华夏猛虎,可是穿上美国鞋,还能跑吗?
然后,他就离开华为,成立了港湾网络,开始跟华为掰手腕。觉得老东家在崇洋媚外,自己可以再造一个华为。
到了2003年末,ibm对华为的第一期培训结束,任老总对培训特别满意,又出价20亿,表示要再学一期……
事实证明,任老总的眼光锐利而独到。
美国人认真教,华为认真学。相当于华为自断四肢,ibm再帮他们培育出新的四肢。终于,华为完成了从市场到财务、从研发到服务支持的一整套变革。
宛若脱胎换骨,达到了世界级的管理水平。
华为也从国内走向国际,打通了欧洲市场,有了跟行业巨头思科一较高下的资本。
而港湾网络,也面临着被华为收购的结局。
联想斥巨资买下了ibm的个人电脑事业部,极大的提高了销量;华为的选择却是斥巨资买了他们的商务咨询项目,主动寻求自身变革。
一对比就能看出来。
联想是活在当下,华为是厚积薄发,未来两家企业的走向也就基本注定了。
周不器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
总能厚着脸皮不停的找人请教。
柳老总、雷俊、张朝洋、李国清、俞敏红、周红衣……基本都当过他的老师。
不过,在京圈混,基本上都是柳老总那一套。
周不器在这里混的时间长了,感觉不太对。身上柳老总的管理哲学烙印太深,并不是个好事。如果是做平庸的企业,这样就够了。可要做伟大的企业,就一定要有更高规格的视野,要跟更多更牛的人讨教。
最好的选择,当然就是往南方走。
把所有的骨干都带上。
飞机上,周不器跟石婧琳坐在一起。
她在翻看着华为的资料,很感慨的说:“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去买ibm的商务咨询项目,跟他们学管理?”
“不用。”
“为什么?”
“材料上不是都写了嘛。”
“是吗?我没看到。”
周不器道:“ibm提供的是企业改革的商务服务。就是说九十年代的时候,华为是量产型的公司,后来任老总觉得这个方向不行,要向创新型企业转型。可怎么改革,怎么平衡研发和财务、市场等等方面的关系,却没有头绪。”
“以前华为也是量产型的公司?跟联想一样?”石婧琳还真不知道,主要是华为太默默无闻。
周不器点了点头,“对,转型成功了。这样大刀阔斧舍掉半条命一般的改革,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
石婧琳扭头看他,“联想会改革吗?”
周不器瞥她一眼,淡淡的道:“就跟足球比赛是一个道理,赢球的时候不变阵,输球的时候才寻求变化。先是首发球员的变化,然后是战术的变化。如果都不行,那就只能换教练。”
“如果换教练也不行呢?”
“那就只能大清洗,重新建队了。像华为这样,明明在一直赢球,所有队员都高高兴兴的,士气如虹。结果老板莫名其妙就开始大清洗,要重新建队了,这种事情放眼全世界都很罕见。”
“任老总真厉害。”
“是啊。”
“还好,紫微星本来是创新型企业,不需要转型。”
“唯一不变的是变化。”
周不器说了一句很装逼的话。
石婧琳翻了一个大白眼,“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旁边都是同事,两人也没法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飞机上挺无聊的。
早上出发,不到中午就到了。
华为方面特别热情,专门安排了午餐。
结果一问,才得知任老总因为私事,去外地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这就不好多问了。
任老总老当益壮,第一个老婆是高官的女儿,生了一儿一女。离婚之后,娶了自己的年轻秘书,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又离婚,娶了更年轻的新秘书。
这第三任太太比他大女儿还小十岁呢,因为本人工作太忙,结婚证还是前妻帮忙给办的,家庭方面处理的比周不器还霸道。
下午,调研就开始了。
周不器却带着秘书离开了。
对方的老板不在,他也不好在场。
早在半个月前,马平山就带着他的8个人的团队南下了。其实,他的团队有17个人,不过剩余9个还没毕业。
在这里注册了一个公司,因为是8位创始人,名为“八吉星”科技公司,主营项目就是无人机。
过去这大半年里,马平山团队做的无人直升机,一共卖出去了107架。
数量不多,但基本上已经市场饱和了。
这年头,无人直升机毫无市场价值,要么卖给研究所,让他们研究使用;要么是卖给大型国企,让他们举办活动时,来用来撑牌面。
这个领域已经没空间了。
庆幸的是,靠着卖无人直升机,他们大赚了一笔,是带着2000万南下创业的。
以前,他们都是挂靠在校内网旗下。
现在独立出来自主创业,大家就可以拿到股份了。紫微星持股70%,马平山持股20%,剩下的7个人总计持股10%。
“怎么样,有同行吗?”
周不器带着秘书和保镖,去了他们租用的办公楼里,装修很简陋,办公桌都很陈旧,到处都是飞机组装的配件。
马平山叹了口气,很失望。
周不器心头一紧。
没有?
不会吧?
大疆应该在这时候就出现了才对。
马平山道:“真没想到,作为改革前沿的大城市,竟然只有一家专注于无人机研发的公司。还是个刚注册没多久的新公司,太荒凉了。”
“叫什么?”
“呃……记不太清了,我去看了,不怎样。就一个港大毕业研究生,跟我同岁,刚毕业,不怎么靠谱。”
周不器一听,差点气死。
这个马平山,我看你才不靠谱?我安排的任务,你也太不上心了吧?港大毕业的研究生,研究无人机方向……那不就是大疆啊?
周不器有些生气,“你也是研究生毕业,你还瞧不起人?”
马平山很委屈的道:“不一样,我带的这几个人,都是专业的航天、飞行器方面的人才,大学时都是航模精英,是跟我一起把无人直升机项目做起来的。可那个王……王什么的,他身边有四个人,你猜什么专业?有的是物理专业,有的是通信专业,有的是计算机专业,还有学物流管理的,就是没有航天专业的。”
周不器也很奇怪:“这么多外行,怎么做飞机?”
“说的不就是嘛,这个行业,国内太冷门了。”马平山一拍大腿,很是无奈,“那个王滔……对,他叫王滔,得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做无人机,这不扯淡吗?”
“这本来就是个从无到有的行业,去哪招有经验的人?不就得从零开始吗?”
“嗯?”
周不器大手一挥,“马上跟王滔联系,咱们现在就过去。一阳指是不行的,得五个手指握紧,出拳才有劲。这是个空白的行业,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