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你休沐?”既然知道巫铮是个倒霉鬼,君辞少不得要来提醒他。当然,君辞心里明白,她提不提醒,巫铮都不会放在心上。
巫铮有些防备地看着君辞:“将军不会要阻我归家,与家人团聚吧?”
君辞莞尔:“你的休沐日,你如何安排,我都无权阻拦。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元将军与我多有龃龉,今日我出城时,又曾扫了他的颜面,你明日离营,可要当心。”
巫铮听了大为不解:“将军说笑了,将军与元将军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
“你是我手下之人。”君辞道。
巫铮忍不住嗤笑一声:“将军,我是你手下之人,可我也是巫家之人。”
对于自己的出身巫铮一直引以为傲,贵族与平民生来就天差地别,巫铮这样的优越感也实属常事,显然一生没有多少波折,顺风顺水惯了的少年郎,并不知人心有多险恶。
“先前将军也曾这般提醒过小公爷,今日又这般提醒我。将军对我二人的关怀我二人心领了。至于我二人的安危,不劳将军费心。”不给君辞再说话的机会,巫铮不耐烦地敷衍行了个礼,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大步走了。
“阿辞,他好蠢哦。”陈腯站在君辞的身后,看着巫铮趾高气昂的背影,有些嫌弃地开口。
君辞转头对上一脸憨厚,大方脸上的都快往下坠的陈腯:“我不在这些时日,你是不是偷吃了?”
养了一身的肥膘。
“没有没有!”陈腯摇头如拨浪鼓,“每日不能超过三只鸡腿,我只是把剩下几日的提前吃了……”
这个月才月中!
君辞深吸一口气:“本月你不可再食鸡腿,每日还得多练功一个时辰!”
陈腯戳了戳自己的手指:“我多练两个时辰,我能不能先食下个月的份额?”
“不能!”君辞毫不留情地拒绝,“后日,你跟着他,让他吃些苦头,再救他。”
本来垮着脸的陈腯顿时脸上溢满笑容,点头如蒜捣:“阿腯明白了!”
一定要巫铮偷偷给他一百只鸡腿,才答应救人!
他可真机灵!
饶是聪明如君辞这一刻也猜不到陈腯的心思,一个将所有心眼和智慧都用在了鸡腿上的憨子!
见陈腯明白了,君辞就回了自己的营帐,这段时日,她只做了几件事,强健士卒的体魄,增加他们的体力。提升营中军官的战时学识,甭管是否纸上谈兵,至少心中有个模糊的概念。
接下来她要细化训练他们,骑兵、弓箭手、斥候……这些不同用途的人都要因人而用。
心里想着,君辞研好了笔墨,展开了册子,提步将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一步步写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大半个月,陈腯时刻在观察不同人才,只是碍于身份,有些人没有出头得到重用的机会。
君辞拟订了一个军饷等级制,除了朝廷的供给,不同兵种根据重要性给予不同程度上的军饷增添,她现在有钱,不怕这些人不心动,不卯足劲展示才能。
不但要让他们积极脱颖而出,还要给他们十足的危机感,每旬一考绩,末等淘汰,从
骑兵不但要武艺出众,马术过人,还要能弓箭手之能,她要给骑兵都配上“马弩”,令他们成为一支足可以一敌十的骁勇之军!
胆气、耳目、力量只是最基本的训练,用于大军。
武艺、学识、技能是第二层次的训练,用于副幢、什主与伍主这些底层将士。
魄力、忠诚、统御之才是第三层的训练,用于幢主与裨将的这些高层将领。
她写完大致,又取了一本册子,开始细化这三层的训练,一直写到日落都不曾出过营帐一步。
应无臣听了之后,便起身来寻她,帐外高毅禀报,君辞压根没有听清,只是唔了一声,应无臣便走了进去。
一入帐内,就看到她伏案专注的身影。
她不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寻常时候总是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比高门纨绔子弟还要更像纨绔,应无臣从未见到她这样聚精会神,执笔书写的模样。
她认真的好似浑然忘我,不受外物干扰。融融的烛光散开,暖暖披上一层,将她包裹其中,绯色的衣衫在夜色之中更加明亮夺目,正如她唇上那一抹不点而赤的红。
那次第,好似天地间一切都是黯淡的,唯有她鲜亮夺目,耀眼得犹如烈日。
应无臣走到她的身后,或许是他的身体投下的暗光映在了书册上,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笔走游龙,半分不停滞。
自觉地挪开了身体,还给她光亮,君辞便当做他不存在,应无臣随手拿起一本已经书写完的册子翻阅起来。
君辞没有阻拦,应无臣也就沉默无声看下去,等到君辞搁笔,他也正好将两册都看完。
合上册子,应无臣道:“你这般用心,不怕为他人做嫁衣?”
摁着脖颈,转了转脑袋,君辞闭着眼:“在其位,谋其政。日后如何,不是我今日懈怠的借口。”
她的话,应无臣一个字都不信:“君家阿妹便这般笃定,中护军不会脱离你的掌控?”
君辞站起身,将基本册子整理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不过她心中有成算,应无臣便不多说什么:“君家阿妹,是天生的将才。”
她不仅自己有力压千军的本领,她还懂如何治军,如何练军,如何领军!
君辞放好自己的书册,转身靠在案几上,笑着问:“应家阿兄呢?又是什么?”
“君家阿妹以为我是什么?”应无臣不答反问。
“我与应家阿兄朝夕相处也有些时日,皆是应家阿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可从未见过应家阿兄行事,如何能断应家阿兄何处天赋异禀?”君辞上上下下打量应无臣一遍,“不过……应家阿兄这身气度,倒有君王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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