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要出征了。
渭河畔前,站满了来送别的亲人。
车辚辚,马萧萧。
五万人的队伍绵延了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程处默的前军已经出发,老程的中军正在过桥,方卓的后军已经整备停当,只等老程的中军走完,就会跟着队伍的尾部继续一路向北而去。
方卓穿着衣一副亮银铠甲,披着大红色的斗篷,把怀了孕的顾念卿拥入怀里。
温热的嘴唇上还留着余香,不停的安慰笑盈盈的顾念卿,说赶在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一定回来。
大军已经开始向前挪动。
很不舍得放开顾念卿,又在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跳上马背,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顾念卿一直假装很坚强,在方卓转身的刹那,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婢女小玖送完了包子,就搀扶着顾念卿,远远的看见方卓的背影变成了一个黑点,才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大部队离开了已经很久了,站在渭水河畔的人们依旧不肯离去,仿佛他们的亲人转眼间就能从地平线上回到他们的怀里。
部队行驶在官道上,道路两边泛黄的树叶向后退去,车马驶过去,扬起阵阵黄土。
猴子的侦察营从出发开始,就钻进了山里,不时的使用密码技术向方卓传递着消息。
方卓的马车车厢里放着一本金瓶梅,对照纸条上的数字,翻译出内容。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伊川,一路上除了山里的猛兽和友军之外,并无其他。
延州的守卫是梁师都麾下大将张举,号称永年军。
永年军在创立之初大部分都是快饿死的农民,战斗力可见一斑。
目前举国大定,下属沉迷声色犬马,战斗力已远不如从前。
加之有偷偷逃跑加入唐军的,人心涣散,不可同日而语。
方卓现在是带队的军官,自然不能坐在马车里独自享福,他要和弟兄们食同锅,寝同床。
一会儿骑在马上,一会儿下来走走,在步兵的队伍里聊聊天,唠唠家常,通过营造轻松的氛围消除军士心里对战场的恐惧。
出发之前已经做过战前动员了,后世电视剧里有的是群情激昂的演讲,照本宣科一顿操作下来,战士们的眼睛变的绿油油的想吃人。
方卓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次出征的监军是刁竖,不在老程的中军待着,从第二天开始,就跟在后军的军阵里,老神在在的骑在马上,也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当成是一个幽魂。
方卓知道李二不放心他,让刁竖盯着他的。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方卓初涉战场,要是临场指挥出问题,刁竖还能帮着参谋一下。
仇玉和包子领着自家的家将,始终跟在方卓十米范围之内,视线在官道两旁扫荡,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派人去检查。
尽管猴子已经排除了一遍,他们还是不愿意掉以轻心。
这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把危险第一时间排除掉,不留隐患。
白天看不见的监军刁竖,一到晚上闻着饭味就钻进了方卓的大帐,大有不给我吃我就不走的势头。
“火头营那边有饭,小子我带的也不多,你让本将军很为难啊。”
哼!
刁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冷哼,不等方卓动手,他已经捞起一块肉吃的香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着嘴里的食物,说着模糊不清的话:“陛下让老夫看着你,必要时还要给你挡枪,老夫收点利息怎么了?”
听着话的意思他是吃定自己了,这话虽然说的霸气十足,听着暖心。
方卓不再坚持,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不差一双筷子。
山里面的野味多的是,憨牛一天尽往山里跑,顺手搂草打兔子,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回。
把最肥的猎物留着给侯爷之外,剩下的猎物也能满满炖上一锅,在开锅造饭的时候,能改善一下伙食。
“陛下还是不放心我呀,把他身边的得力干将派给我,陛下要是遇险了怎么办?”
刁竖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道:“你少打听皇宫里的事,做好你的本分就行,这样能活的长一些。”
一眼就看穿了方卓的用心,刁竖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行行行,不打听,你现在应该待在程将军的中军才行,他们那里更需要你。”
刁竖放下筷子,道:“程处默的前军下午的时候已经到了延州外围,和柴将军汇合了,据情报显示,延州俨然快成了一座空城,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大军就要进城。”
“延州的守将张举不是个囊货啊,这么快就投诚了?”
“并没有,对外说是战略性撤退,并且放出话来,要在朔方城和我军决一死战。”
这时候,猴子的侦察兵递进来一张纸条。
方卓顺手拿起一根鸡腿扔了过去。
那侦察兵也不客气,凌空抓住鸡腿,悄声退了出去。
刁竖这几天观察了方卓手下的将士和他排兵布阵的思路,有些怪异,但是又挑不出毛病,总体看起来铁板一块,个个龙精虎猛,没有一丝懈怠。
才接手三天,就能把后军一万人的队伍带着如此娴熟,看来这小子带军武一途确实有一套。
光看他身上那身放下面罩只能看见两只眼珠子铠甲就知道造价不菲。
不过怕死的心思怎么都掩藏不住。
只看见方卓拿着纸条,翻开一本金瓶梅仔细对照,让刁竖大开眼见。
金瓶梅这本书他看过,虽然对他没有多少触动,身体的反应也不是很强烈,但是拿着这种书籍上战场还是头一遭。
“你在干什么?”
这样的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但是作为陛下深信不疑的身边人,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这是一本密码,根据纸条上的数字,然后在书里找到相对应的汉字,连起来就是对方想要传达给我的消息。”
还真是稀奇。
都说平安侯鬼点多,看来确实是的。
“为什么不直接写成话,这样看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为了秘密不被泄露,要是信使被抓,很容易被敌人发现我们的意图,这样写下来,即便是中间发生意外或者是丢失,只要信使记着数字,就没有问题。”
刁竖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确实可以把秘密守的更严密一些。
要是皇宫里也使用这种传递方式,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见刁竖理解的不是很透彻,方卓又道:“这只是初级加密方法,以后会有很多人效仿,所以,等过上一阵,军武里就要启用二级加密的传信方式了。”
“二级?”
这已经超出了刁竖的理解范畴,看来军武一道,平安侯懂得不少。
正要往下问,被方卓堵住了嘴。
“我把话还给你,军武上的事情你也少打听,战争结束之后,在野人沟的校园里给你留了位置,要是你还活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