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营里,康苏密被单独关押,其余突厥士兵被集中起来,此时正在锅里捞马肉,一边吃一边哭。
那是他们的战死的战马,刚才还骑在他身上战斗,现在竟然成了自己口中的食物。
唐军是优待俘虏,可是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吃,只能吃马肉。
饭后,张公瑾和方卓来到关押康苏密的大帐。
康苏密身长六尺,在突厥人里属于矮个子,圆滚滚的像个肉球。
浓密的胡子堵住了嘴巴,几天不曾打理,张牙舞爪的贴在脸上,形象尽毁。
见张公瑾和方卓走了进来,把身子挪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冷哼声。
张公瑾的副将见状,抬腿就是一脚。
“哎哎哎,干什么呢?这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要以礼待之。”
副将心里明白,赶紧向方卓抱拳道歉。
副将让开身子,方卓上前扶起康苏密,一边解反绑着他手的绳子,一边说道:“大家都是朋友,各为其主而已,将军不要见怪。”
副将见方卓给犯人解绑,就要制止,被张公瑾阻止,意思是你先出去,这件事情他们自有主张。
康苏密被解绑,手腕发酸,用手交换着在手腕处摩挲,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康苏密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成了阶下囚,我有这个自觉。”
方卓笑着说:“我想放你回去,劝降你们的颉利可汗,如果他不同意,你可以离间他和大臣,尽可能的解除他身边的羽翼。”
康苏密叹息了一声,目前的状况,也只能这样了,颉利的弟弟突利已经归降了大唐,草原现在一片散沙,唐军马肥羊壮,做足了准备要把颉利绞杀在草原上。
颉利可汗争权夺利,已经众叛亲离,即便是唐军不来打,也撑不了几年了。
可是他食颉利俸禄多年,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颉利给的,临阵投降也就算了,以死也能报答颉利的恩情。
“哼!不可能。”
康苏密说完,倔强的歪着头,不再看他两人。
张公瑾厉声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康苏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道:“罚酒的滋味如何?”
挑衅。
方卓拉住张公瑾道:“张公,我们回去吧,他会同意的,你就相信小子。”
张公瑾一肚子火,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他倒好,神气什么呀。
看着一脸自信的方卓,张公瑾只好暂时收起他的脾气。
回到大帐内,张公瑾道:“接下来你准备怎门办?”
方卓道:“康苏密是颉利最信任的战将,应运得当,能顶十万军马。”
张公瑾点头表示赞同。
方卓继续说道:“康苏密在距此四十里的白草镇安营扎寨,手下十万铁骑,就是为了看住我军。”
“昨夜只来了两万人,被我们截断在这里,还有八万铁骑虎视眈眈,要是李将军进攻不顺,回撤不及时,就会被这八万人拦在草原上,生死难料啊。”
张公瑾猛地起身,惊道:“你是如何得知李将军的动向?”
方卓道:“我不光知道他的动向,而且还知道他只带了三千人,去定襄突袭颉利的老巢去了。”
“你……”
方卓把张公瑾抬起来的手放下道:“昨夜你们佯装攻城,就是给李将军他们打掩护的,没想到两军一向的默契被康苏密打破,你们准备不足,陷入苦战。”
张公瑾出了一身冷汗,庆幸方卓这样的人物身在唐军,要是敌对一方的话,李将军危亦。
“那你的意思是?”张公瑾权衡之后,问道。
“小子的意思是,康苏密我带走,去白草镇劝降了这八万人,这样一来,恶阳岭和定襄之间的通道直接打开,切断颉利东逃灵州的路线,为我军后撤扫清障碍。”
张公瑾摸着下巴并不存在胡须,在大帐内来回转圈,定襄道总管是李靖,他只是副将,主将不在,副将可以便宜行事,但不得擅动。
平安侯说的不无道理,把八万突厥铁骑安插在李靖的后背,确实是一个隐患。
如今活捉了他们的主将,想必现在这八万铁骑还不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啊。
“好,老夫答应你。”
方卓抱拳谢过张公瑾,然后道:“功劳张公尽可拿去,小子就是落个痛快。”
张公瑾面不改色,道:“都是为大唐出力而已,老夫祝你旗开得胜。”
“告辞!”
方卓侯府家将的营地发出了命令。
所有人马上开始收拾准备启程。
仇玉和包子押解了康苏密,让他骑在马上,两人紧紧跟在他身后,以防他纵马逃脱。
猴子的速度惊人,一上午的时间就把恶阳岭的路打通了一个能容纳一匹马过的窄道。
方卓全员通过之后,张公瑾就命人占领了恶阳岭。
从此之后,恶阳岭纳入唐朝版图,归代州节制。
深秋了,地上的青草变的枯黄,风一吹,冷风就往脖子里灌。
猴子带着他的兵,在草原上乱窜,方圆百里的视野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百里之内只要有风吹草动,猴子都会第一时间了解到情况,并报告给躺在马车里的方卓。
方卓终于不用做带队将军,龟缩在马车里享受侯爷的待遇。
憨牛骑着马跟在方卓的车厢边上,一路讲他如何的喜欢吃猪肉。
方卓实在烦透了,道:“草原上也没有人养猪啊,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喜欢吃猪肉是吗?行,回去天天猪肉烩白菜。”
憨牛发出一阵狼啸,欢喜的打马狂奔,转了一圈又回到方卓的马车前,那张嘴永远合不上。
“你再说话把你舌头割了。”
放出狠话的方卓这才安静的在车厢里睡一会儿觉。
四十里的路程转眼就到,远远的就看见蒙古包一片连着一片。
康苏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到了自己的地盘,你这一千人的队伍,都不够塞牙缝的。
拼上性命不要了,也不让这小子好过。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他十五岁的女儿苏玛骑着一匹快马正向他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