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君气愤的一拍桌子,吓得悄悄躲在一边看他作何反应的常延一跳。
生怕他一时气愤,掀了店里的桌椅。
李逢君本来确实气愤的要砸了他家的店,转念一想,县考在即,若他们告到官府,他恐怕连名都报不了,到时小干柴罚他跪搓衣板都是轻的,说不定弄点痒痒粉给他,让他痒的抓心挠肝。
可是什么都不做,他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他这样向来不喜欢憋屈,倒挺喜欢让别人憋屈。
眼珠一转,他转怒为笑,冲着躲在那里常延道:“常表哥,你家鸭血粉丝做的不错嘛,从哪里偷师学艺来的?”
常延心虚的呵呵一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李逢君意味难明道:“想不到你的脑袋瓜子还蛮灵光的嘛,随便瞎琢磨琢磨,就能琢磨出九龙鸭血粉丝的秘方来。”
赵八斤伸手往常延头上一指:“天宝,你没见他琢磨的都要谢顶了。”
“哎呀!”潘烨听李逢君的语气,哪能不知道这家店是偷了人家秘方,至于怎么偷的,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他忽然伸手指着碗里,惊呼一声,:“这里面怎么有根头发?”
他转头看向常延,“莫不是掌柜的谢顶掉下来的头发吧?”
不是他撒谎故意栽脏,这里面确实有一根头发,还是根白头发。
他顿时一阵恶心。
常延一呆,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旁边客人听到潘烨的话,连忙也去看自己的碗里有没有头发,好在没有。
常延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李逢君和他的朋友故意来找茬了。
他正要说话,他媳妇金花已经气乎乎的走了出来,然后换作一副满脸委屈的样子,对着李逢君道:“天宝,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大家各凭本事做生意,你总不能看着我家生意好,价钱又便宜,心里气不恨,带着人跑过来找茬吧?”
李逢君冷笑道:“你偷了我家秘方,还敢倒打一耙,我找你岔,我找你什么茬了?”
旁边有客人道:“小兄弟,话不是这样讲的,你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嘛。”
他话音刚落,有人就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你吃你的鸭血粉丝吧,何苦得罪那小恶霸。”
那客人道:“小恶霸,什么小恶霸?”
那人声音压的更低:“李天宝,这九龙镇有名的小恶霸。”
他这样一说,那客人不仅不怕,反而更要打抱不平,他一拍桌子道:“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竟任由一个恶霸四处横行!”
常延夫妻二人见有客人为他们说话,更加有了底气,金花眼圈一红,正要拼命挤出两滴眼泪水来博得大家同情,却听李逢君又是一声冷笑:“这么说,我兄弟碗里的头发不是掌柜的了?”
常延将胸脯往前一挺:“自然不是我的。”
赵八斤冷笑道:“掌柜的,话不要说的太满,省得一会儿自己下不来台。”
常延顿时有些气怯,金花抽抽噎噎道:“各位客官,我夫妻二人初来乍到,也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三位客人?”
有打抱不平的人道:“还不是眼红你家生意好,怕你家抢了他家的生意。”
金花满眼感激的看向打抱不平的客人一眼:“多谢这位客官仗义执言。”
忽然,潘烨噗嗤一声笑道:“这位大嫂,你戏演的不大好,光打雷不下雨,挤了半天一滴眼泪水都没有。”
金花顿时气愤的指着他:“你——”
李逢君不耐烦再和她纠缠,他直接端起潘烨面前的碗,用筷子将里面的头发挑了出来:“大家看看,这可是根白头发,我兄弟年纪这么轻,哪来的白头发?”
先前还打抱不平的客人顿时哑然失语了,李逢君伸手往常延头上一指:“倒是他,家传少白发,不是他的头发又是谁的?”
常延顿时又呆住了,连连摆手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的头发。”
赵八斤笑道:“怎么样,这打脸来的快吧,说不定你那大锅里还飘着你的头发呢。”他忽然抖了一下,“咦,想想就恶心。”
常延顿时面红耳赤,金花正要强辩,有那好事的客人果然冲到灶房去看了,定睛细一瞅,根本没有头发,再看到旁边摆放的漏勺,上面果然缠着一根长长的白发。
他顿时恶心了,拿着漏勺跑出来道:“果然有头发,你家店真是太脏了,呕……”
他冲出店去吐。
“什么嘛!这么脏还好意思开店……”
客人们气得不行,连饭钱也没丟下就气呼呼的走了。
常延赶紧上前去追:“客官,还没付钱呢?”
