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好好画,争取将来入宫,作宫廷画师。”
“父亲,孩儿并不喜欢画画。”
“你在质疑为父的眼光吗?!”
“孩儿知错。”
……
“既然作为我公孙夜明的儿子,便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在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父亲!孩儿真的喜欢秋月,请父亲大人恩准。”
“夏儿!你要因为一个卑贱的婢女忤逆为父?!你若不想做我的儿子,随时可以滚出去。”
“孩儿……知错了。”
……
“母亲大人,孩儿觉得这件白衣服更好看。”
“夏儿,你在质疑你母亲的眼光吗?”
“不是,孩儿只是觉得今天太阳热烈,穿这件更适合。”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孩儿……知错了。”
……
“王小姐娇纵无礼,孩儿并不喜欢,恳请父亲大人收回成命。”
“放肆!聘礼都已下达,岂容你胡闹!”
“夏儿,你要为大局考虑,王氏家族在青羽城树大根深,你娶了王小姐,日后继承城主之位,才能站得更稳。”
“孩儿……明白了。”
……
“夫君,这贱婢勾引夏儿,毁坏我公孙家的名声,如何是好?”
“娘亲,是我自己去找她的……”
“逆子!住嘴!夫人,我公孙家在青羽城是世代相传的名门望族,岂容一个贱婢毁坏名声?”
“夫君所言甚是,这贱婢着实贪心,竟然想高攀我公孙家,真不知死!”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管她的事,是孩儿的错,请放过她!”
“不守家规,还敢多舌!看看你这房,看看你豪华的马车,哪样是靠你自己得来的?
既然作为我公孙家的儿子,就要守公孙家的规矩!”
“太让为父失望了!如果王氏知道你私通贱婢,还怀下孽种,为父还有何面目继续担任城主之位?”
“快!跪下给你父亲认错!”
“孩儿知错!孩儿知错!”
……
“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呢,公孙夏?”公孙夏站在镜子面前,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妻子王筱还没有回来,经常很晚回来,有时会命令公孙夏帮她捶肩揉腿,公孙夏不敢拒绝,多年父母颐指气使早已将他调教成了一只听话的狗。
他没有勇气离开。
他舍不得这身荣华富贵。
他也不可能继承城主之位,继承城主之位是父亲和继母给他画的大饼,真正会继承城主之位是公孙家的嫡长子公孙礼。
王筱总是很晚回来,有几回公孙夏偷偷跟在她身后,发现她进了公孙礼的家门。
公孙夏不敢声张。
后来王筱有身孕了。
公孙夏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
十个月后孩子出生了。
两年后,孩子长大了,眉眼比起他,更像是公孙礼。
这两年,王筱不允许他碰触,也不允许他娶妾。
寂寞难耐的公孙夏想起了秋月,他想了很多办法,托了很多关系,总算搞清楚秋月的下落。
原来秋月早就被公孙夜明和继母埋进土里了。
公孙夏扒开黄土,挖出秋月遗骸,看到了他送给秋月的定情信物,一只金色手镯。
他想起来那天细雨绵绵,月色朦胧,他关上门窗,在黑暗中抱紧秋月柔软温暖的身体把这只金手镯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说要和她永不分离。.
公孙夏还说,他很压抑,他要带她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生活。
秋月很感动,眼泪哗哗流下。
公孙夜明却在那时破门而入,一脚踩碎了他的梦。
他们明明已经答应会放过她,但是此时此刻,公孙夏却挖出了秋月的遗骸,他们没有遵守约定。
难道他在他们眼里真的就只是一条听话的狗吗?
公孙夏想作为人活着。
但他的一切都是公孙家给的。
包括他引以为傲的画技。
家族事务不允许公孙夏插手,公孙夏没有收入,只能管王筱要钱,常常遭来她的鄙视:“真是废物,自己有手有脚不会挣钱吗?”
