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看吗?”还没等展沉反应过来,陶林的手便伸进窗子里,一下从展沉的书桌上拿过一本黑色封面的课外书。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杀人不难》,很经典的推理小说。里面讲述过这样的杀人手法——赌发生意外的概率,用时间去杀人。”陶林说。
展沉赶紧起身,一下子把陶林手上的书给抢了回来,囫囵把书塞进了抽屉里。
“还没看到呢。”他说。
“还没看到?可我第一次在琴行遇见你的时候,你好像已经在看这本书了吧?”陶林突然回想起冯仪茗遇害当天初见展沉的场景。
那本被他塞进前台抽屉的黑色封皮书本,一定就是《杀人不难》。
展沉低下头,迟迟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陶林的追问。
“这书可不适合你看啊。”陶林拖长语调提醒道。
“你都说了这是名著,我为什么不能看。”展沉反驳他。
“如果你单纯把读书当成兴趣,你可以看。但……你是吗?”陶林意味深长地说。
“我只是写了几个我想去看看的地方。反正周末也没人带我去玩,我就只能想想。”展沉搪塞道。
“我问你,如果你没有时间,而是想要很快杀掉一个人,你怎么办?”陶林轻笑了一声,用最亲和的语气,问出了令人胆寒的话。
“我只是个学生,没想过怎么杀人。”展沉站了起来,他甩给陶林一句话,然后把书包从身后的椅子上拿到了桌子上,迅速把书本收拾回自己的包里。
“我没说你杀过人,这只是一道题而已,你就当参加了一个解谜游戏。”陶林摊了摊手说道。
“我不想玩。”展沉回了一句,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陶林则在教室门口等着他,迈着他的大长腿跟在了展沉身边。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地并排样子往下走到了楼底,压抑的气氛终于把展沉逼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陶林。
展沉很想把陶林赶走,但是看陶林这样子,如果自己不和他玩这个解谜游戏,他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
“如果想要快速杀掉一个人而顺利脱罪,就引导一个和自己体态相近、甚至行为习惯相近的人,在案发时间段出现在案发现场。”展沉脱口而出。
陶林猛地一打颤,那俯视展沉的眼神跟着飘忽了一下。
【这不就是11.06郑萱坠楼案吗?】陶林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
他看着展沉那张稚嫩的脸,迟迟没有说话。
“回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吗?”展沉问。
“要我送你回家吗?”陶林反问。
“你送我回家?算了吧……我不想去警车上呆着。”展沉有些无奈,他扯了扯书包的肩带,轻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埋头向前走。
陶林还是跟在他的身边,任凭校道上奔跑的孩子经过他的们的身边,陶林敏锐地看到斜后方廊道里的几个孩子,正斜视着他俩小声议论。
那几个孩子下午体育课刚和展沉发生过冲突。
“那些孩子,是不是看不起你。”陶林小叹一口气问展沉,话音刚落的时候还微微往廊道边瞥了一眼。
“他们看不起穷人,这是通病。”展沉把头垂得很低,他没看陶林,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把自己死死定义成【穷】,才没有勇气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和同学们交朋友?”陶林说。
“我听你的班主任说,你不太爱和同学说话。”
“我没有弯腰,我只是不想和他们玩儿,谁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泥巴……”展沉轻轻嘀咕了一句。
这时陶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随手按下了开锁按键,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随即响了两声。
“那你就和我玩好了,我送你回你姐姐那。”陶林说着,伸手轻拽住展沉,和他一起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你居然有辆奔驰车?”最后展沉看清了这辆车的标志,忍不住皱眉一惊。
“上车,就说是你哥哥来接你。”陶林顺势给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展沉先是犹豫了几秒,缓缓踏出脚步走到了陶林身边,他盯着副驾驶那张黑色的皮软椅,最后暗自叹了一口气,应了陶林的约。
陶林一手把门关上,然后迅速坐上了驾驶座,他很快把门反锁,丝毫没有给展沉后悔下车的机会。
展沉其实也没有打算下车,而是低头乖乖把安全带系好了。
陶林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一串闷响,暖风从前头吹了出来,扑在了两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车窗外的景象开始慢慢移动,最后凝成模糊的掠影。
“你不是警察吗?工资都是按层级标准分的,你是哪一级啊买得起这种车。”展沉问。
“我有公司入股,收入不只有工资,还有分红。”陶林很耐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公职人员不是不能入股私企吗?你公然违规啊?”展沉又说。
“小朋友,你懂得很多啊。”陶林笑了一声,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懂得这些,但展沉不是个普通孩子,陶林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涉猎这么多知识是为什么。
“我不是警察,我是个大学老师,不是公职,只是和警局有合作关系。”他接着补充。
“前两天你的车从我家琴行外边开走,我看到你坐在副驾驶上,还以为你是个领导。”展沉耸了耸肩膀说。
“我不是领导,但领导愿意听我的话,因为我意见通常有建设性的作用。”陶林笑了一声,向他解释道。
展沉点了点头,歪头看向窗外,不再多说什么,车里恢复了沉默,只有暖气呼呼地吹。
就这样行驶过好几条街……
“今天为什么打架?”陶林突然对今天的打架事件起了好奇心。
“你还看到我打架了?”展沉有些惊讶,他立刻斜过身子,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陶林。
“你究竟盯了我多久,从我刚进校门就开始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