“你还敢要钱,老子没让你赔钱就算好了。”
“李天宝,你实在太过分了!”金花见客人都跑了,还是吃的霸王餐,顿时恼着成怒,“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
“滚你娘的亲戚,老子可没你们这样的小偷亲戚!”李逢君手一挥,“烨子,八斤,我们走!”
三人这一闹,店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李逢君抄着两手,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傅丽娘急匆匆朝着这边走过来,傅丽娘见到他,顿时一愣,然后一脸张臊的通红。
当初,娘和大哥大嫂明明答应过他,绝不外泄秘方,也不会跑到九龙镇来开鸭血粉丝店,结果可倒好,嫂嫂的哥嫂跑到九龙镇来开鸭血粉丝店了。
她跑回娘家质问,嫂子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当初你是怎么教你大哥做的,我就怎样教我大哥做的。
娘也不帮她说话,娘说,都是一家子骨肉亲,别嫁了人,心里就没了娘家,常延也是常家人,是她嫡嫡亲的表哥。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不能说话,其实就算她能说话,也说不过他们。
这件事到底是她做错了,才惹出这许多麻烦,如果鸭血粉丝店是她的也就罢了,可鸭血粉丝店是落花和胖婶的,这让她如何做人。
不仅她不好做人,还连累的逢夏也不好做人。
逢夏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怪她的。
她之前已经来找过表哥表嫂一次,当时他们特别忙,几句话就将她打发走了。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又过来找他们说理,不想遇到了李逢君。
李逢君神色有些复杂的叫了一声:“大嫂。”
他一叫,潘烨和赵八斤也跟着他叫大嫂。
傅丽娘红着脸点点头,李逢君问她道:“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儿?”
傅丽娘朝着金花鸭血粉丝店指了指,本来想打着手势说找对方讨要说法,又怕李逢君和表哥打起来,那她的罪过就更大了,忙改了手势道:“我去找我表哥表嫂有些事。”
李逢君回头看了看,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傅丽娘一进来,形容间本来还带着几分怒色,突然见金花坐在那里哭,她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开口,金花霍地站起,指着她的鼻子道:“丽娘,你也太过分了,就算你心里对我们有意见,也不能撺掇你小叔带人过来闹啊!”她一拍大腿,“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呀。”
傅丽娘一下子反应过来,刚刚李逢君已经带人来闹过了,她打着手势道:“这不能怪天宝,当初我娘……”
常延没好气的抢断她的话:“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娘,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嫡嫡亲的表兄妹,是你娘家人,若不是家计艰难,谁愿意跑出来开店做生意,我和你表嫂起早贪黑的就不说了,你表侄儿在家也没有人照顾。”
他越说越委屈,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流出眼泪,“我容易吗我?不求你帮衬着,至少你也不能害我们啊。”
金花接着道:“狗子,你还跟她说什么,她是油盐不进,一心只向着她夫家,她大概早就忘了,她姐姐是怎么死的?”
常延更气:“还不是李家害死的!”
他不满的盯着傅丽娘,“你可倒好,不想着为你姐姐报仇,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你以为李家真将你当儿媳妇了,屁!若真将你当儿媳妇,还让你和李逢夏两个住到村口去?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里外。”
金花又道:“她若还惦记着美娘,也不会到现在连漉梨浆和果冻布丁的秘方都不肯拿出来,要不然你表弟表弟媳他们在容城早发达了,她连自个亲哥亲嫂都不惦记,你以为她还能想着你是他嫡亲的表哥?”
她抽泣了一下,“在她心里,李家才是里,我们和姑母他们全都是外。”
夫妻两个轮番轰炸,只炸的傅丽娘脑袋瓜子嗡嗡作响,手僵在那里,愣愣着望着他二人,一个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她丧魂落魄的出了店,埋头走着,不防头忽然撞到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正要开骂,见是傅丽娘,立刻换了一副笑容。
“都是小人不好,冲撞了娘子,不知娘子可有哪里受伤?小人帮你瞧瞧。”
傅丽娘见是贾仁,又羞又怒,她一言不发,绕过他便跑了,生怕他追上来,一颗心突突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