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的怒火从来不表现在明面上,但这种可怕的压迫感能从瞳孔里倾泻出来。
“我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异常,就他那种稀奇古怪的情绪波动,能吐出什么真相?可是他屡次不承认……这次我一定连审他三天三夜!”余子江同样是怒火中烧。
现场的勘察不久后告一段落,余子江坐上了陶林的车,打算一起回警局去,也好等待曹志远加急的血检结果。
陶林若有所思,他一路上紧皱着眉头,思考着自己应该怎样重新取得案子的突破口。
如今的情势急转直下,警方很可能找了错误凶手,而更大的阴谋在血泊中继续显现。
如果不快点将功补过,会在社会上造成一系列的糟糕反应。
刚回到警局,陶林没有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而是拐了一个弯,快步往大厅深处的调度办公室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余子江跟在他的身后问。
陶林总是只顾着行动,而不去开口表达,这有时会让余子江很难揣测他行为的意图。
“我想查报警记录。”陶林回答。
“报警记录?”余子江不免有些疑惑。
“虽然曹志远帮展家俩姐弟换上钢琴线分尸郑萱,已经构成了犯罪。但他的犯罪动机,是出于对展沉展玫的同情,对借贷团伙暴力追债的痛恨,他的出发点并非彻彻底底的恶……曹志远不是实打实的坏人。”陶林双手插着上衣口袋,冷冷地说道。
“其实我和曹志远也算朋友,他的性格积极向上,平时待人真诚,而且是个热心肠,像他这样的人,亲眼见到展沉被别人欺负,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而不是犯罪杀人。”
“你是想通过报警录音,查出曹志远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最后导致他惨遭灭口,对吗?”余子江明白了陶林的用意。
陶林点了点头,报警录音是他找到突破口的希望。
推开一扇没有闭牢的门,陶林和余子江快速走到了一名负责调度工作的警员面前。
“您好,帮我查一下十月上旬的报案记录”陶林说。
他记得很清楚,安琪咖啡厅里的冲突就是发生在十月上旬,按照曹志远的性格,陶林笃定他会立刻报警。
“麻烦您了。”余子江斜着身子,从陶林身后凑了上来,接着一手搭在警员桌面摞得高高的文件上,补充了一句。
“好的余队。”余子江这副面孔警局上上下下都熟悉。
警员利索地从电脑里导出资料,余子江的手指有节律地敲打着文件,像是计时一般地等待着结果。
“余队,您要的报警记录。”兴许是长官“关切”的眼神实在是有太强的督促作用,不出五分钟,警员就将文件夹递到了余子江的手上。
余子江点头道谢,随后迅速翻开了相应的日期,他的手指在纸张上由上而下快速滑动,就这样一连翻了好几页。
“可这文件上没他的报案记录啊……”余子江把文件翻完了,根本就没发现曹志远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这完全出乎了陶林的意料,他接过余子江手上的文件亲自翻阅了一遍,果真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可能……曹志远听说了展沉的经历,就凭着一腔热血帮他换掉了钢丝架上的钢丝线,正义感冲昏了头脑,所以根本就没想过报警。”余子江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这种人。”陶林却非常笃定地否定了余子江的想法。
“安琪咖啡厅曾经来过一个无理取闹的顾客,他一直揪着店员没提供吸管的小错误不放,曹志远全程都在非常耐心地赔礼道歉,直到把这件事合理解决,之后还安慰了这个被辱骂的店员。”陶林给余子江说了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这就足以说明,曹志远性格温和,不像你猜测的这样偏激。”
余子江又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与曹志远打过交道,但陶林给了这个男人如此高的评价,让他意识到了这场坠楼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警局的报案记录,有没有机会被人动手脚?”陶林把这份资料递回了警员手上,当对方的手触碰到这个蓝色文件夹时,陶林脱口而出了一句令人胆寒的话。
“啊?”那个小警员显然是被这个问题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报警之后,无论案件有没有被立案受理,警局里都会有记录的,就算是有人报了假警,系统上还是会有非常详细的记录。你要问这个记录能不能被动手脚删除……”余子江顿了顿,然后转头看向了陶林的侧脸。
“有可能,但是很难——如果是通话报警,报警的同时系统会留下记录,如果是现场报警,也会先让报案人填写单子录入电脑系统,无论从那种角度看,都不应该一点痕迹都不留。”余子江说。
陶林没有再接余子江的话,而是缓缓点了点头,再次与帮他查找资料的警员道谢,最后转身离开了。
“叮叮叮——”
余子江的急促又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他接通每一个工作电话,表情永远都是严肃而警觉。
只听他“嗯嗯嗯”地回答了几声,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断,然后转手一手拍在了陶林的肩膀上。
“我得开个急会,处级领导都会到,多半是因为今天连环坠楼案出了岔子,你先回家去,有什么问题我再联系你。”余子江说罢,便加快脚步向前走。
陶林则停下了继续往前迈步的动作,注视着余子江匆忙离开的身影。
余子江其实清楚得很,在这场会议上,自己一定会被批评得狗血淋头。特别是许副局,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余子江不想陶林受到牵连,索性赶紧把他打发走。
肃静的会场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阴沉的,余子江一言不发地坐着,接受所有领导的批评。除了承认错误和表决心以外,他目前也做不了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