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走到天台侧面,目视着两栋老居民楼之间的空隙,这样一米多的距离,无论是女人还是少年,想要顺利飞跃过去,都并非易事。
这么看来,凶手还是更有可能往楼下逃离。
陶林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很是无奈,只能手捧着展玫和展沉的照片,一边思索着一边缓步走下楼去。
“哎小伙子——”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陶林猛得抬头,看到一个六十来岁的阿姨,脚边放着满满一筐菜,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一副正要掏钥匙开门回家的样子。
“我看你拿着照片兜兜转转,是来找人的吗?”阿姨上下打量了陶林一眼。
这个青年男人身穿黑色驼色羊毛大衣,打扮得干净利落,背脊挺直看起来一身正气,阿姨也就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戒备心。
“哦阿姨您好。”陶林立刻正过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证件。
“我是R城警局的,过来了解一些情况。”他说。
“哎哟喂!你们可快点破案吧!要不然这地方要住不下去了!”阿姨拍着大腿,连声抱怨了起来。
“阿姨您放心,快了。”陶林赶紧上前扶住阿姨的手,立马安慰她道。
一箩筐的线索没有打通,这些细节零零散散,根本串不到一块去。但为了安抚居民的情绪,他只能自信地给别人画个大饼。
就在陶林捏着照片的手,扶住阿姨挥动手肘的一刹那,阿姨瞪了瞪眼,惊出了声。
“警察要找手上这两个人?我见过的呀!”
“什么?阿姨您说。”陶林一下来了兴致,他匆忙弯下腰去,与那个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阿姨平视。
此刻,他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是线索、是突破……这种看到一线希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展玫展沉姐弟两,居然曾经出现在这种郑萱坠落的大楼里。
“这两姐弟,经常来给七楼的李叔家修钢琴的。所以我看着眼熟。”阿姨解释起来。
“李叔那架钢琴老旧了,隔三差五有问题,这人又不舍得换,一个劲地修啊修。”阿姨把她所知道的,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经常来七楼修钢琴……”陶林皱眉呢喃了一句。
陶林记得很清楚,阿姨所说的情况,全都没有出现在案发当日的笔录本上。
对阿姨来说,她口中所说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而对陶林来说,这可是不得了的发现。
“郑萱坠楼案案发当天,他们两来过吗?”陶林赶紧问。
“这不就不晓得了,你可以上门问问李叔,就在702。”阿姨给陶林指了指路。
“好的,谢谢阿姨。”陶林笑着点点头。
出于礼貌,他热心地帮阿姨提过菜蓝,把她送回了家,道别以后,立马快步走上了七楼。
案发当天,702不是陶林负责问询的住户,他需要亲自去一趟,了解案发当天展玫展沉的情况。
“咚咚咚……”陶林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陶林几乎没有听见脚步声,隔着铁栅栏的木房门,就缓缓地打开了一条说大不大的缝隙。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出现在陶林的面前。他微弓着背,看上去身材瘦小,老伯的头发几乎全白,脸上虽然布满了岁月刻出的皱纹,但他的眉眼弯弯的,一副和蔼和亲的样子。
这就是阿姨口中的李叔,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小伙子找谁啊?”李叔缓缓开口。
“R城警局,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您看方便让我进去吗?”陶林将证件举到了李叔面前。
“哦哦哦……进来吧进来吧。”李叔点了点头,然后将铁门的锁开了,木门也跟着大打开来,让出一条道让陶林进来。
李叔背着手晃悠悠地走在最前面,领着陶林走向沙发。这间房子的家具简单,却打理得整齐干净,饭桌上摆着几袋水果,暖气片呼呼冒着热气,一切都显得平凡又温馨。
“我记得前几天,警察已经来问过我话了,怎么今天还来啊?”李叔叹了一声问。
“当时漏问了一些东西,还得再向您请教请教。”陶林没有按照李叔的示意坐上沙发,只是站在了他面前。
“你好像不愿意多留的样子,那我就好好配合,让年轻人快点去忙别的事儿吧!”李叔会意地一笑。
这个老伯不仅长得亲切温和,说话也很和蔼可亲。
“您应该认识这两个人吧?”陶林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接把照片递给了李叔。
“哦,你说展玫展沉俩姐弟啊!我认识,他们俩经常来给我修钢琴。”李叔一下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
“您家里那架钢琴,我能去看看吗?”陶林直接开口问道。
“当然了,在里屋。”李叔有些错愕,愣了一会儿后,还是答应了陶林的请求。
老伯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领着陶林往房子里头走。他年纪大了,所以走路的速度很缓慢。
“听您刚刚的说法,您与展玫展沉挺熟络的?”陶林接着引出话题。
“现在已经很少人愿意修我这种几十年的老琴了,一般来说,琴行里的人看到钢琴这副模样,都会劝你赶紧去他琴行里买台新的。”李叔笑着说。
“这俩姐弟倒是耐心地为了修钢琴,所以我也和他们熟络一些。”
最后停在了走廊的尽头,转身推开了一扇木门。
这间房间是专门用来放钢琴的,除钢琴之外,墙角的书柜里摆满了琴谱书。这些书大多都纸张泛黄,有一定年份了。
那是一台三角钢琴,漆色已经掉了一些,不再是油亮乌黑,钢琴的顶盖被高高架起,暴露出整齐的钢琴线。陶林缓缓绕到了这钢琴后,低头看向了顶盖之下。
他能很明显地看出新旧钢琴线的区别,好几个音的琴线锃亮反光。
但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些钢琴线看起来都不是潦草换上去的。
“这是我妻子留下来的琴,她走以后,我就只有这个念想,所以即使它老是变调,我也不会置它于不顾。”李叔用手抚摸着钢琴,眼睛里闪烁着温柔又有些悲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