公孙夏知道,他想要站起来,必须有足够的钱支撑自己。
钱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维系了国家的正常运转,促进了社会繁荣,钱不均将导致社会的不均,秩序的混乱,甚至政权的倒塌。
一个人如果不修仙,那么应当追逐金钱,它作为信用与价值的体现,意味着衣食住行的高度保障,也意味着人的自由与尊严。
对于公孙夏这样普普通通的人而言,他如果没有钱,无法在妻子面前硬气。
也无法再家族中抬头挺胸生活。
每每想起自己向妻子和父亲伸手要钱的画面,实在是耻辱不堪。
他必须摆脱这一切。
要摆脱这一切,就要不断地不断地积蓄金钱。
他开始磨炼画技,偷偷画一些山水风景画,卖给黑市商人。
只要攒下足够多的钱。
公孙夏就可以离开青羽城这座囚笼。
这座压抑了他太久,给了他太多绝望的地方,已经不能视作故乡。
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找到让自己安宁的地方。
公孙夏的画作在黑市中畅销,求购者无数。
喜爱山水画的父亲托人买到了很多他的画,非常仰慕他的画技,派人寻找,最后发现了原来他就是这些山水画的作者。
公孙夜明感到很意外,于是叫公孙夏帮各种大人物画画,以此拉拢这些大人物。
公孙夏不敢违逆,惟命是从。
有一回,公孙夏被指派到苍州,为明月城主孙子玄画画。
明月城主的大名如雷贯耳,公孙夏知道机会来了,他作了最大的准备,带上了他倾注毕生心血的画作。
“这幅画很有意境,是你画的吗?”
“回禀孙城主,正是鄙人所画。”
“画中人叫什么名字?”
“秋月。”
“这幅画我要了。”
“不好意思,这幅画不买。”
“你不买的话不会带过来,你开个价吧。”
公孙夏心跳飞快,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条件:“我用这幅画,换一件青铜级法器。”
孙子玄拿来一件灿金级法器,交给了公孙夏。
不识货的公孙夏看到孙子玄拿来的一面镜子,顿时一脸失望。
他也不敢发牢骚,乖乖准备开始作画。
一个人要是带着情绪,做起精细的事情,是很难做的好的。
孙子玄负手立在一旁看出了这一点,笑着说道:“你好像很不高兴。”
公孙夏说道:“在下没有不高兴。”
公孙夏当然不高兴了,一面镜子有什么用?
孙子玄解释道:“这是乾坤镜,内有乾坤。只要你抚摸镜子,便能见到你想见之人。
而且可以借取被它照过的人的力量。
你的修为越高,能借取的力量越多。”
公孙夏来了兴趣,问道:“我拿它照阁下,也能借取阁下的力量吗?”
“当然可以。”孙子玄说道:“不过你修为很低,大概能借取百分之一的力量。”
这段时间孙子玄频繁出入蛮荒,想要找寻黑夜君王复活的蛛丝马迹,虽然没有找到,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乾坤镜就是他在蛮荒之地找到的宝物之一。
孙子玄有力量宝石,不需要借取任何人的力量,乾坤镜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公孙夏彬彬有礼地问:“是否可以照一照阁下?“
孙子玄说道:镜子底部有一颗符文宝石,你按住符文宝石对准他人,就能保存下他人的影像,你修为不高,大约只能借取十分之一的力量。”
公孙夏如法炮制,然后低头一看,镜子中果然出现了孙子玄的影像,他再按一下宝石,影像又不见了。
再按一下,影像又出现了。
公孙夏知道孙子玄身为至尊武王,在夏延王朝罕有敌手,有他十分之一的力量,估计也能横着走了。
公孙夏满怀感激地要给孙子玄下跪。
孙子玄托住他的双手,说道:“这是公平交换,你何必如此卑微?”
卑微?
是啊。
他一直活得很卑微,不过今后不会在这样了。
他会赚很多的钱,离开公孙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公孙夏架好画板,铺上画质,调好颜料,当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起身朝孙子玄和他的夫人紫鸢鞠了个躬,带上画具与乾坤镜离开明月成,返回青羽城。
公孙夏从未见到严肃古板的父亲露出那样高兴的笑容,在家族晚宴上,他对公孙夏大加夸赞,说他画的画得到了至尊武王的高度肯定,以后青羽城在苍州的话语权也就更加重了。
公孙夏受宠若惊。
妻子王筱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夜里对他热烈而欢迎。
那一刻公孙夏忘掉了很多事情。
他忘掉了秋月的惨死。
他忘掉了王筱的不贞。
他忘掉了家族的轻视。
也忘掉了自己曾无比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暗暗告诉自己,自己年岁不小了,不能再作那些无谓幻想,青羽城才是他该呆的地方,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接过父亲的衣钵,成为一方城主。
带着美好的幻想,公孙夏更加勤奋地作画,他的画作销往各地,得到各方人士的高度评价。
他的钱包变得越来越鼓。
父亲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好。
王筱也对他更加体贴。
王筱又怀孕了,公孙夏暗暗期待。
或许这个孩子是自己的。